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抿了抿嘴唇,紀安瑤欲言又止,一下子不知道該怎麽接話。
宮聿剔著眉梢,就那麽不遮不掩地看著她,漆黑的眼眸倒映著紀安瑤略顯無措的麵龐,目光犀利幽深,像是要將她整個人看穿一般。
見她答不上話,宮聿並沒有繼續追問,也不再邁步往前走,氣氛沒來由的變得有些尷尬。
紀安瑤幾乎能感覺到周身的溫度在一點點地下降……明明現在烈日當頭,正是酷熱的時候,可眼前這個男人給她的感覺,卻像是千裏飛雪般,於刹那間冰封了萬裏山河。
好不容易走到這一步,紀安瑤顯然不會在這種關鍵的當口兒“得罪”他。
盡管這個家夥以自我為中心的強勢和霸道讓她很想痛扁他一頓,隻可惜……今時不比往日,看在男人失憶的份上,她必須耐著性子容忍他,遷就他。
這麽想著,紀安瑤即便扯起嘴角,訕笑著解釋了兩句。
“怎麽會……我怎麽可能拒絕你?我隻是覺得太意外了……畢竟,你不像是那種會接受自己不喜歡的女人……的家夥。”
“嗯。”
聽到紀安瑤這樣說,宮聿又是淡淡地哼了一聲,隨即邁開步子繼續往前走。
見他是這種不鹹不淡的反應,紀安瑤頓時又淩亂了!
所以……他這又是什麽意思?!
就不能把話說得清楚明白一點嗎?!
“嗯”的意思——是承認他不會接受自己,還是說僅僅隻是表達聽到了她的解釋?
紀安瑤苦著一張小臉,忍不住一陣怨念……把“嗯”當成口頭禪的男人,上輩子都是折翼的天使啊有沒有!
走到醫療室,一群護士見到宮聿抱著一個女人進來,頓時都掄圓了眼睛,一個個傻了似的直接愣在了原地,臉上的表情誇張到了極點,仿佛見到了極為驚人的一幕!
下意識撐大的眼眸中,先是一閃而過濃濃的錯愕和驚異,然後才是滿滿的羨慕與嫉妒!
無數的視線刹那間打在紀安瑤身上,機關槍似的仿佛要將她捅成一個馬蜂窩!
隨後。
宮聿的一句話,更是直接讓整個醫療室都炸開了鍋!
他說——
“醫生,我女朋友的手臂脫臼了,麻煩你看一下。”
我女朋友的手臂脫臼了……我女朋友……女朋友……朋友……友。
話音落下的一瞬間,比起那些眼珠子都要掉出來的醫生和護士,紀安瑤的內心更加洶湧澎湃——他把這樣的稱謂冠在了她的頭上,是不是就意味著,他已經認可她了?!
然而,還不等紀安瑤激動完……
下一秒,在對上宮聿不溫不火的眼眸,看到他一派“你應該對我的施舍感激涕零”的模樣後,紀安瑤一顆熊熊燃燒的小心髒霎時就熄火了大半!
她在他的冰眸裏,仍然沒有看到一絲半毫的濃情蜜意,或許他對她是有好感的,但是這種好感,遠遠還不及她想要達到的那種程度。
紀安瑤很貪心。
她不要他的好感,不要他的喜歡,更不要他對她生出任何所謂的興趣。
她要他愛她!
她要他像以前那樣——用盡全身心的力氣,愛她愛到骨子裏!
垂下眼瞼,紀安瑤錯開了宮聿的視線,並沒有如他想象那般,也沒有像眾人以為的那樣……露出欣喜若狂、情難自抑的表情。
在聽到他的話後,那張秀氣的小臉上先是一閃而過驚喜與詫異,緊接著卻是馬上就暗淡了下來,嘴角隨之微微勾起,漾開的卻是一抹略帶苦澀的笑意。
眸光微涼,宮聿輕輕蹙起眉心。
一下子竟有些無所適從了起來……不知道他要怎麽做,才能讓這個女人真正地開心?
還是說,不管他做什麽,都不能讓她高興起來,隻要他一天不恢複記憶,這個女人就無法真正地愛上——現在的他?
他知道的,他一直都知道。
紀安瑤在心底深處,眷戀不已、念念不忘的那個家夥……是一個叫“白斯聿”的男人。
而他就算跟那個男人長得一模一樣,乃至擁有同一個身軀,在“白斯聿”徹底蘇醒過來之前……他終究不是他,也許在這個女人的眼裏,他更像是一個鳩占鵲巢的家夥。
感覺到投射在自己身上的數十道火辣辣的視線,紀安瑤表示她深深地感受到了來自四麵八方的濃厚“敵意”!
如果宮聿在這個時候轉身走開的話……紀安瑤毫不懷疑,她馬上就會被醫療室裏那群嫉妒得快要發狂的女人們分分鍾整成殘廢!
好在那座大冰山還算有點兒良心,一直留下來耐心地陪她把手臂上的傷口包紮好,難得對她不離不棄,當了一回算不上十分稱職、卻也可圈可點的“暖男”。
礙於宮聿在場,那群女人似乎十分挺忌憚他,倒是不敢動手動腳地耍小心機。
因而沒怎麽為難紀安瑤,一群人簇擁在紀安瑤的床頭忙前顧後,很快就把她脫臼的手臂接了回去,繼而塗了藥水包紮妥當。
“啊!宮先生,你的手流血了!”
一個護士忽然驚呼了一聲,匆忙走到宮聿身邊,伸手想要去抓對方的手腕,可又不敢真的抓上去,最後隻好小心地指了指宮聿沾了一點血跡的袖口。
紀安瑤順著她指的方向看過去,果然看到男人的手腕上印著一道深褐色的幹涸血痕。
在護士焦急的督促下,隻見宮聿不緊不慢地卷開袖口,露出裏麵被血染紅的一大片襯衣……在他的精壯的手臂上,有一枚小拇指寬的木刺深深地紮進了皮肉裏,看起來觸目而驚心!
因為一路抱著紀安瑤的緣故,壓得手臂的血管往外湧了不少血,光看著就覺得很疼。
然而從頭到尾,宮聿卻是連哼都沒有哼上一聲……要不是那個小護士眼尖看到了他手腕上的血跡,估計他都不會刻意去查看傷口。
“快拿消毒藥水過來!還有鑷子,棉花……”
不等護士把話說完,宮聿卻是一抬手就把木刺拔了出來,隨手丟到垃圾桶裏,完全沒有把這樣的小傷看在眼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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