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三章 靈師
魔界。
風吹草低見牛羊。
阿多被燭龍威壓，化身成羊。
爬行在香氣盎然的草地上，阿多心如奔雷。
震撼。
驚恐。
這裏的一切，就像真的一樣。
草，是真的草。
重組後的世界，一切都符合道法自然的規律。
所有的一切都是真真切切，沒有半點虛假的。
就連蹄子踏在地上的感覺，也是那麽的實誠。
但草原上的牛羊，卻不是真的牛羊。
被燭龍威壓硬生生變成了羊後，阿多看到了牛羊的世界。
每一個牛羊的皮囊裏，都有著一具破虛境的強者身體。
濕生、卵生、胎生、化生…
無論什麽種類，不管裏麵長的五花八門什麽樣。
無一例外，都是破虛境的強者。
隻是，大家都披上了牛羊的皮囊而已。
阿多作為一隻萌新小綿羊，仔細觀察所處的環境。
目光所以之處，見到的這些大佬們，隻有少數派目光靈動，稍微眨一下眼，都能傳遞出一股信息來。
但更多的，卻是目光呆滯。
隻知道食草，在清香的草叢中，尋覓著永無止境的果腹之欲。
天空先是稍稍的暗了一下。
天空光芒大亮時，沒有牛羊敢吭聲。
都在悶頭吃草，或偽裝吃草。
待到光芒不再威嚴，太陽灑下的光澤，不再那麽刺眼。
也不再那麵，不敢直視時。
一些牛羊，開始拉幫結派了……
阿多在草叢間蹲坐。
脖子挺直，身子坐下。
沒做過羊，也沒仔細觀察過羊的生活，阿多不知道如何扮演羊。
但他養過貓。
所以他將自己，扮演成了貓。
然後看向四周。
牛羊和諧。
草木花草和諧。
花，是百花盛開。
卻沒有牛羊去碰。
像是，路邊的野花，帶著毒液般。
阿多掃視周圍好幾圈，目光落在一頭牛的身上。
那牛，是黃牛。
長的和普通牛差不多。
但皮囊裏，包裹著一個白胡子的老人的身影。
那個老人，穿著一身白袍。
若非四肢著地，若是能夠直立，用背影對他。
阿多甚至會覺得，那化身為牛的老頭，是他的靈師。
在藍星，夢中曇花一現的靈師。
老牛，也注意到了阿多的目光。
緩緩的，一步步的，一邊走一邊吃著草，走到了阿多身邊。
阿多注意到老牛食草啃出來的字符。
5字。
這個五，代表著什麽？
五分鍾？
五小時？
五天？
五月？
五年？
阿多想開卦，破一破究竟。
但卦圖在腦海中打不開。
係統死機了。
小姐姐，也死機了。
千呼百喚，都喊不出來。
阿多心痛。
這世間，如果說還有誰值得他用心惦記。
除了便宜女兒外，就隻有小姐姐了。
隻可惜，一朝入魔界，萬般皆是空。
老牛到了阿多身邊，將阿多旁側的一叢綠草，拱了一下。
哞的叫了一聲。
吃。
阿多化身的綿羊搖頭，將草拱向老牛方向。
老牛又哞的叫了一聲。
‘不吃，你會死的。’
‘為什麽？’
阿多問。
但聲音從口中出來，卻化作了咩。
饒是阿多有著‘超越自我’的道心，依然感到渾身戰栗。
肉身，由不得控製。
該是恐懼時，依然恐懼。
該是害怕時，依然無法阻攔。
這就是長久以來，生命在曆練的過程中，養成的生理習慣。
可怕的生理習慣。
老牛哞的回了一聲。
一聲，代表無盡含義。
‘綿羊要吃草，吃草才能長毛。長了毛，才能被薅羊毛。隻有被薅了羊毛的羊，才是好羊。’
‘母牛要吃草，吃草才能產奶，產奶的母牛，才是好母牛。’
‘公牛也要吃草，不吃草的公牛，就沒有膘，沒有膘的公牛，和羊毛不好的羊，都得死。’
阿多思忖片刻，咩了聲。
發出自己的聲音。
‘生有何妨，死又何懼？萬物從無始來，最終要到無始去。大不了，歸無罷了。’
老牛‘哞’了一聲。
阿多聽出了其中的奧義。
‘萬物自無始來，要行有為事，方能真正歸無。行不得，就會無盡輪回。你看周遭，那些目光呆滯者，就是無法化無的存在。燭龍雖然睡去，但他所設立的規則依然存在。規則在限製我們成長，但也在讓我們蛻變。弱者，當順從規則，從了，就能找出規則對自己有利的方麵。若是抗拒，弱者，隻會遭受百般苦難，最終，也隻能發出一聲微弱的抗議。’
老牛看阿多依然抗拒，又叫了一聲‘哞’字。
驚詫了阿多。
“我在夢中將你點醒，不是讓你在這個時刻見到我，與我共同曆經磨難，而是想讓你突破自我，成就神位。我希望你能成神，能洞徹宇宙萬般狀況，能夠洞悉其中核心，能夠逆轉乾坤，將一切改變。”
阿多激靈靈的叫了顫音。
‘咩咩咩咩……’
老牛哞了一聲。
‘吃草，先把毛養出來再說。’
阿多果斷低頭，吃草。
雖然心中有萬般感觸，但，老牛既然說出了藍星夢中點醒之事，阿多就提起了精神。
靈師之事，慕容雨晴知道。
因為慕容雨晴自己感知了靈師。
