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回 披麻煞—老貓銜屍(一)
李三元(賣蛇人的名字)家井裏挖出棺材的事不光驚動到四鄰右舍還把縣文物局的人惹來了。轎車開到門口的那天,我們還沒走,因為之前張半瞎說過賣蛇人和他未婚妻有披麻煞,李老太太磕頭認祖宗地求張半瞎化解。
仁化縣文物局觀點說,“棺材是前朝的,不能因為你們一句話,說棺材你家老祖宗的,這是公物,要上繳!”李家人拿不出理由拒絕,因為他們從前根本不知道井下麵有墓室,現在文物局說要,心裏不甘,不想白給,文物局的人和李家人吵作一團,最後決定補貼一萬。
李三元谘詢張半瞎,問他棺材能不能賣。
張半瞎說:“你祖先愛美,死後被人做成了蠟屍,想永保生前容貌,現在你說賣了她,你覺得可以嗎?”
李三元是錢擺眼前忘萬事,好像賣祖先骨殖是對的,說:“她死了這麽多年,幹嘛還害我們下代呢?把棺材埋在井下麵?這井在這幾百年了,我們世世代代吃了幾百年水了。”
張半瞎手指他準備說什麽,突然手放下來,轉過頭說:“我和你講大道理,你是不懂,你家的棺材你做主。”李老太太步履蹣跚進來,用拐杖搗李三元,我看她那樣子像要跌倒了似的。李老太太賠禮說:“大仙,你說不能給就不能給,今天我豁出老命都要保住祖宗的靈柩!”
我看李老太太這麽大年紀,左一口一個“大仙”右一口一個“大仙”,跟張半瞎講:“老吾老以及人之老。”
張半瞎消了氣,回頭說:“你祖先葬在井下是有道理的,一是靠近黃泉路,二是你家祖先有過仙道,不然底下的蜈蚣和草鞋底能長那麽大?人生下來是借天,人死去是存天,你祖宗把僅存的仙氣留在井裏,想世世代代傳給你們後代,才在井底放一塊天雨石,過濾掉陰氣透上來仙氣,你家以前發不發,你心裏沒數嗎?”
老太太聽得極其認真,一直在點頭,對張半瞎說:“大仙,你說得對說得對,清末,我們李家出了兩位文武官,民國時,他父親的爺爺是地主,他父親幹過省裏麵的文書,到他這代,不行了,書都念不周全。”
張半瞎說:“你別叫我大仙…後門本來開給仙氣進的,井卻在兩年前生了一隻老貓,把仙氣吸盡,井本身的陰氣自然過進來,加上門前樹擋了進門氣,家道怎麽會不衰?”
又是老貓,我感覺其中有點門道,問張半瞎:“老貓是什麽啊?在井下麵不會被淹死了?”
張半瞎說:“你兒子命中有劫,老貓是陰氣所化,他找對象那時,注定近幾年衝披麻煞,老貓銜屍很棘手。”
老貓銜屍?張半瞎此前沒和我們任何人說過,好像所有事情真的全被他看在眼中,一步一步慢慢來澄清來解決,而那些闡釋過程的精彩帶給我的驚喜隻亞於我得知他真正身份的那一刻的興奮。
李三元和李老太太自然是緊張,一個關心自己的婚姻,一個關心未來的兒媳甚至孫子。張半瞎說:“不逮住老貓,它會不斷銜屍作凶,我先想想怎麽破。”他倆千恩萬謝,恰這時,文物局的人進來,說開始下井撈棺了,讓李三元前去見證。
老太太生大氣,舉起拐杖罵道:“這是我家,這是我家!我不允許任何人動我李家寸土之地!滾!”
文物局望望這望望那,不知緣由,扭屁股氣衝衝地走了。李太太怒斥李三元,說:“還不跟去看看!”
李三元剛出去,門外便鬧起來,一大幫人帶著洋鍬鐵鎬麻繩被李三元堵在門口。文物局局長對此次事件表示極其重視,親自趕到事發現場,一時間,李家後院井下古墓成了當地報紙的頭版頭條,這些是我意淫的,結果那天文物局局長真來了。
可能仁化縣的地理位置比較特殊,經濟來源廣闊,小到各類商鋪公司的雜稅,大到墟市個個攤位的苛捐,連文物局局長肚子也能大得比十月孕婦還挺,真是舉肢三尺掛肥油,這他媽哪能忍?
文物局局長大步趟進屋子,句句家法國法,字字合情合理,意思明擺了,今天就得拿下井裏的棺材。老太太再怎麽拚命,對麵是政府,人家左手掃帚右手《憲法》,兩下把你說慫了。老太太心中悸怕文物局說的“公物不交,算違法”,害怕兒子被抓去勞改,於是又來求張半瞎。我在旁邊看張半瞎笑,想我們哪是出來找墨蛇的呀,簡直像極了於江湖上廝混行俠仗義的憤青嘛!不過回想如果是自己攤上如此難事,恐怕也是向張半瞎磕破了頭。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孔老二講的妙!
