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部)第23章
“我沒有闖勁,這不要緊,至少在多數情況下我能保全我自己,有道是委曲才能求全嘛,對吧?”桂卿如此說道,同時覺得忠良和他表弟田亮在某些方麵真是太像了,連得意之下拽的英語句子都一樣,“而他就不一樣了,他要是再這麽愣下去,肉下去,他早晚得吃大虧,而且吃虧之後很可能還不知道到底是誰讓他吃的虧。”
“行,這個事得慢慢來,你有機會再勸勸他唄,”忠良像個十足的好人一樣勸道,然後又問,“那打架的事最後誰占便宜誰吃虧了?”
“打架這種事還說什麽誰占便宜誰吃虧的呀,”桂卿歎道,越說越覺得不好意思了,自己家竟然會出這種拿不上台麵的破事,“最後肯定是兩家都倒黴啊。當然了,從當時的情況來看,好像是俺弟弟占便宜了,因為他把秦超那孩子打得躺地上不能動了。”
“那還不行嗎?”忠良隨即言道,“反正又沒吃虧!”
“你把這事想得也太簡單了,哪能那麽容易就結束啊?”桂卿苦笑道,看樣子他凡事總是想得太多,這次自然也不例外,“那邊兩個人對付俺弟弟一個人,結果還吃了虧,你想想他們能善罷甘休嗎?所以,等120把秦超這孩子拉走,110把俺弟弟帶走的時候,他們那邊就已經打電話叫了一大群小痞子來幫忙,來報仇了。”
“我的乖,那這個架不是越打越厲害了嗎?”忠良拍桌子瞪眼道,然後又覺得不是那麽回事,於是語氣就變得和順了一些,“噢,不對,恁弟弟叫人家帶走了,那恁家不是等著吃虧了嗎?”
“唉,誰說不是呢,”桂卿煩煩地回道,“所以一想起這個事來我就恨得牙根癢癢,氣就不打一處來,我就想一腳踢死桂明這個家夥。我現在倒不是有多恨人家秦超一家人,翻來覆去我就是恨俺弟弟這個人不會處理事。你說他好歹也是個正兒八經的大學生,而且他還打算回老家創業,兔子都知道不吃窩邊草,他怎麽能和一個莊上的人打起來呢?他這不是腦子進水犯暈病了嗎?”
忠良笑而不語。
“咱都明白這個道理,”桂卿又耐心地闡述道,唯恐對方不明白自己的意思,“在戰場上打仗的時候最忌諱這一點了。噢,你跑去把敵人稀裏嘩啦地騷擾了一頓,外觀上看著也挺過癮的,然後等敵人的大部隊真過來報複了,你自己先跑了,不管後邊的事了,也不管別人的事了,那怎麽能行呢?你說是不是這個理呀?”
“唉,衝動是魔鬼呀。”忠良提起了這句老話。
“對啊,你說說,咱平時又不是那種二狼八蛋的人,我上哪認識那麽多小痞子去?”桂卿又生氣地說道,“俺弟弟也是剛從外邊回來,他在本地也沒有多少到底的夥計,俺爹又是個老實窩窩,你說那個時候俺家能喊誰來幫忙?這個架還怎麽打下去?”
“嗯,確實怪愁人。”忠良道。
“說句難聽話,接下來隻能任人宰割了!”桂卿歎道。
“那還真懸了。”忠良道,他也是擔心得很。
“當時隻有俺爹和俺娘在家,”桂卿又講道,心裏也是憋氣帶窩火的,“噢,那個時候俺弟弟還沒從裏邊出來呢,雖然他們心裏也慌慌得要命,擔心俺弟弟在裏邊挨揍吃虧,或者那孩子家裏人來報複,但是又有點想當然地覺得暫時應該沒什麽大事了。結果呢,俺挨邊的有一個鄰居平時和俺家關係不孬,為得也挺好,是她好心偷偷地跑俺家裏報的信。她說,秦元停和秦超爺倆喊了一大群痞子在莊子裏一個蔽窟裏蹲著呢,估計一會就要過來報複,叫俺一家人小心點。”
“那可怎麽弄呢?”忠良盯著桂卿的臉問,不等得到答案便又急著說道,“要麽跑,要麽和他們那些××拚了!”
