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部)第69章
“我到底怎麽得罪她了呀?”桂卿連忙摸著頭皮快快地想著,此時不快也不行了,尋柳顯然已經動氣了,估計比懷孕的小媳婦動胎氣都難對付,“她竟然突然發瘋了,真是太奇怪了!”
“不行,飯店裏這麽多人,要是真吵起來就顯得忒不好看了,”他又及時地想到這一點了,於是趕緊控製住自己馬上要發作起來的壞情緒,“現在別管誰的錯,我還是先把她籠哄住再說吧。”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他想通了這個道理之後趕緊賠笑道,唯恐道歉得晚了不頂事,惹得她繼續不高興,“我這回可是記住了,下回不管怎麽樣,一定要請你親自點菜,你要是不點菜呢,那我就寧可不吃也不能擅自做主,行了吧?”
“行了,今天就這樣吧,”見他態度確實誠懇,模樣哦著實滑稽,而且上進心也比較強,她也就不能再斥責他和生他的氣了,於是隻好轉怒為喜道,“反正已經點完了,下回記得事先征求我的意見!”
“謝謝你寬宏大量!”他明著客氣實則氣憤地回道。
在她心裏,此事顯然已經徹底結束了,她說完就完了,她就是這種性格脾氣,凡事都不記仇,不過夜。可是在他心裏,這事卻給他留下了深深的陰影。他覺得她有些事做得確實太過分了,太無理了,太野蠻了,也太霸道了,盡管這都是些拿不上台麵來的瑣碎小事,可是瑣碎小事也讓人傷心和耿耿於懷啊。
因為心中還有氣,憋著的火也沒撈著發出來,所以菜上來之後他便直接要了一瓶最為廉價的北極圈啤酒,根本就沒征求她的意見。他當然也知道她是從來不喝酒的,無論白酒、啤酒還是紅酒。而在她看來,眼前的這個家夥竟然不由分說地自己要了瓶劣質啤酒喝起來,讓她簡直太難以容忍了,難道說這個人是個天生的酒鬼嗎?因為有了這個不輕的疑問,她便在內心深處對他有了某些看法,而所謂的看法當然是不好的印象了,否則就不是看法而是想法了。
隨後,兩人又聊起了關於她的哥哥尋強和嫂子艾文娟的事情來。聊的過程主要是她不停地說,說在她哥哥和嫂子身上發生的種種令她和她的父母都難以容忍的比較出格的言行,而他的主要任務則是傾聽,並且在適當的時候略作回應,同時在內心仔細分析著未來丈哥丈嫂的人品和性格,思考著將來怎麽樣和他們打交道。
原來這個尋強在縣城開了一間賣五金電料的小店,同時雇了個年輕的夥計給他看店。除了這個小門市之外,他平時主要是靠給各個建築工地送貨掙錢。當然了,要是他爹尋善友攬了些好幹的活,他也經常找幾個人一塊去幹個私包工什麽的。他媳婦艾文娟則在他家五金店不遠的地方開了一個小小的理發店,沒事也捎帶著給客人搞搞美容什麽的。這兩口子都屬於那種典型的一會窮死一會闊死的主。要說有錢了,他們兩人那真是比誰都會搖騷,比誰都會享受,吃飯一律都是下飯店,從來不在家自己做飯。要說沒錢了,那真是比街上要飯的還孬種,還下三濫,還可憐,隻要是碰見熟悉一點的人,就敢張著嘴問人家借錢花,人家要是不給他們,他們還特別生氣,說人家不講究。
由於尋強和艾文娟是這種人,可想而知平時他們都能幹出什麽樣的好事出來了,所以桂卿聽得倒也有滋有味,不亦樂乎。
“說起來這個尋柳倒也有點意思,”他邊聽邊想,好像在看一場免費的世紀大戲,“我和她都還沒結婚,沒一塊過日子呢,她竟然就把家裏的爛事一股腦地都說給我聽了,看來至少她是非常信任我的,是心裏有我的。”
“不過呢,她也有一點不太好,”高興之餘他又想道,就像烤地瓜的時候要經常翻騰一下似的,“那就是太任性了,什麽事都認她自己的理,聽不進別人的意見。”
“另外呢,”他隨後又想到了一個比較具體的問題,“她牛仔褲上的白色腰帶實在是忒難看了,居然還帶著一排溜的假鑽石,真不知道她是什麽眼光,簡直是土得掉渣,噱得要命……”
一個腥不腥淡不淡的,絲毫也不值得回味的,事後怎麽也記不起來的生日就這樣稀裏糊塗地過完了,她說要到她大哥大嫂家住一晚上去,他則直接回家了。他在回家的路上,就著一輪還算皎潔亮堂的上弦月,又一個人到還沒蓋好的梅花苑新房子那裏繞了一圈,仔細地看了看他和她未來的新家。這裏的房子雖然現在還不能馬上入住,但是他卻對這裏已經有了很深的感情。這種感情雖然不及他對老家已經賣給弟弟的那所新房子的感情更深,但確實也是一種前所未有的全新體驗。他歡快地憧憬著一個無限美好的未來,而這個無限美好的未來首先是建立在擁有一個完全屬於他自己的溫暖的家的基礎之上的。
“麻雀和喜鵲尚且需要一個屬於自己的窩來生存,來恩愛,來繁衍後代呢,更何況是人呢。”他暗自想道,感慨頗深的樣子。
自從這套房子已經明確地屬於他和她了,他才第一次強烈地感受到,擁有一個新家對於一個成年人的重要性。人類的祖先應該是從山洞裏走出來的,這大抵是沒有錯的,所以大家才如此執著於擁有一套屬於自己的房子。有了這個現代化的山洞,居住在裏麵的人才會覺得安全,才能踏實地度過每一個令人感到恐懼和無助的夜晚,才可以打發掉渾渾噩噩的如流水一般的白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