發揮自己的優點去克敵製勝。張半瞎有點子,他知道和領導比法比勢肯定不行,那給他說一套陰陽五行,以凶煞嚇他,一旦利益關乎自己,他自然退步。之前張半瞎說過他可以算前世500年,未來卻隻能算30天,而且測算未來隻是對吉凶禍福有個大概的了解,不能做到戴了夜視儀一般地窺視得麵麵俱到,所以在大家沒有遇上死劫之前,縱然發生任何有致命危險的事情我們都得一步步走下去,因為他也不知道如果不選擇走眼下呈現出來的路還有什麽其他的路可以走,這正是他道行不深最大的遺憾。
我記得當時張半瞎是一言擊中文物局局長的,他說:“六年前,你母親死在你家井旁,因為一個小偷偷了你家門前曬的一堆蛇皮口袋,你追過去時驚嚇到你家養的狗,狗受驚把你母親撞掉井裏了,第二年,你父親在水庫埂上釣魚被水草纏住,凍了一夜,得了風濕病,前年臥病不起了,今年你兒子高考落榜,是嗎?”
局長目瞪口呆,剛才還口若懸河,南車北轍東西兩輪轉呢!張半瞎還要繼續說,局長趕緊拉住他說:“借一步說話。”
躲進廂房裏,局長苦瓜臉掛多長,說:“你是怎麽知道這些的?”
我不是當事人,坐著說話腰不疼,對這位胡子八開的局長說:“嘿!人家是神算子,當然知道,你趕緊給他拜拜,說不定他指點你幾下,你明年就升廣州省省長了。”
柏語頓了下,說:“啊啊?廣州省?”
我立馬改口:“奧,廣東市市長。”
柏語說:“哎?還是不對啊?”
我說:“……”
張半瞎說:“你家房子坐北朝南,後麵卻有一個枯水塘,是大凶之地,克命,加上你平時欺善怕惡,福德早已損耗殆盡,又喜偷藏古董明器,再不改正,今年你家老爺子必死,明年是你本命年,有大災。”這位局長家的地勢在風水上叫凹穴來風,與玄武縮頭大差不差,其他三大凶地還有朱雀悲哭,青龍無足,白虎銜屍,古人十分慎重四大凶地的。
《三國誌·管輅傳》中有言曰:格隨軍西行,過毋丘儉墓,倚樹哀吟,精神不樂,人間其故,輅曰:林木雖茂,開形可久。碑言雖美,無後可守。玄武藏頭,蒼龍無足,白虎銜屍,朱雀悲哭,四危以備,法當滅族。不過二載,其應至矣。
局長腿軟趴下,跪求張半瞎賜解。
張半瞎說:“回去把枯水塘填了,古墓裏收的明器悉數交公或者歸還,還有,今天人家這口鎮壓風水的棺材,你別打它注意了。像爾等這些糟糠之輩,豈能喚我自言出?”我聽出張半瞎口氣不對,慌忙從床邊站起來看到他臉模蒼老恐怖,搖他手大聲喊到“九哥!”張半瞎以仇視的眼神看著我,盯得我渾身雞皮疙瘩,然後他慢慢恢複,扭頭出了房門。
局長擦擦眼水,落荒而逃,外麵有人大聲追問:“王局!棺材起不起了?!”
……
張半瞎為李家做的事可真不少,老太太朝他行三拜九叩大禮。我拉過他問:“我們在這耽誤,墨蛇不找了?”