“跑?”桂卿有些淒慘地笑道,“我的哥哥唻,你跑得了初一,跑得了十五嗎?再說了,人家老少爺們一看,噢,原來恁這一家人是光腚惹馬蜂,能惹不能撐呀?人家這邊一偎門,恁那邊就嚇得都跑沒影了,比兔子還快,這不是笑話嘛。所以,跑是絕對不能跑的。但是呢,肯定也不能硬拚,俺爹俺娘都那麽大年紀了,都是半大老頭子老媽媽了,你讓他們怎麽拚啊?俺爹當時要真是拿刀拿槍地和他們硬拚,那這個架可真是越打越大了,到最後肯定會弄得不可收拾。”
“照你這麽說,那就真的一點辦法都沒有了嗎?”忠良聽著聽著都有些著急了,於是張嘴就問起來,“就隻能眼睜睜地在家裏幹坐著,等著人家來打恁一家人嗎?”
“哎,對了,恁兩家打架的時候,你當時幹熊去了?”與此同時他終於也想到了另一個問題,“你怎麽沒幫著打啊?再怎麽說,你也是一個好勞動力,也是個不容忽視的角色啊。”
“我當時肯定沒在家呀,你說我要是在家的話,還能發生這些煩人的爛事嗎?”桂卿搖頭解釋道,“忍氣吞聲,忍氣吞聲,隻有忍氣才能吞聲(生),這個道理我還是明白的。”
“不管人家有沒有冤枉俺爹,”他又進一步講道,“這個事要是我來處理的話,我說什麽也不會和他們發生正麵衝突的。就是去和他們講理,我要是一看情況不對,肯定也不會當場動手的。我就是這樣的人,人家就是騎在我脖子上拉屎,我也能做到巋然不動,這個不是我吹。”
“唉,大家要都像你這樣,”忠良由衷地歎道,心中也是若有所思的意思,“天下早就太平了,隻可惜不是。”
“咱管不了別人,還管不好自己嗎?”桂卿道。
“對,修行就得從自我做起,”忠良附和道,好像轉瞬間也明白了許多道理,“平時少惹事,少生非。”
“唉,天下本無事,庸人自擾之啊!”桂卿也是由衷地歎道,他也不單單是指這一件事,“有多少事,本來都是沒事的事,忍一忍就過去了,讓一讓就平息了,結果呢,唉!”
“行了,這個事你也別在心裏過於責怪恁弟弟了,”忠良趕緊又勸道,他正是一番好意,桂卿也感受到了,“說句難聽話,這個事要是擱我身上,說不定我比他做得還差勁呢,我的性格你也是知道的。”
“話雖這樣說,”桂卿道,“不過我還是不能原諒他。就算人家罵的話再難聽,再不入路,他也不該先動手打人呀。因為他這一動手,他就已經不占理了,無論走到哪裏他都被動,你說是吧?”
“嗯,那肯定沒錯。”忠良道。
“不過事已經惹起來了,”桂卿道,“躲也躲不過的,那就隻能選擇去麵對了。然後俺娘知道對方喊來一大群小痞子的情況之後,直接就出去找他們了,這比坐在家裏等著人家打上門來多少要強些。”
“那嬸子肯定吃虧了。”忠良道。
“最後肯定是這樣的結果呀,”桂卿又是一臉悲涼地說道,心裏其實已經難過得無以複加了,他都不想再說這個事了,“俺娘心裏肯定也明白的,她出去就是去吃虧的,她這是用一個人的危險去換全家人的安全的,要不然還能怎麽著啊?”
“唉,恁弟弟這個人頭腦確實太簡單了!”忠良低頭非常惋惜地歎道,然後又抬臉問起來,“那嬸子最後怎麽樣了,傷得厲害嗎?”
“她傷得倒不是很厲害,”桂卿因為怕在忠良麵前丟人,所以就有意地把母親的傷情說小了,其實她傷得並不輕,“就是左手有一個手指頭被秦超這孩子的媳婦給咬掉一大塊肉,然後頭皮上被秦超的娘揪掉一大塊頭發,連著點頭皮。”
“那還叫傷得不厲害?”忠良驚訝道,很是心疼和關切的樣子,讓桂卿頗為感動,“誰要是敢這樣打俺媽,我一定拿刀子弄死他,我才不管什麽三七二十一的呢。”
桂卿無語,心緒很不好。
“那幫小痞子呢,他們就沒動手嗎?”忠良又問。
“好在那幫小痞子到底也沒參加進來,”桂卿頗顯無味地回道,心裏覺得更加難受,比當時的情況還難受,“他們應該是覺得一大群人打一個農村婦女顯得不好看,要不然就是怕真弄出人命來不好收場。”
“哼,也是。”忠良點頭歎道,又自飲了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