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莫名的悲涼
綺雲的肚子漸漸大了，平息了宮裏的七嘴八舌，我為了展示自己的大度，時常勸光緒多到承乾宮照顧一下綺雲，但是不知道怎麽搞的，當燭光絢爛之時，發現他不在自己身邊，又覺得不是滋味。心裏酸酸的。
”麝月，我這是怎麽了？“我心不在焉地放下《漱玉詞》，直瞪瞪地看著呆頭呆腦的麝月。
”小主，您這麽一個人，怎麽今天也糊塗起來了？“麝月望著我嫣然一笑道。
”我隻是感到有一股醋意，不知道這樣對不對。“我苦惱地用手托著下巴。”小主，您敢情真糊塗了，萬歲爺的心是小主的，就算小主霸著萬歲爺那也沒什麽不對呀。“麝月平緩勸慰道。
”如果我不幫綺雲說話，我怕自己過意不去，但是看著皇上在別人那裏，我又不知所謂，麝月，我到底該怎麽辦？“我的心中籠罩了一層難解的愁雲。
”小主，您怎麽會這麽想呢，依我看就是你的心太好了，沒有防著富察綺雲，才會讓她搶了皇上，依我看，這個綺雲真不是什麽好東西，明明知道小主跟皇上兩情相悅，小主，既然你放不下皇上，那該要回來的就必須狠下心來要回來，否則您真的會後悔的！“一旁的阿元氣鼓鼓地對我說道。
”說起來，皇上這段時間並沒有怎麽去承乾宮，也根本不可能寵幸綺雲，到底綺雲是怎麽懷上龍種的，還真是奇怪呢。“阿元見我沒吱聲，又繼續鼓動道。
”阿元，這可是宮中的大忌，別胡說！“麝月還沒等阿元話音落地，急忙喝止道。
”麝月姐姐，綺雲可是我們的死對頭慧皇妃的妹妹，我在外麵聽到一個傳說，說是起居注上記載，皇上去承乾宮的時候曾經神誌不清，我擔心是有人從中偷梁換柱，故意搗鬼，說不定綺雲根本就沒懷孕！“阿元危言聳聽地描繪到。
”神誌不清？“我突然想到了文先生被誣陷時的情況。同樣是神誌不清，文先生中了蒙漢粉的毒，那皇上？
轉眼間到了年關，承乾宮突然傳出話來，喜氣洋洋地到處說富察貴人誕下了龍子，一時間整個紫禁城都像發了瘋一般張燈結彩，齊聲祝賀。
慈禧皇太後龍顏大悅，高興得不成樣子，特意領著所有的皇族祭拜天地，向列祖列宗報喜，如果沒有問題，新生的皇子將是大清帝國未來的繼承人！
光緒的老師戶部尚書翁同龢也是驚喜非常，連連跟光緒道喜，認為皇上隻要有了龍子，那皇位就相對安全了許多，這對未來的變法大業是有益無損的大好事。
”哎呀，皇兒呀，你說說，本宮終於有皇孫兒了，這個皇孫是應該繼承穆宗皇帝的大統呢，還是跟當今皇帝？“波光淩淩的西苑，慈禧一麵在宮女的左簇右擁下乘著肩輿前進，一麵和顏悅色地問大公主。
”皇額娘，您也太心急了，現在，黃孫兒還沒有賜名呢。“大公主巧言悅色地回答道。
”嗯，這要看當今皇帝的表現了。“慈禧浮出了笑意。
跟著大小宮眷貴戚祝賀的大流，我也帶著很多名貴的禮物到承乾宮問候，承乾宮的宮女太監很恭敬地迎接我的到來，佩環響處，進了宮裏，綺雲很禮貌地迎我做客，並說了很長的感謝的話，我覺得很開心，並想親眼看看皇上的小皇子。
”綺雲，你快來呀，我們的小皇兒沒有額娘又哭了！“裏麵傳來光緒既急躁又興奮的聲音。
”皇上，綺兒來了。“富察綺雲笑盈盈地跟我道了歉，急匆匆進了內室。
我的嘴角綻放著甜美的笑容，心裏卻七上八下，失落得幾乎掉了魂，現在我不知道什麽是對什麽是錯，隻是竭力地保持著我的喜悅。
光緒和綺雲抱著小皇兒，肩並著肩從裏麵滿麵春風地步出來，笑盈盈地看著我。“珍兒給皇上請安！”我微笑著上前行禮道。
“珍兒，你不用這麽客氣，坐呀。”光緒寬和地望著我的眼睛。
我上前逗了一回可愛的小皇子，繼續微笑著對光緒行了禮：”皇上，天也暮了，珍兒怕打攪了皇上和富察貴人，小皇子，先行告辭了。“說完頭也不會地走了。
出了承乾宮，我如釋重負，卻聽到背後的一聲呼喚：”珍兒！“
“珍兒！珍兒！”急促的呼喚聲一步一步靠近，我猛地一回頭，正好和光緒的清秀麵龐相對