張半瞎說:“我剛準備說,你們就拉我過來。”
墨蛇在萬時山,這是毫無疑問的,李三元告訴我們,要想要,今晚就可以進山抓幾條回來。張半瞎先說不慌,然後想想,對李三元說:“可以,你叫個熟人進山幫我捉一條,哎,你別去,今晚我們有事做。”
張半瞎過後和我們說到李三元披麻煞十分棘手。一般人衝披麻,燒香拜佛求祖即可化解,因為披麻煞乃是結婚的人生辰八字後三位衝了煞,隻要避開煞日便可的,但是李三元不同,他衝的是披麻煞裏的首煞,老貓銜屍。聽張半瞎說如果不把老貓捉住,隻要家主子一結婚,它便銜屍鬧事,相當不吉利。
春天貓在屋頂上東奔西竄的叫春,已經夠恐怖的了,銜屍,不想而知,必然是折壽折福。張半瞎自詡李三元福運好,遇上他了,換成其他在江湖上行騙的陰陽道士,肯定是陪了夫人又折錢。
捉老貓需要在它銜屍的路上伏擊它,需要用到處子狗。處子狗字麵意思我不解釋了,另外它還有另外一個特點,就是不怕陰物。狗上了年紀後,會慢慢對一些不幹淨的東西置若罔聞,最主要是它們畏懼髒物,見著了隻是低頭悶哼幾聲然後走掉。但是處子狗不同,它見生魂野鬼邪物便咬,而且死追不放,況且貓生性怕狗,用處子狗捉老貓最好不過。
在農村,找處子狗很難,所以張半瞎給李三元指了找處子狗的去處,義莊。舊社會的義莊是用來暫存棺材,骨殖等待入葬的場所,但是近代中國,由於有了火葬,人死了大多直接被家人領走或者由民政局負責安排火化,隻有極少數農村小鎮保留有義莊,我想這點大家看林正英的僵屍片是可以體會到的。
恰巧,聞韶鎮鎮上有一家義莊,以前是家醫院。張半瞎讓李三元喊家裏其他人帶上柏語去那裏看看,如果有看門狗,而且狗的尾巴是向左彎曲翹起的,就是處子狗。
張半瞎要李三元帶他去李家老墳轉轉,我閑著沒事,也跟著去了。李家祖墳在一片竹林中,西麵有個村子,挨著竹林是水田,田裏積了不少雨水。站在遠處看,竹林鬱鬱蔥蔥,整體呈一個三角形,旁邊竟有一排別家祖墳。
張半瞎說:“不用去了,今天是老貓出家第三天,今晚它必來那裏銜屍。”
我們順著他的手勢指去,看到一處低窪地,在那家祖墳旁邊,四周插滿了柵欄。
李三元神情緊張,小聲地說:“那家和我家向來不和,經常吵嘴打架,大前年他家請來一個風水先生,教他家把上麵幾個墳裏的棺材全部遷到那處低窪地去,後來我們兩家不爭不吵,再後來我媽就生了病。”
張半瞎說:“哎!你別想賴別人,你家祖墳三角尖對著人家祖墳,克的是別人,那位風水大師也算正派,遷墳避讓,如果他當時在那家祖墳前修一排鬆樹,那你家事就出不盡了!”
那天到下午接近傍晚的時候,柏語和李家人急忙趕回來回來,落魄的很,說在義莊做了一下午苦工——釘棺材板,別人才肯把看門狗借他們。張半瞎立馬安排了事宜,他和李三元負責伏擊老貓,我和柏語卻要躲在墳裏等待老貓來了,將它引到張半瞎那裏。
我想想大晚上,烏漆墨黑的,跑人家老祖墳上蹲坑候妖物?那不嚇死了!我堅決否認。
正好那時,李三元本家親戚從萬時山回來,捉了三條墨蛇,個頭隻有十厘米,裝在蛇皮口袋裏,張半瞎認出是墨蛇,但是沒半年道行,沒有利用價值。那人又向我們說了山上嘎基洞裏有巨型墨蛇一事,張半瞎立馬重視道:“墨蛇是半年一蛻皮,一年一換穴,明天我們得趕緊去找。”
李三元看看張半瞎又看看我,說:“大仙,兄弟呀!今晚你們幫我收拾了老貓,明天我就是馱也把你們馱到嘎基洞,那地方我熟的很。”
我皺緊眉毛,不情願地說:“我想想那東西就瘮的慌,去,行,你得保證我安全啊!”我看著張半瞎。
張半瞎說:“我離你不遠,到時候你們死勁跑,往我這跑,我把狗一放,老貓必死無疑。”
晚上,晴空萬裏,滿天星辰隻少月亮,微風拂拂,野草一叢一叢地黑蹲在田頭地間,竹林立出的高大影像似半小片特立獨行在夜魅之中的未經修飾的方框,呼之欲出,拉進我砰然跳動的心髒,我覺得身上三盞燈該熄滅了吧,隨後來襲的是恐懼,壓抑的氣氛,快要擠扁我,想快點逃脫,想從天而降一束亮如白晝的聚光,想撕開大地,連頭帶尾把自己塞下去。
我東張西望,猛地一回頭,發現張半瞎已經消失在朦朧的夜色中。柏語忽然拍我一下,說:“別緊張行不?你緊張,我也緊張。”
為避免嚇到老貓,我和柏語沒有打燈,摸著黑鑽到白天看的這處墳地,趕緊斜著身子靠在地上不敢再動。我和柏語說我是第一次晚上出門,而且還待在人家墳頭上,說完涼氣從腳起,直上頭頂,猛地打了一個哆嗦,突然間有種被人監視的感覺,黑暗中有對眼睛在偷偷地窺視,我心裏默念南無阿彌陀佛。
好不容易挨到張半瞎說的亥時過半(十點鍾),一個黑影跳過柵欄,我頭皮一下炸開,來了,來了。柏語顯然注意到了,因為他兩手全和我一樣,緊緊地摳著地麵,我終於明白為什麽淹死的人手中永遠握著一把不會散的爛泥。
這個黑影幽靈般地下去後,底下便傳來貓爪掏棺材的尖銳聲,每一次頻率的跳動發出的聲音都像是一串詭異的音符,彈奏出一曲……忽然,聲音停了,伸長耳朵去聽,沒有任何動靜,確實是停了。我心想我們不會是被發現了吧,刹那間,我回頭凝視,於是,黑暗再次陷出一個神秘的黑洞,我想努力去找躲在黑洞中的老貓,卻沒有,沒有發現!
