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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回 陰陽船

  手電的光照下去立馬被黑暗吞噬掉,我疑惑到底下不會是地府陰間吧!張半瞎說金井不會太深,而且是在皇金礦中挖的金井,跳下去不疼的。我們讓張半瞎先下去,他也就跳下去了,然後在底下點著了一根蠟燭,喊著讓我們下去。我和柏語沒敢耽誤,縱身跳下去,心立馬涼半截,接著重重地摔在地上,屁股像紮滿了針一樣劇疼。我指著張半瞎說:“你忽悠我!”


  底下的石頭根本不是皇金石,硬度大,也沒見到張半瞎說的陪葬品,不過地上倒是有一串銅錢,手一撿線就斷了,銅錢背麵印有“王”字,張半瞎說這是有權勢的人自鑄的錢幣。張半瞎用手電照上去找到了一個洞口,我吃驚道:“好家夥,藏在這上麵。”洞口離我們兩臂高,我們互相配合進了這個洞。


  當然,張半瞎第一個在前麵,如果遇到緊急情況,他首當其衝,可以和僵屍對抗一段時間。洞裏很潮濕,我隱隱感到不適,催他們快點,忽然就聽到了水聲,我很好奇地問哪來的水聲。張半瞎停住了,說:“有地下水,水勢還不小。”我看他在用手電左右照,可惜洞太小,我又在最後麵,看不到真急人。


  張半瞎爬了幾步再照,突然回頭對我們說:“是地下瀑布,我們可能要下水。”


  我緊張起來了,下水,蠟燭電燈不都不能用了,那黑燈瞎火的,還搞個屁呀!柏語怪我說:“我說買防水的,貴點就貴點,你非不幹!”


  我叫著說:“那誰能想到今天這情況,還以為在上麵跑跑不得了了,竟然鑽到下麵這樣深的地方。”說真的,那時候我心裏真有點害怕,從來沒出過遠門幹過什麽大事,那次竟然跑到人家墳底下去。


  張半瞎說:“別吵!這樣吧,這裏離底下的水不高,我先下去,你們在上麵照著我,然後你們把電燈丟下來給我。”就照著他的辦法,我最後一個遊到岸上的,這才看清周圍的情況,兩邊是埂,兩條瀑布傾瀉而下交匯在一起順著河道往前流去。張半瞎說當時給這家人選地的地理先生估計跟他家有過節,下葬時應該在棺材底下鋪上一條稻子撒成的龍,結果給設計成了龑字穴,金井口遮日月星辰的木楔也沒有,金井底下竟然倒掛兩條水傾氣泄的瀑布,是十足的凶地陰宅。


  手電照上麵看不到頂,一因為沒多少電了,二可能這裏和地麵相距過高。小強的傷口雖然做了包紮止了血,但是僵屍要是對他下毒手,那真是華佗搖頭—沒救了。我們是一路小跑的,前麵黑漆漆的好像沒有盡頭,為了節約電力,張半瞎的燈關了,我不放心地四周照來照去,突然,燈光打到前方上麵時有白光亮了一下,我立馬照回去,發現了一個月牙形的東西。


  張半瞎仔細瞅了瞅,搖搖頭,說他也不知道是什麽名堂。正說話間,平靜的水麵忽然響起魚跳水的聲音,把我嚇了一驚,趕緊往左邊牆邊靠靠。燈打過去,照見水裏一條黃色的大鯰魚,頭比身子還粗,嘴巴邊上兩條胡子都有兩米多長,翹著頭瞪著比臉盆還大的眼睛看著我們,半個身子在外,半個身子在內。


  我小聲嘀咕著說:“這是魚精吧?!”