隻有幾厘米的距離，我的臉噗的一下漲紅了，怯生生道：“皇上何必這樣，我隻是有些犯困，想回去休息一下，叫人看見了，怪不好意思的。”
光緒迅速捂住我的手，嘴角浮出一絲歡快的笑容：”你是吃醋了？“
”才不呢，皇上。“我倔強得和光緒四目相視。”珍兒！你放心，朕的心裏隻裝得你，朕會料理好富察綺雲母子的。“光緒認真地說道。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我輕蔑地輕輕咋舌道。”不，珍兒，你不要亂想，朕也不知道富察綺雲是怎麽會有皇子的，這正因為這中間有很大疑點，所以朕一直引而不發，暗地裏調查。“光緒心急道。
”難道那個傳說是真的？”我睜大了眼睛奇怪地望著光緒：“皇上，你是不是曾經好幾次莫名其妙的昏迷過？而且症狀跟文先生被誣陷前一樣？”
“是呀！朕也擔心，富察綺雲生皇子這事根本就是有人精心策劃的騙局，或許，那個皇子根本就是富察綺雲在外麵找來冒充的！”光緒一五一十說出了自己的困惑。
“皇上，難道是慧皇妃為了使他妹妹成功當上皇後故意設下的毒計，文先生那件殺人案已經被草草結案了，慧皇妃眼見詭計得逞，才敢這麽大膽？”我失驚道。
“是呀，珍兒，不過朕雖然懷疑，但是苦於沒有證據，這件事恐怕又要麻煩文先生去調查了。”光緒若有所思道。
京城之外，一輛破馬車上緩緩走下來兩名中年男子，一個留著八字胡，一個留著美髯，他們分別是保國會會長，任職六品戶部主事的舉人康有為，和已經成為布衣的文廷式。
“道希，您這麽一走，朝中沒有了支持變法的主心骨，恐怕皇上會對改革國家存有退讓心理的。”康有為愁眉苦臉地抱怨道。
“海南先生，你放心，呼籲變法的努力不會中斷的，要知道，我大清現在朝政腐敗，最大的原因就是人治代替法製，以當權官員的話來運作朝政，一旦當權官員腐敗無能，那這個國家都完了，而侵略我們的西洋列強，包括日本，卻早就製定了憲法，開了議會，人人都是國民，你看看，最近，整個大清都在圍繞著宮裏的無聊的爭寵鬥爭，官場的派係傾軋在運轉，什麽天災饑荒，根本沒人認真管，你說這樣的大清能不變法嗎？”文廷式英氣勃勃地對康有為闡述道。
“可是，變法還是需要權力的，我們保國會最大的靠山就是道希你，你走了，讓我這個六品芝麻官怎麽打動皇上？”康有為歎氣道。
“海南先生，我給你找一個新靠山，帝師翁同龢！翁大人也是我的恩師，我已經寫好了一封推薦信，隻要你交給翁大人，翁大人就會幫你的。”文廷式說罷鄭重地拿出一份親筆信。
“道希，聽說翁大人也不是很開明的人，他能行嗎？”康有為疑惑地問道。“放心！我保證翁大人一定會支持變法的。”文廷式胸有成竹地笑道。
“文先生，我們現在回老家嗎？”此時，汗青騎著快馬來到文廷式的麵前問道。”唉.“文廷式長歎了一聲：“汗青，還要麻煩你一事，幫我查查宮裏有沒有人還在用我們上次發現的蒙漢粉！”
浩淼的北海西苑，由於冬日的嚴寒而凍結的湖泊冰麵，像一麵鏡子一般明亮動人，慈禧皇太後的鑾駕在蓉兒和李蓮英的督導下，在儀鸞殿前擺開。
“老佛爺，大事不好了，小皇子今早在進水時突然昏迷不醒，承乾宮哪裏都亂成一鍋粥了！”此時，一名衣衫不整，汗如雨下的太監慌慌張張，急急忙忙地衝了進來倒頭如蔥。
“什麽？”眾人一下子都把臉嚇白了。“快傳太醫！你這個不中用的奴才！”慈禧勃然大怒，幾乎是怒不可遏，所有人今日的好心情都被瞬間攪亂。
侍立在一旁的富察綺雲更是撲通一下暈倒地上，在宮女們的攙扶下被送回了承乾宮。
光緒鐵青著臉，而我，卻感到無比的恐懼，禍事恐怕將至了。
“老佛爺，太醫已經診斷過了，小阿哥是由於誤服了人參湯，導致心脈紊亂，口出鼻血。”慈禧剛剛趕到承乾宮，屋裏的太監、太醫都跪了一地，隻有小德子小心翼翼地稟報道。
“人參湯雖是補藥，但是小皇子年紀還小，怎麽能隨便滋補，這分明是故意下毒！說，人參湯是誰送來的！”慈禧明銳地一想，隨即厲聲問道。