因為撓棺材的聲音再次響起,而且伴隨而來的是淒厲的貓叫聲,就像一個小孩哭啼發出的嚶嚶聲。我感覺耳膜在振動,心髒卻在休克,然後果然,呼吸跟不上來,憋,憋了一大口悶氣,忽然大力喘出去,發出如同呼嚕聲一般的巨響,底下立馬停頓了下。柏語輕輕拍我一下小聲地問:“搞什麽?!”
我憋著氣搜索訊息,還好,底下的聲音繼續,直到我感覺又幾個小時(其實,就十幾分鍾左右)過去後,柵欄底下的窪地才蹦出一隻黑影,滿天星辰其實是有微弱的光的,仔細觀看,見到一隻斷尾巴貓,嘴裏含著一塊死人頭顱,貓渾身**裸的沒有毛發,皮膚呈灰色,有種不寒而栗的感覺,特別不祥和。
貓的瞳孔可以最大限度的放大,能將環境中的弱光增強40倍以上,於再黑的夜中也能窺視一切。或許我們的一舉一動全被它看在眼中,不然它怎麽會一動不動地站在柵欄上,謹慎地四麵張望。柏語搗我,指著貓,意思是:是時候出去引它了!
我不敢,打死不敢!
柏語做預備工作,深呼吸出進幾口粗氣,但是他不小心漏嘴發出不小的聲音,立刻引起老貓的注意。隻見老貓豎起耳朵,眼鏡像釘子一樣狠狠地盯著我們這方,接著跳下來朝我們走來。我想墳頭能擋一時,擋二時卻擋不了三時呀,拽起柏語捧著心逃跑。老貓“喵”地淒叫一聲,嚇得我倆魂飛魄散,腦亂耳聾。
柏語一邊跑一邊不忘怪我:“剛才讓你跑不跑,非等它過來了才跑!”
我回頭看沒看見老貓,朝著多遠處的張半瞎大聲求救。我看到他們急忙跑過來,心裏寬鬆了許多,正這時,老貓攔住我柏語的去路,幾乎成三角形狀的貓頭斜視我們,我摸開電燈照見它的爪子比織毛衣的長陣還長,彎曲得像一把開封已久的***。我一邊叫著催張半瞎他們快點,一邊伸直雙腿往後跑。
老貓逼著我們跑到竹林外,它卻一溜煙消失在黑暗中。我和柏語一時頓足,然後我緩過神,說:“快跑啊!”
我和柏語剛撒開腿,後麵竹林裏噪聲大起,疑似爆竹的撕裂聲,“哢哢”響。我回頭看時,正巧一群小鬼從土中翻出,結著長舌拖著臍帶。它們不會走路,貼著地麵爬得卻比我們還快,忽然,一隻小鬼“唧哇”扯了一嗓子,其他的跟著叫做一團,聽得我耳膜直鼓,心慌意亂,一不大意被什麽東西絆倒,手電筒滾在一邊,我伸手胡亂地摸,卻摸到一團軟乎乎的肉,汗即刻從脊梁倒流臉上,接著我臉上被潑了把土,然後一種奇怪的感覺席卷而來,先是嘴巴鼻子透不過氣接著是臉部麻木,我壓在身子下麵的左手深深地摳進了土中。
忽然,背後被人拍了一巴掌,我嘴裏吐出一團泥,一邊咳嗽一邊被柏語拽著跑。稀裏糊塗跟著柏語跑了一截,張半瞎和李三元才到,張半瞎懷裏抱著處子狗。別看黑底白斑小犬沒點點大,氣勢卻很凶,像見了仇人似的,登時從張半瞎懷裏躥下朝小鬼撲咬去。我把我剛才的情況告訴張半瞎,張半瞎說我被鬼撒土了,如果沒人救我,當場會氣絕身亡,我想想不禁寒毛倒豎,感到後怕。
處子狗兩聲吼叫,小鬼竟全部落荒逃進竹林,杳無聲息。但是,老貓再沒露麵。李三元害怕,問張半瞎:“假如被它跑了,以後一定會報複我家的。”
張半瞎揪揪下巴,對情況表示不樂觀,說:“我哪能想到老貓搞這麽多小孩出來,要不是鬼撒土,處子狗捉貓,那是再簡單不過的事,老貓跑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