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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部)第67章

  桂明和薛薇也一起回到辦公室,兩人不免小聲地議論起剛才那場精彩異常的鬧劇來,仿佛這種事情就是他們未來某段生活場景的一個真實預演,因此不能不仔細地研究研究,以尋求妥善的對策。


  “怪不得你那天叫我小心尹勝蘭呢,”他先開口道,既是一種猜測,也是一種總結,“原來她老人家是這麽一個主啊,確實不簡單。”


  “你不知道的事情還多著呢,”她有些含情脈脈地白了他一眼,溫熱地冷笑道,“今天這出戲對於咱們的尹經理來講那都是小菜一碟,根本就不算什麽。我讓你小心她,其實另有原因。”


  他佯裝吃驚的樣子虛張聲勢地向她請教道:“鄙人願洗耳恭聽,請薛大美女不吝賜教。”


  “這個尹勝蘭可不是個省油的燈,”她轉頭往門外看了看,確信沒人在外邊偷聽,就壓低聲音告訴他,“你不要以為她平時隻是和別人隨便玩玩那麽簡單,說難聽點她其實就是靠這個吃飯的。”


  言畢,她的臉色突然紅了一下,仿佛那張白白的麵皮隻是薄薄的一層紙,裏麵的血液極容易滲透出來,她大約是覺得僅僅隔著一個磚牆就說直接領導的小話有些上不了台麵。這事也確實上不了台麵,尤其是對男同事這樣講話,多少她還是有點小素質的。


  “她既然能做,敢做那些事,自然就不怕被別人背後說嘛,”他主動替她解圍道,希望能消除她心中的負罪感,“再說了,今天這事都鬧騰成這樣了,和在大街上說大鼓也差不多了,我們聊聊她的故事也不能算是背後說她壞話吧。”


  “算了,反正這事應該也不是什麽秘密了,”她又仔細地想了想,然後端起水杯應景式地喝了一口水,似乎小小地下了一下決心,因而更加直白地言道,“我估計咱公司除了你之外沒幾個人不知道了。你還記得上個月朱慶偉說他在單位丟了一萬塊錢的事嗎?”


  “知道啊,當時我還建議讓朱哥報警呢。”他回道。


  “哼!”她鄙夷地笑了笑,然後有些驕傲地說道,“我當時就給你使眼色,讓你別多說話,別多說話,你都沒注意到,你個大笨蛋。其實這事報什麽警啊?那錢根本就不是他丟的,而是被尹勝蘭黑去了,是他朱慶偉不好給他媳婦說這事,所以才編了個瞎話說是在單位丟了。”


  “哦,你這麽一說我就有點明白了,”他坦言道,承認自己當時確實沒眼色,沒能及時地領會她的好意,“確實像是那麽回事。我說呢,怪不得當時朱哥的表情不像是真丟錢的樣子,還有尹經理當時的表情看著也不是太自然,原來這兩人是在演戲給大家看啊。”


  “是啊,就是演戲給大家看,”她冷笑道,笑話他的後知後覺和蠢笨可愛,“好讓大家共同見證一下他的錢確實是在公司丟的,這樣好給他媳婦一個說法啊。”


  “那樣的話不止他媳婦被蒙在鼓裏,豈不是連公司的人都跟著背了這個莫須有的黑鍋?”他這才想到這一點,於是脫口而出道,“畢竟他說他的錢是在公司裏丟的嘛。”


  “對啊,所以啊,你就等著看吧,”她不無得意地預測道,也不在意此舉是否有逞能的意思,“用不了多久這兩個人就會有意無意地說點線索或者搞點暗示什麽的,故意讓大家亂猜亂懷疑。誰跟他們有仇,誰就最有可能背上這個偷錢的黑鍋。”


  “我靠,不會吧?”他有些震驚地歎道,“江湖如此險惡?”


  “你以為呢?”她反問道。


  “幸虧我沒得罪他們。”他真該慶幸這一點。


  “那也未必。”她給他潑了點冷水。


  “以後我還真得小心點呢,”他回道,“謝謝你的提醒啊。”


  “記住啊,咱身正不怕影子斜,”她正色教育他道,真是個頂好的小老師,“為人不做虧心事,就不怕半夜鬼敲門,至少自己不怕。”


  他點點頭表示認同。


  突然間他又想起他們兩人一起看演出和吃飯的事,於是就故意問她道:“那我和你薛大美女一起看演出和喝紅酒的事,到底算不算是虧心事啊?”


  “你的心若是歪的,那就是虧心事,”她忍不住打了他一粉拳,並接著嗔怒道,“你的心若是正的,那就不是虧心事。人心如何,蒼天可鑒,反正我是問心無愧的。”


  “那我也是問心無愧,”他正色道,“我敢對天發誓。”


  “你又何必那麽認真呢?”她笑了,“我隻是說說而已。”


  “對你而言可能隻是說說而已,”他也笑了,“但在我聽來卻是字字萬鈞,全都放在心上了。”


  二人半天無語,好像他們很喜歡這種境況。


  沉默多時,他突然兀自笑了起來。


  她問他笑什麽。


  “我想起了一個詞,公共汽車。”他賤賤地笑道。


  她眼裏閃過一絲異樣的亮光,眼角堆起來幾線淺淺的皺紋,然後笑罵道:“你心裏知道就行了,何必用詞這麽齷齪呢?”


  “我是有些用詞不當,”他使勁咧了咧嘴,不好意思地把臉轉向了窗外,伸手整理了一下旁邊窗台上那株長得十分旺盛的她本人十分喜歡的蕨類植物,開口道,“不過我的心是純淨的,這點你是知道的,我剛才都問心無愧了啊。”


  她沒理他,隻是在聽,在想。


  “你沒聽說過這樣一個故事嗎?”他又問,總是有些不甘寂寞的意味,未免俗套了些,但他並不覺得有什麽不妥,“說是有一個老和尚領著一個小和尚下山去,他們要經過一條河,偏偏這條河上又沒有橋,他們必須得趟水才能過河。恰巧河邊有一個美麗性感的少婦正愁沒法過河呢,她就要老和尚幫她過河,老和尚就把少婦抱過了河。放下那個少婦之後,一老一小兩個和尚就繼續趕路。走了很遠之後,小和尚終於忍不住好奇就問老和尚了。他說師傅啊,我想不明白,咱們出家人怎麽能去抱女人呢?老和尚對小和尚笑道,我雖然抱了那個少婦,可是我抱完她就把她放下了。你雖然沒用手去抱她,可是卻在心裏把她抱起來了,而且到現在還沒放下。”


  她“噗嗤”一聲笑了,作勢又要打他,好似打慣了他。


  “哎呦,說了半天,原來你在這裏繞我呢?”她臉上含羞帶怒地譏笑道,“得了吧你,我看你才是那個心裏始終都放不下少婦的小和尚呢,要不然你怎麽好半天才冒出來‘公共汽車’這個詞?顯然是你的心裏一直都沒閑著,一直都在琢磨尹勝蘭的事呢,所以才會這樣的,對不對?你不要在我跟前耍賴,完全沒用的,告訴你。”


  他豎起大拇指,又比劃著舉起雙手表示認輸。


  “對了,辦公室的季雨蒙5號結婚,”快下班的時候,她善意地提醒他道,“就是這個星期天,你別忘了去參加婚禮啊。”


  “你放心吧,我忘不了。”他愉快地答應著。


  他最近心情總是很好,幹什麽都很帶勁,快樂得像頭非洲草原上的蒼蠅,或者是一頭天下無敵的平頭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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