  張半瞎點頭,說:“我記得潘陽湖裏曾經出過這麽大的魚,走,不要看他,魚精喜歡蠱惑人,看它的眼一會就讓你自動下水。”這麽大的黃魚,本來人看了渾身就不舒服,可是我們走這大魚也跟著走,在水裏翻騰作浪,我和柏語都怕出一頭汗,我看張半瞎,麵不改色卻皺著眉頭。


  過了半會,水裏大魚忽然沒了蹤影,同時,手電照到前麵河道中有一個高出水麵十幾米的龐然大物,走近了看到竟然是一艘古代官船,體格碩大,一邊兩把錨拋在水裏,有一個上去的船板。我和柏語隻顧著往上照,到處參觀,張半瞎拍拍我們肩膀,手裏拿著一隻電燈說:“小強在上麵。”


  我用手電照照船的前方發現還有路走,問張半瞎:“你怎麽知道?”


  張半瞎把電燈擺到我們眼前,說:“剛才在地上撿到的。”


  我遲疑了下,心裏想著這艘船可能有問題啊!偌大的地下暗河,不像是天然形成的,張半瞎說地理先生暗害墓主人,可能這船也是墓主人按照地理先生的要求來擺放的,如果上去的話危險不知道有多大,我遂問張半瞎:“你不是會算嗎?你掐指算算我們上去會不會翹辮子?”


  柏語說我嘴臭,淨說些不該說的話,我看他表情知道他心裏也怕,也沒底。我忽然就怪起張半瞎,一直不肯說找的是什麽蛇,說不定這種蛇安徽就有呢,從安徽到江西再到廣東,跑這麽遠的路,譚狗病情日益嚴重,萬一死在這邊怎麽辦?我氣生在肚子裏。張半瞎解釋說:“劉伯溫懂天機,為朱元璋選首都時還射箭定呢,神算隻能切出一二,不是說整個世界都是空明的,看得清清楚楚,一些過程我是看不到的。”


  我脾氣忽變,右手拳頭捶左手掌心,罵道:“媽比的!上去滅了那老僵屍。”


  提腿走上船,手電才能照到洞頂,可想這地下暗道有多高。船上樓閣有兩棟,關於船中心對稱,每棟樓有三層。我們先上的左邊樓,開了門,看見裏麵還有道門,而且裏麵有藍色的光,甚是奇怪,我掂著腳小心翼翼地走,心從胸口遊到了喉嚨眼,恨不得早點找到那僵屍,讓張半瞎狠狠K它幾下,幹死它!

  推開第二道門,進來一個房間,放著一張桌子和一些閑物,桌子上點著一盞藍色的燈,沒有燈芯,再推門走就來到了走廊,我怕繞暈沒有選擇走右邊的走廊,繼續向前,這樣,一共穿過了六間屋子,每間屋子都放著相同的東西,最後第六間屋子的後門被鎖住了,但是窗戶紙好捅,透過小洞我看到裏麵一張桌子上竟然睡著一條大黃魚,和我們之前見到的那條很像。


  張半瞎推開我,低頭看進去,說:“這是間廚房,但是鍋灶上麵落了層灰,刀具上有血,砧板上有魚,那邊門是開著的,這艘船上有‘人’。”我一聽,吃驚道:“不是吧,這裏和外界想通的嗎?都什麽人?連這種魚都敢逮了吃?”


  說話間,隱約聽到有窸窣聲,我們慌忙靠邊躲著,見到廚房裏有兩個人影,我一發蒙以為是小強和僵屍,伸過頭去看,結果一隻骷髏頭和我對視,我嚇出聲來,裏麵有人笑聲“嘻嘻”,張半瞎拽住我往後一拉,同時從一隻白骨手破門而出,差點抓到我,好險!