靈師之事，小魏也知道。
因為二次元的小魏和黑學院的小魏，都精通時間之道，甚至在他們的學院，都有著和自己靈師相似的存在。
甚至，自己的靈石就在兩個學院中。
而老公牛。
也是靈師的造型。
這讓阿多沒來由的想到《道德經》所言，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
亦想到佛家所說，佛陀化身千萬，佛不僅是你，也是你身邊的每一個人。
阿多吃草。
草葉清香。
比他曾經吃過的任何美酒佳肴都好。
而且還有著令人迷醉的感覺。
就像，喝酒後的微醺一般。
三五口草一吃，阿多再也忍耐不住，狼吞虎咽起來。
老牛踢了阿多一下。
打斷了阿多的食草。
“淺嚐擱置，再多，則難以自拔。一旦沉迷，就會喪失自我。久而久之，道行盡散，最後真成了被薅羊毛的存在了。”
阿多警醒，立刻在心中默念‘超越自我’的道心，控製了食草的欲望。
問道：“師父，我在二次元學院和黑學院都見到過您的身影，在這裏，又見到了您。弟子心中，有著萬般困惑，請您指點迷津。”
老牛說道：“你初入破虛境，還不懂破虛的含義，更不知虛在何方。你會來到這裏，完全是中了二次元學院和黑學院設的局。
宇宙自無始來之後，分陰陽二麵。陰陽主導大宇宙，混沌自然會被排斥。
為師是混沌一脈，分身無數。
但在大宇宙形成之後，分身，就因修行各自不同的道，形成了各自不同的思想。
道，在大世界，是為天地萬物。
在修行者身上，則為思想。
修行者一旦形成個體思想，就會努力完善自我的思維，也就會努力達成新的道。
道有萬般變化，雖然核心都是原初之無無，但哪怕修行者，也多容易注重表麵，無視內在。
為師的分身，亦是陷入此中迷局，哪怕為師傾盡功力，想要將他們喚醒，但他們依然不願去做。
最終，在萬般無奈之下，為師選擇進入他們的局，任由他們將為師引入燭龍的世界，就是希望有朝一日能將他們喚醒。
然而，直至今日，為師發現，他們走的道，越走，越成了完善的體係。
完善到，他們不敢去打破道心的程度。
因為一旦破了道心，他們就不複存在了。”
“師父您對此有什麽應對的方法？”阿多問道。
老公牛說道：“順其自然，無論任何道路，走到最終，都會麵臨同一個結局，那就是歸為道。”
“那弟子該如何自處？”阿多又問，“弟子亦知，未來必將歸為道，但亦如師尊所言，化無需要先化有，達成有之後，才能幹幹淨淨的化無。弟子心中有事，要解決，該當如何是好？”
“弱者，先從。從之後，就是極陰轉向極陽。你心有放不下之處，為師亦有。為師道行還沒到化無的境界，因此你還能在這裏遇見為師。”老公牛說道，“你現在的處境，和為師剛來時一樣，就是掉進沼澤之中。
而掉入沼澤之中的修行者，首先要做的，不是怨恨自己為什麽掉入沼澤，也不是怨憎別人為什麽將你推入沼澤，而是要接受掉入沼澤的事實，然後尋求自救之路。
這裏為什麽在大宇宙中被稱為魔界，其實很簡單。
是因為燭龍自成體係，脫離於大宇宙之外，故而被稱為魔。
哪怕燭龍將此地營造的格外美好，還透過自己的大能，間接的拯救了許多可能會被劫雷、大宇宙的天道規則即將擊殺的修行者，但大宇宙的規則還是排斥他這個異端的存在。
你我身在燭龍的世界，已是脫離了大宇宙的監管，當遵循燭龍規則行事。
燭龍雖然閉眼，可神識依然覆蓋光明世界。燭龍本性光明，睜眼時，萬物皆光明。閉眼時，光明仍在，但黑暗卻可以在燭龍閉眼後產生。
陰的能量，永遠大於陽的力量。就像一個人，雖然可以勤奮，永遠勤奮，但心中永遠擺脫不了惰性。陽是勤奮，陰是惰性。我們在極陽的世界裏，就要努力汲取極陰的氣息，方能脫離極陽。如果身陷極陽，就會與極陽同化，身陷極陽，就會與極陽同化，陰的力量，將會與我們遠去。”
“您的意思是，我可以在燭龍閉眼的時間節點，伺機行事？”阿多問道。
老牛哞道：“沒錯。但你現在太弱，無論如何伺機，都逃不出燭龍的規則掌控。因此，對於你而言，你要做的，就是跟在我身邊，學習如何做一名破虛者。一個，本質上的破虛者，而不是僅僅有用一眼萬年之力的，武力上的破虛者。”
不遠處，三頭膘肥體壯公牛朝著阿多和老公牛慢悠悠的走來。
老公牛‘哞’了一聲，道：“他們是燭龍的順從者，鷹犬一般的存在，跟著我，學習我和他們接洽的方式。”
阿多悄悄點頭。
老公牛迎上三頭強壯的公牛。
背後帶著個萌新小綿羊。
周遭，牛羊悄悄退散，留出一塊空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