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懲戒

  孟純萱失色,容姣猛地掀眼,遲疑一秒後,迷茫了。


  用袖子抹掉臉上的水,容姣下跪,道:“陛下,我犯下如此大錯,理應被廢,為何……收回成命?”


  高隱轉身,下擺從失去表情的孟純萱手裏滑出。


  對舒枉指了指孟純萱,他道:“孟純萱意圖謀害皇後,按例應斬,念她曾為太子府舊人,毀去容貌,貶為庶人,沒入賤籍。其餘人等,就地誅殺!”


  孟純萱渾身一抖,連忙求饒,但她一個女子,聲高也高不過後悔的侍衛們。


  四人被禦林軍拖出去,嗤一聲,血灑石路。


  高隱站在容姣麵前,伸手撥開容姣的亂發,看著她腫起的側頰,反問道:“你犯了什麽錯?”


  記著這隻手剛殺了一個侍衛,容姣誠惶誠恐:“我……罵陛下自大不檢點。”


  高隱碰了碰她的臉,容姣嘶了聲,他眯眼,道:“朕還是皇子時,你也沒少對朕不敬。”


  容姣嘴角一抽,記憶裏孩童時期的容姣確實霸道,猶記當年她去找高隱,高隱不見她,她還強闖質問,罵高隱不知好歹。


  容姣小聲道:“可我還欺騙陛下,汙蔑孟才人……”


  “你還說翠珠頂撞你,你適才打了她。”


  容姣:“……”


  這還是真的就是事實。


  “陛下金口玉言,怎能反悔。”容姣苦笑,“還是廢了我吧。”


  高隱看她傷勢的眼神停頓了,片刻,高隱鬆手道:“你如此想被廢,是否另有居心?”


  容姣不甚理解,高隱目光晦昧道:“你是與旁人有私情想二嫁,還是想離宮,好讓容昭排兵布陣?”


  高隱和容昭的矛盾自小就明顯,從前是還有她爹容非從中斡旋,如今容非過世,容昭掌權高隱又成了一朝天子,矛盾便如一張磨薄的白紙,終於捅破了。


  容昭自是沒有什麽謀反之心,不過世家勢大便叫帝王惦記的千百年常理,不是臣子說自己沒有異心君王就會相信的。


  隻是……


  說起容家?


  容姣蹙眉,想起方才孟純萱說的話。


  她這幾日住在深宮,才剛穿書不久也沒來得及正兒八經聯係一回容昭,故而她對前朝發生的事一無所知。


  淨想著鹹魚,她都忘了容昭和高隱之間本不和睦,前朝老臣對高隱這個新皇同樣不大滿意,盡刁難高隱。


  高隱此時廢她,阻力必然巨大。


  她演過許多戲,戲裏,君臣若是在君王權力不穩定的時候產生分歧,皇位被篡的可能性高達百分之九十九。


  難怪高隱突然不廢她了。


  容姣捏著下巴看向高隱,放棄了,“臣妾沒有任何壞想法。若是陛下不計較前事,臣妾又何必扭捏,臣妾當皇後,行了吧?”


  這什麽強扭的瓜不甜語氣?

  高隱蹙眉,容姣臉上還掛著淚痕,說出來的話卻顯然沒有了剛剛對著孟純萱的柔弱。


  仿佛他逼著她當了皇後。


  “朕……”


  “好了,臣妾多謝陛下信任並‘站在’了妾身這一邊,陛下若無事,不若早先回去休息。”容姣福身,對扇心道,“收拾收拾,我們也可以回景陽宮了。”


  扇心連忙點頭,伸手從舊箱子裏拿出兩個早已收拾好的包裹,把床尾的容姣才換下還沒拿去洗的衣衫三五下收拾抱在懷中,便道:“好了娘娘。”


  容姣怔忪,沒想到這幾日扇心根本沒幫她把東西都拿出來。


  扶了扶額角,容姣正想走,忽然感覺有腳步貼了上來。


  高隱停在她身旁,對舒枉道:“去吩咐朕的輦輿來接皇後。”


  養心殿可在東邊,沒了輦乘送他,高隱要步行回去麽?

  正疑惑,高隱已經轉過臉道:“今夜朕宿在景陽宮。”


  容姣:“!”


  皇後寢宮,即使無主也有人日常灑掃。


  扇心將容姣收拾走的行李一一放歸原處,看著珠簾後立在床邊瞧太醫為容姣上藥的高隱,去了耳室。


  侍衛那一巴掌手下得狠,擦藥的時候容姣疼得呲牙咧嘴,眼淚汪汪。


  偏不知這藥是什麽做的,說是極快消腫,可上了臉卻叫她辣得難受,憋著送走太醫,她轉過頭來,眼裏還止不住的被熏出淚。


  容姣回來時已經淨過臉擦去汙濁,此下披著發穿著素衣坐在桌邊,顏容因哭泣一片緋紅,平添了幾分古時西子捧心的楚楚……


  和俏麗。


  高隱和容姣一塊長大,是實打實的青梅竹馬。朝夕相處加之容姣的壞脾氣,高隱已有多年沒有注意過容姣的長相。如今一看,倒有些心猿意馬。


  容姣穿書前是眾人矚目的影後,目光和鏡頭即是她上一世最敏感的東西,被高隱盯著一秒,她還能承受,但一分鍾後高隱仍然視線不轉,容姣忍無可忍,提醒:“陛下,你還要看著臣妾到什麽時候?”


  冷宮之事已經讓她切膚體驗到高隱是位鐵血帝王,而好巧不巧她出身的容家和這位陛下的矛盾又宛如鴻溝。一想到此事,容姣便忍不住想,看著她的高隱,是不是正在心裏替她編排“容姣的一百萬種不會被臣子懷疑的死法”。


  瑟瑟發抖。


  高隱坐下來,問道:“冷?”


  這幾日有過幾回雨,可畢竟正值夏季,驕陽似火,怎麽也犯不上冷的。


  眼看他手指要碰上來,容姣起身往另一張梨花凳上的一坐,幹笑道:“沒有,隻是臉上疼。”


  又是這般躲著他。


  在冷宮中,容姣態度也頗為敷衍。


  高隱不快命令道:“坐到朕身邊來。”


  容姣沉默,一點一點地帶著屁股下的凳子挪過去,還是和高隱隔了一張梨花凳。


  高隱確信了:“容姣,朕是汙穢之物還是不詳之物,你這麽避著朕?”


  男人的嗓音壓得低沉,還夾著劈裏啪啦的火星子,容姣想不明白了,原著說好的高隱厭惡原配容姣呢,怎麽她離他遠了,他還不高興?

  “啊。”


  容姣恍然,“精……”


  對上高隱的雙眼,容姣把剩下的三個字咽了回去。


  她忘了高隱畢竟是個正常的男人,正常的皇帝,還正常的擁有著數名後宮妃子。但是這癖好是不是太奇怪了,平日不喜歡她甚至不願碰她,她這在冷宮哭一哭,他就接受了?

  容姣不敢置信,可怎樣她也不想如高隱的願,忙道:“陛下,臣妾在冷宮住了好幾日,身上髒,還是臣妾去沐浴更衣了,再靠近陛下為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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