  門爛了一個大窟窿,我們都看見了裏麵的兩具白骨,身上穿著衣服,擋住了五髒,其餘能看到的都是慘白的寒骨。兩具白骨沒有理我們,一個按著大鯰魚,一個用刀“咚—咚”地在剁。張半瞎輕聲說:“我們走,不要再驚到他們。”


  我們彎著腰跟做賊似的溜走,我忍不住回頭看到兩具白骨正大口吞吃鯰魚肉,血糊淋拉的。


  這次我們繞進走廊,可是轉悠了大半天,每間房子並沒有什麽特殊的地方,無非是吃喝住睡的擺設和一些娛樂的場所,我看到了古代的點紙牌和木頭麻將,甚至有半米高度不到的假馬,最好玩的是屋子中央的大裝置,樣子看起來就像賭場用的牌桌,一共有二十四方二百一十六格,每方的上麵掛著一根線,線的下方對應著一種生肖,拉一下,裏麵會有彈珠滾動的聲音,期間,彈珠經過哪裏,哪裏對應的生肖會動一次,玩熟的人可以根據前麵幾次彈珠經過的地方判斷最終彈珠落定的位置,然後在彈珠滾下來前把桌麵格子上的木釘拔出來,等到彈珠滾下來時,格子上畫著有美女裸舞圖的竹筒便會轉動起來,連起來像是在看電影。這種玩具叫木竹圖,是達官貴人才能玩得起的,當時時間緊迫,不然一定要看看古代的女人跳裸衣舞的樣子。


  我們上到頂層,開天窗來到天台後看到船不知什麽時候已經收起錨開動,一大群黃色的鯰魚追著船跑。船身中間柱子上有黃色的燈光,很亮。我們都不知道怎麽回事,稀裏糊塗,包括張半瞎。等前麵遇到了河岔道,一條往右,一條照直,船彎向了右方,我們忽然看到左邊河岸上站著那具僵屍懷裏抱著小強。


  我拿手電往僵屍臉上直照,看見它青著臉不動聲色地朝我們看,這人就在眼前,卻沒辦法救,我怪張半瞎說:“你不是說在船上嗎?這下,小強真歇比了!”


  張半瞎攥著拳頭,完全沒在意我說的話,不過說話時有些緊張結巴了,“不會是百鬼行舟吧?”


  我聽到“百鬼”二字,有些好奇,問他:“什麽意思?”


  張半瞎指著船上的黃燈,說道:“黃泉路上有盞濁黃色的招魂燈,專門指引迷路的孤魂遊鬼,船上這盞燈是勾魂燈,兩燈相應,船上的畜生是要送我們下地獄啊!”他說的神乎其神,尤其說到了地獄,我有些不相信,心想如果真有地獄,那不完全成了唯心主義;而且我們現在明明是在金井的下麵,怎麽說周圍的物質都是真實存在的,難道就這樣直接開到了地獄?

  張半瞎聽了我的話,說我幼稚,看著僵屍淡出我的視線,前方又一片詭異的黑色,我急了,難不成真的是要下地獄?我問張半瞎,有沒有什麽法子。張半瞎斷然說:“沒有。哎呀,我們這算高級待遇,人家去酆都都是步走的,我們還能乘官船,不錯了。”


  我被張半瞎一句話講倒,也沒勁琢磨怎麽怎麽辦,一屁股坐下來,看看四下無人,把身上背著的登山包打開,裏麵的壓縮餅幹、水壺、罐頭、睡袋、衣服、褲子、一大把火柴、感冒藥、驅蚊水等全掏出來,然後一個個往水裏砸,發瘋了叫道:“馬克思是豬頭三,恩格斯是武大郎,瘋了,瘋了!”


  柏語一把奪過我手上的東西,“啪”地給我一掌,我把東西往地上一摜,罵道:“你媽蛋!”我頓足和他打在一起,甚至想抱著柏語衝破護欄,摔下去死了算了。柏語臉被我抓了好幾下,我也被他打了不少嘴巴,然後我一把推掉他,大聲嚎叫起來,那態失的我都不好意思說,終被張半瞎叫停了:“都是慫人!”


  張半瞎拍拍手,說:“好了,不嚇你們了,不過我說的這法子你們兩肯定不幹。”


  我和柏語互相望望,異口同聲問:“什麽辦法?”


