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部)第78章
桂卿這邊像個新入行的賣野藥的江湖騙子一樣正說得起勁呢,曉櫻那邊已經笑得花枝亂顫、合不攏嘴了,她對於這樣的鄉野小笑話因為聽得很少,所以覺得特別有趣,而他對此當然是頗有些不以為然的。
“這叫顛倒話,好玩的多了,你還想聽嗎?”他一邊看著喜不自勝笑吟吟的她,一邊帶著有些憐惜和經過改造過的不屑語氣問她。
答案自然是不言而喻的。
“你不妨說來聽聽,”她興致勃勃地回道,宛如一個伸著脖子跺著腳急等著看西洋景的頑童,既洋心得要命又激動得要命,“也好讓我開開耳界啊。”
見她有如此興趣,他就繼續忘乎所以地賣弄起來:
顛倒話,話顛倒,石榴樹上結櫻桃。
蠅子踢死馬,螞蟻架大橋。
輕輕的葫蘆沉到底,千斤的秤砣水上漂。
我說這話你不信,老鼠銜個大狸貓。
“噢,我知道了,”她異常開心地笑道,臉上幸福的表情足以照耀大半個公園了,“以前我也聽人家說過‘東西的路南北走,出門碰上人咬狗’這樣的顛倒話,不過都沒你說得這麽完整,這麽精彩而已。”
“嗯,你還能再來一段嗎?”她就勢要求著,讓他不能不答應,“我聽著實在是太有趣了。”
“小意思了,”他神采奕奕地笑道,愈發顯得神勇無比而又機智異常了,美女的力量真是太強大了,“你的要求我怎麽能不滿足呢?別說是這點事了,就是其他更大的事我也一定努力辦到,甭管這裏邊有多少的艱難險阻和坎坷荊棘。”
接著,他繼續眉飛色舞、繪聲繪色地說道:
說胡拉,就胡拉,
寒冬臘月種棉花。
鍋台上頭撒種子,
鏊子底下發了芽,
拖著幾根葫蘆秧,
開了一架梅豆花,
結了一個大茄子,
摘到手裏是黃瓜,
舀到碗裏是芝麻,
吃到嘴裏是豆渣。
此時她那忍俊不禁的格格笑聲裏已經帶著十二分的欣賞和妖嬈了,而不再是剛一開始的存心要戲虐和搞怪一番的意味了。
“忒有意思了,你是在哪裏弄的這些笑話啊?”她一邊忍不住地搖晃著因為情緒極好而顯得輕重難辨和胖瘦不再均勻的身子骨,一邊樂不可支地由衷讚歎道,“哎呀,真是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啊!”
“你這句話是專門用來指聽到的話給人以很大的啟發的意思,”他隨即謙虛道,表麵上看著是不為她的情緒所感染,不為她的恭維所觸動,而實際上心裏卻高興極了,好像多年的老近視眼終於有幸戴上度數合適的博士倫隱形眼鏡了,“而我剛才說的那些隻能算是耍貧嘴的小兒科罷了,屬於典型的狗肉上不了桌子,根本就難登大雅之堂,真有點配不上你的誇獎。”
“哪裏啊,桂卿,你不要過於謙虛嘛,”她用熱切的眼光柔柔地看著他的眼睛,並用脆生生的聲音繼續表揚道,“反正我聽著這些流傳於鄉野民間的經典笑話感覺比那些所謂的心靈雞湯強多了,至少這些東西聽起來非常的風趣幽默和辛辣活潑,一點都不矯揉造作或者故弄玄虛,這也是這一類的作品能夠口口相傳並經久不息的根本原因,那就是大家都喜聞樂見,過耳不忘,你說對吧?”
“你就這麽喜歡用成語嗎?”他突然問道。
“不是的,我不喜歡用啊,”她先是感覺很詫異,然後才明白過來怎麽回事,於是稍顯委屈地笑道,“不過是因為和你在一起的緣故,所以我才不由自主地說出來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沒關係,我是不會介意的,”他也善解人意地笑道,像是乘著巨大的帆板流暢地滑行在她欣然掀起的滾滾波浪上麵,然後又接著剛才的話題說下去,“你說得很對,確實是這樣的,因為某種偶然的原因流行一時的東西不一定就是經典,隻有那些能夠真正一代一代流傳下來的東西才是永恒的經典。至於那些陳詞濫調、空虛乏味和矯情膩歪的所謂心靈雞湯之類的東西也就是糊弄糊弄那些涉世不深的年輕人,迷惑迷惑那些自我感覺良好的小資罷了。反正我個人是很反感那些東西的,所以我從來也不看,也不聽,免得在不知不覺中被這些文化垃圾給同化掉,最後也不知道究竟哪個是對,哪個是錯,哪個有意義,哪個沒意義。”
“其實最早創造雞湯文體的可能要算是我們那位可親可愛的孔老夫子了,”她有些玩世不恭地說道,滿臉都帶著調皮淘氣的樣子,她知道她今天說話的靈感都是他激發出來的,因而在他麵前說起來也就相當於物歸原主了,“他老人家的《論語》傳承至今,可謂是集心靈雞湯之大成啊,你仔細品品和想想,裏麵的大多數句子都有一股子濃濃的雞湯味道,不過是比現在的雞湯熬得更高雅和更有韻味罷了。”
“雞湯本不膩人,沒頭沒腦地喝得多了會才膩人,”他又不知輕重地矯飾道,有點被美女的氣質和話語暫時衝昏了頭腦的意思,“尤其是那些水平拙劣的無病呻吟的自以為是的雞湯最令人反胃和頭疼了。這些傻子看了會更傻,聰明人看了也會變傻的雞湯既不進行深入的論證,也沒有經過縝密的思考,隻是一味地想著去怎麽標新立異地改變讀者對於世界萬事萬物的看法,從很淺薄的層麵上去影響讀者的思想和言行,隻能起到一時刺激人的耳目感官和表層精神的作用,而不會在人的內心深處或者靈魂深處留下什麽刻骨銘心和過目不忘的痕跡。這些劣質雞湯說難聽點就像粗製濫造的衛生紙一樣,多數人用過即棄,根本就不會再次回味,真的是過目即忘,這個眼進那個眼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