“老佛爺！是景仁宮。”小德子眼睛微微上翻，猶猶豫豫地說道。
“胡說！小德子，景仁宮怎麽會單獨送人參湯給承乾宮，珍妃的禮物一般都有皇上一正代送了，怎麽可能單獨亂送？”慈禧一旁的大公主還未等小德子支唔完，立時大聲嗬斥。
“皇兒，幹嘛這麽性急，還沒查呢。”慈禧一手攔住了大公主，微笑道。“啟稟老佛爺，人參湯已經找到了，據執事的太監說，是以景仁宮名義送來的，但是景仁宮查不出人參，還有，裝人參湯的瓷碗也不是景仁宮的瓷器。”須臾，盤查此事的太醫趕來回話道。
“這分明是有人栽贓，小李子，立即封鎖六宮，盤查人參湯的出處！”慈禧眉頭一揚，命令李蓮英道。
“蓉兒，出了什麽事了？”與光緒一同趕到承乾宮探視綺雲和小皇子之時，我一眼望見蓉兒在殿外侍立，不禁好奇起來，踮著腳上前拍了拍她，小聲問道。
“珍小主、萬歲爺，聽說小皇子被人下了毒，據說是用人參湯搞得，還打著景仁宮的名義。”蓉兒流利回答道。
“什麽？這簡直胡說八道，妖言惑眾，珍兒送什麽東西一般都是朕轉達，難道朕會毒害自己的兒子嗎？”光緒簡直怒不可遏。
“萬歲爺息怒，這事很快就查清了，人參湯不是景仁宮送的，但是打著景仁宮的名義，這分明是有人栽贓陷害。”蓉兒急忙勸導道。
“是什麽人這麽可惡，還敢興風作浪？”光緒氣得牙癢癢。
“萬歲爺，現在事情還沒查清楚，老佛爺正在裏麵處理呢。”蓉兒柔聲答道。
“總不會又是慧皇妃想斬草除根吧，朕已經要把她的妹妹封為皇後了，她還想怎麽樣？”光緒冷笑道。
“是誰在外麵喧嘩？”慈禧聽到聲音，在宮女的攙扶下步了過來。
“皇爸爸，兒臣隻是一時氣憤。”光緒趕緊帶著我們上前請安。“得了，你們起來，本宮今日可算是見識到了，沒想到一向默默無聞的人都會在本宮麵前耍手段。”慈禧譏諷般地看著我。
看的我心裏直發毛。我當時腦子一片混亂，不知道究竟是誰出賣了我。我的恐慌甚至加強到了心率不齊的程度。
“瑾妃是你的親姐姐嗎？”慈禧的眉宇間露出一絲輕蔑。“當然！老佛爺，這千真萬確，奴才在家排行老五，姐姐是老四。”我不服氣地朗聲答道。
“那可真是悲哀呀，送這碗人參湯的就是你的姐姐。”慈禧冷笑道。“不可能，老佛爺，奴才的姐姐不會那麽幹！絕對不會！”我一個勁地搖頭。
“珍兒，這件事真的是我做的，還有榮禧堂陷害你也是我做的，因為我恨你，我恨你陷害靜芬皇後！”門檻漸漸開了，一名怯生生的妃子當即跪在了我的麵前，憤怒地看著我，我簡直不敢相信，她真的是瑾妃。
“姐姐，你開什麽玩笑，我怎麽會陷害靜芬呢，再說就是我陷害靜芬，我們倆是一起從家裏來這的好姐妹，你怎麽能？”我驚訝地捂住了雙頰。
“珍兒，你太不自愛了，你知道靜芬曾經對我們姐妹倆多好？我們初到後宮人地生疏，靜芬不但不嫌棄我們，還幫我們度過難關，難道這些你都忘了嗎，沒想到，你一直纏著皇上，讓靜芬姐姐獨守空房，最後，還使得一向廉潔的靜芬姐姐成了貪墨之人，你問問你的良心，你該不該！”姐姐用幾經仇恨的眼光看著我，說的我啞口無言。
“姐姐，事情不是這樣的，靜芬害過我，她害過我呀！”我拚命地搶白道。
“夠了！本宮的忍耐已經超過了限度，來人，把瑾妃關進冷宮，在事情查清楚之前一直禁足！”慈禧勃然大怒道。
“老佛爺，那皇後怎麽辦？”李蓮英故作悲痛地跪下道。“靜芬，你真太讓本宮失望了。”慈禧懊惱地捂住了麵龐，緩緩說道：“傳本宮的旨意，正式廢除靜芬的大清皇後之位，即日舉行富察貴人封後大典！”
坤寧宮，大清皇朝母儀天下的場所！這一日，徐娘半老的慧皇妃比她的同胞妹妹富察綺雲表現得還要豔麗亢奮，二十多年了！兩代人的努力終於在她的手中實現，富察家終於擊敗他人，登上了人中之鳳的寶座。
立後聖旨迅速由光緒發出讓禦前太監在天安門向天下宣布。
莊嚴的受璽大典上，綺雲芙蓉麵上微紅，卻沒有一絲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