  張半瞎說:“隻要把這艘陰陽船方向掉過來就行。”


  我想這簡單啊,找到船的舵,一個三百六十度就可以了呀!


  誰知張半瞎說不行,他說:“陰陽船不是普通的船,即是船上有舵,也需要水下的黃魚帶路才能走,黃魚是很難走倒路的,除非有人下水引它們。”這我想到了最早見到的那隻黃魚,我們走到哪它跟到哪,原來這東西喜歡逐人。我和柏語都說讓張半瞎下水,隻有他有這能力和陰水中的黃魚賽跑,就算遊不過它們,它們也不敢傷害他。


  張半瞎又有理由,不知道他是編的還是真有這事,“我身上有白澤紋身,這些黃魚見到我會立馬跑掉,那船永遠別想動了,陰陽兩隔,有古話說天上一日地上一年,其實神仙遠比鬼怪懶惰了,所以陰間一天抵地上十年,幾分鍾的路程夠你遊好幾天,別想棄船自己遊回去。”他竟然把我的打算猜到了。


  我咳嗽幾聲,給自己壯壯膽,看看下麵的黃魚陣,問張半瞎:“它們吃不吃人?”


  張半瞎笑了笑,說:“吃人,一口一個,‘哢嘰’下就沒了。”


  我看著柏語,柏語立馬說到:“哎!別看我,我不會水。”


  張半瞎把我扔在地上的零食,衣服撿起來,對我說:“放心吧,我們在船頭站著,一旦黃魚引回頭了,我們立馬放繩拉你上來。”


  我掂量掂量自己的肺活量,開開手臂膀子,蹬蹬腿,突然想到三千弱水,心中作梗了下,最後向張半瞎確認道:“提前把繩子丟下去,防止來不及。”張半瞎說“知道、知道”,拍拍我說:“別怕!”


  跳下去的時候,耳邊沒有風,有些怪異,還好掉下去再冒上來時看到了上麵他們的燈也聽到了他們的聲音。我趕緊往反方向遊,卻發現黃魚沒有掉頭追我,張半瞎在上麵喊:“跟船走跟船走,靠近黃魚靠近黃魚。”


  我看這些個個體型大我數十倍的黃魚無異於在山上碰見幾匹野狼,隻能硬著頭皮朝魚群中鑽,他們在上麵用燈指引我過去,等好不容易靠近了些,黃魚終於有所警惕,一隻回頭,隻隻回頭,都瞪著大眼睛,鮮豔的體色讓我十分不舒服,在水裏打了冷顫,等我遊到船頭,帶著所有的黃魚回來時,卻發現上麵消失了他倆,我喊了幾聲沒人應,差點嚇出了哭腔,不過我看到了垂下來的船繩,抓住繩子趕緊往上爬了些高度,再看底下,發現所有的黃魚果真是一直逆向回去了,隨後,船身發生移動,慢慢地轉過了方向,我心中的石頭一下落地,快速爬上去,竟然沒看到一個人。


  我心慌慌,大聲呼喊,突然,從上飛下來一顆骷髏頭重重地砸在地板上,然後上麵有人拿手電照我,是他倆。過了會,他們從天台下來,問了情況才知道,剛才白骨人趁柏語不注意把他擄走了,張半瞎追過去已經到了天台,不過白骨人隻是陰陽船的苦工,幾下就搞定了。


  陰陽船返程回到剛才的岔路口時,我們沒有見到僵屍,我指右邊問張半瞎:“這條河道是不是通到外麵的?”


  張半瞎說:“是。”然後又思忖了會,說:“馬上下船後,我先進金井裏,看僵屍有沒有回去,如果不在,那麽我們就順這條河出去。”


  我以為自己想的周到,問他:“萬一僵屍就是從我們來的地方走的,怎麽辦?”


  張半瞎堅定地說:“不可能,要走隻會走前門,不會走後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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