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部)第67章
隔兩天就是周一了,這天恰好也是農曆七夕,尋柳的生日就是這一天。因為桂卿家裏的人對過生日這事從來都沒怎麽在意過,所以他對她的生日自然也不是太在意,這都是習慣使然。要不是下午的時候她打電話主動提醒了一番,他還真把這天當成普通的工作日度過了。正好她下午沒有什麽課要上,而偏巧他也不是太忙,於是兩人便約定下班之後在一起吃個飯,算是給她過生日了。
因為在單位一向都老老實實地規矩慣了,從來都是早來晚走,或者至少是按點上下班,所以要是稍微早走一點的話他就會覺得很不自在,像是偷偷地占了公家多大便宜似的,和那些有事沒事經常翹班的老油條相比差多了。這天下午,他好不容易熬到接近五點的時候,才很稀罕地提前一小會離開了辦公室,盡管此時屋裏早就沒有其他人了,他還是覺得好像有人在非常盡職地監督他一樣。他下樓之後,在附近的一個小蛋糕店讓人家當場做了一個50元的蛋糕,便拎著這盒稀罕的東西向約定的小飯館匆忙奔去。
小飯館就在永平路和崇智街十字路口東北角那個位置,其名字起得也挺好,就叫旺角米飯屋。這家小飯館雖然店麵不大,就一間黑乎乎的長形筒子屋,但是生意卻一向都很好,特別適合腰包不鼓的小老百姓簡單地來消費一下。受黎鳳賢的強烈影響,他已經對這種看起來並不怎麽上檔次的小飯館情有獨鍾了,覺得在裏邊吃飯或者喝酒特別舒服,特別愜意,隻是他還不知道她怎麽看待這種窮人普遍擁有的有些無奈的偏好,雖然他對她整體上還是感覺比較滿意的。
“我都給蛋糕店的人說好幾遍了,不要帶顏色的,不要帶顏色的,結果他們還是給我弄了一層粉紅色的東西在上麵,看著我就來氣。”兩人進店落座之後,他就抽空抱怨道,權當是為他買的蛋糕不夠高檔而進行一番象征性的自責了。
“一點別的顏色都不帶那還能叫蛋糕嗎?”她嘿嘿笑道,在無意中堵了他一下,這是她的習慣性動作之一,她從來沒覺得有什麽不妥,“五顏六色的顯得多喜慶,多好看啊,對吧?”
他聽後也懶得再理她了,這種事向來是說不清的,一旦說清了,估計兩人就要翻臉了,而現在還遠不是翻臉的時候,因為他們連婚姻的大門還沒邁進去呢,離隔三差五地鬧別扭還有很遠的路要走。
“你呀,我看就是有點特別,”她愉快地褒貶道,覺得這是一種別樣的幸福,“和別人的審美觀就是不一樣。”
“不是,我是覺得色素吃多了對身體不好,”他雖然心裏有點不高興,但還是很認真地解釋道,而且真心地希望她以後能夠注意這事,畢竟健康還是非常重要的,“他們肯定不會用天然色素的,一般都是人工色素,特別是那種顏色很鮮亮的那種,毒性應該比較大。”
“那還是你買的東西不夠檔次,”她雖然笑得像春天裏粉紅色的牡丹花一樣好看,可是說起話來卻顯得很天真很執拗,這讓他感覺非常不舒服,頗有如鯁在喉的意味,“你要是撿最貴最好的買,比如哈根達斯之類的東西,還會有那麽多人工色素嗎?”
“誰不知道貴東西好啊,”他有些生氣了,於是直接搶白道,顯得非常不通情理,不懂得讓著女朋友點,“問題是貴的我也買不起呀,我兜裏總共就那點錢。”
“摳貨!”她評價道。
“像哈根達斯那種奢侈的東西,”他又陰陽怪氣地說道,心裏還是埋怨她的意思,覺得她結婚以後也不一定就會過日子,“光聽聽名字我就牙疼,我可享受不了,除非是為了你。”
“我估計你也沒吃過——”她諷刺道。
“你說對了,我還真沒吃過呢。”他道,也不覺得醜。
“沒吃過就沒吃過吧,我也沒吃過。”她又笑道。
“其實呀,貴的也未必就是好東西呀,他們就是拿孬的硬冒充好的賣給你,恐怕你也吃不出來呀,對吧?”他有些強詞奪理地說道,企圖用話找平錢包上的大窟窿,“比如說,他們嘴上說用的是進口奶油,就是給你抹上劣質奶油,你也搞不清楚這裏邊的道道呀,對吧?”
“對,還能不對嗎?”她堵道。
“所以,何必花那個冤枉錢買那麽貴的東西呢?”他總結道,這看起來確實是個比較明智的做法,窮人過日子就得精打細算。
“不過有些事情也不是絕對的,”她瞪著一雙美麗的眼睛開始正式地反駁他了,而且小嘴也是挺厲害的,似乎有意要惹他生氣,大約這樣很好玩,“比如你說的吃不出來真假這個事,那隻能說明你平時好東西吃得少,沒過慣錦衣玉食的好日子!”
“我要是過慣錦衣玉食的日子,恐怕也不會和你坐在這裏了。”他頗為不屑地嘲諷道,覺得這種做法的罪罰還是比較相當的。
“豌豆公主的故事你應該知道吧?”她問。
“知道。”他冷冷地回道。
“有時候好東西和孬東西表麵上看著是一個樣,”她開始像平時教學生一樣充滿耐心地教導他了,“其實一旦用了之後你就知道,它們的內裏是完全不一樣的。比如說這個蛋糕,普通的肯定是用人工孬奶油做的,好的肯定是用真正的純奶油做的,或者是好的進口奶油,吃起來絕對不是一個味……”
“好孬我是吃不出來的,”他沒帶好氣地諷刺道,覺得和她擰得越來越厲害了,要是再這麽肆意地擰下去的話,估計她的這個生日就過不好了,“反正我這一輩子統共也沒吃過幾回蛋糕,不像你那麽專業,那麽挑剔,柳甸村的豌豆公主。”
“熊樣,我才說了兩句你就受不了了,就要立馬反擊我?”她眼看著他真要生氣了,都有點不好收場了,於是就拿出女孩子獨有的絕技來,異常甜蜜膩歪地嗔道,“這要是以後結了婚,你還不得把我給吃了啊?嗯,想想那個可怕的情景,我就覺得不寒而栗。”
“吃了你,你說我敢嗎?”他不軟不硬地回擊道,頗有些針鋒相對的意思,但是耳朵聽到“結婚”這兩個字還是很高興的,仿佛結婚的日子已經為期不遠了,“我有那個熊心豹子膽嗎?”
“有沒有誰知道呢,”她笑嘻嘻地調侃道,也是仗著他是真心地喜歡她,“我又不能扒開看看。”
“我對你言聽計從還來不及呢,我又怎麽會反擊你呢?”他堆起嚴肅的笑容,非常認真地說道。
“哼,天下還有你不敢幹的事嗎?”她好像並沒有真打算服軟,依然直直地刺撓他道,真是有點膽大包天了,“你連自己的手機都敢摔,哼,我還不知道你的嗎?”
“知道我什麽?”他道,在她看來有些明知故問的意思。
“你的牛脾氣一旦犯起來,九頭牛也拉不回來。”她一語中的地回道,這回確實是真心話。
一提起摔手機的事他就不由得大為惱火,還是覺得個人的合理隱私被她實實在在地侵犯了,而且明白她至始至終根本就沒意識到自己所犯的錯誤其性質有多嚴重,後果有多討厭,可是考慮到今天畢竟是她的生日,所以他還是努力地克製住自己,不和她一般見識。
“哎,那個,我說,”見他氣得不再說話了,她似乎也感覺到自己有些過分了,於是便又整理了一下情緒後主動戳嘍道,“咱都進店這麽長時間了,你倒是說說吃什麽菜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