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七章 難以兩全
邵母同樣聞聲朝病房的門口看過去,表情在看清楚門口站著的人之後一下子冷冽到極致,什麼也沒說,就淡淡地吐出一個字:「滾!」
說完將頭別向床邊,整個人因為憤怒而呼吸不定。
陸瑤斂眸,毫不意外會受到這樣的對待,握著門把手的指節無聲地收緊了,強忍著心頭的情緒,一動不動地僵在那裡。
陶莞爾屏息,朝陸母看了一眼之後轉身往門口去,出門之前與陸瑤淺淺對視一眼,斂起半抹淺笑,「伯母身體出了些狀況,所以最近情緒不大穩定。」
她說著,目光不受控制地垂落,陸瑤搭著門把手的纖嫩指節上,那枚鑽石戒指著實吸引人的主意。
陸瑤順著她的視線轉移目光,很快明白過來,將手往身後背了背,又淡淡回應:「我知道了,謝謝。」
等人抬腳離開,她在門口摘掉了戒指,順勢裝進了錢包里。
邁步走到病床前,邵母還猶自不願意看她,察覺到她走近了,又冷冷地諷刺,「怎麼,來看看我死了沒有嗎?」
陸瑤輕淺勾唇,笑著回應:「剛剛在門口站了一會兒,我看您中氣十足,怕是能長命百歲。」
邵母被噎得臉色頓變,轉過頭來眼底盛滿了震驚和憤怒,一手指過去,還沒說什麼呢,就劇烈咳嗽起來。
陸瑤沉眸,看她咳得面色通紅,才轉身去桌子上倒了一杯水回來,一邊將水遞到她的唇邊,一邊輕撫著她的背。
邵母呼吸沉重,卻不願意接過那杯水,執意伸手推開,自己翻身要下床。
陸瑤見狀,一手將人「摁」回了床上,語氣不自知地僵硬了些,「您不是說要跟邵允琛耗著?現在就打退堂鼓了,您要是悶出個好歹來,不是成全了我們。」
一番話說出口,邵母便捧著那杯水「咕咚」灌了下去,之後些微平和了些,躺在床上閉眼順氣。
陸瑤將水杯擱在一邊,沉眸打量著病床上的老人。
她比上次相見顯得蒼老了許多,沒有刻意裝飾的臉上顯出溝壑分明的紋路,面色泛黃,透出病態。
陸瑤的心有幾許沉重,邵母對她的抵觸情緒,比她想象的還要嚴重。
她刻意斂眸,往旁邊站了站,語氣冰冷,「聽說您舊疾複發,原本我也沒必要來看您,但是前段時間您托允琛帶給孩子們的衣服和玩具,他們很喜歡,看在您奶奶的身份上,我也不得不來問候一下。」
一聽到孩子,邵母緊閉的雙眼緩緩睜開,終於捨得正眼瞧上陸瑤一眼。
老人家眼底有什麼光在閃動,陸瑤假裝不知,淺淺勾唇,「安言現在身體恢復的不錯,長胖了一點兒,他很喜歡您給他買的小鈴鐺,現在在家走路越來越穩。」
她說著,腦海中就沉浮起孩子的模樣,眼底笑意緩緩加深,通體散發著母親的溫潤氣息。
邵母聽到這裡,警覺地緩過神來,不屑地瞥了她一眼,「你休想拿兩個孩子來當敲門磚,他們我認,至於你,我堅決不承認。允琛為了你甘願跟我作對,等我身體恢復了,一定會想辦法把他們接回邵家。」
「如果自信有這個本事,那您隨意。」陸瑤表情些微僵直,同樣不屑地回應,「並且我也不需要您的承認,這些話如果你不願意聽,那我就不打擾了。」
她說完,轉身就要走。
邵母見狀,嘴巴張了張,在人快要跨出病房之前還是出口阻攔,「安溪呢?我孫女怎麼樣了?」
她還沒見過安溪,只聽邵允琛有意無意地提及過,知道她現在會喊「爹地」了,心裡想念的不行。
陸瑤背對著邵母,嘴角瞬間揚起笑意,轉過頭來之後又恢復了一臉的平靜,「安溪比較安靜,有時候又很高冷,性格和允琛很像。」
她說完,細心觀察著邵母眼神的變化,繼而順勢摸出錢包來,一邊在裡面翻找著什麼一邊抬腳折返回去。
「我想起來了,兩個孩子前段時間剛拍的周歲照,我這裡留了一張,您喜歡的話就留著吧,就當留個念想。」
陸瑤一邊說著,一邊從錢包夾里抽出照片,遞到邵母眼前。
照片上的兩個小傢伙頭碰在一起,相互笑著,看起來尤其可愛,邵母只看了一眼,頓時心就化了,下意識地將照片接過來,垂眸看著。
陸瑤見狀,緩緩勾起一抹得逞的笑意,她將錢包重新塞回去,繼而又道:「您好好休息,我後面還有事情要忙,就不打擾了。」
說完抬腳走出了病房。
邵母對一切恍若未聞,直到病房的門被帶上了,她還沉浸在手上的照片中,臉上露出難得慈愛的笑意。
想她也不是生來就這樣刻薄,內心也有一些柔軟的領域,不可輕易被觸碰。
陸瑤明白,邵母心頭的這片柔軟領域是她唯一制勝的希望。
等人早已走遠了,邵母作勢將照片往床頭的抽屜里收,這時候才發現照片背後的水印,清晰地印著某照相館的標誌和地址。
心頭便不可遏制地升騰起某些慾望。
——
另一邊,陶莞爾在醫院走廊盡頭迎面遇上邵允琛,男人沉眸與她對視一眼,不容置喙地開口:「我們談談。」
陶莞爾些微怔愣,明明不喜歡他這說話的強調,心底也很明白他想說什麼,但腳步還是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
兩人在醫院後花園的長椅上坐下,邵允琛沉眸屏息,倒是陶莞爾按捺不住地先開了口,「你是想讓我替你保密是不是?」
男人聞言又些許沉默,繼而反問:「保密什麼?」
陶莞爾雙手插在白大褂的口袋裡,眼神放空,聞言蒼白一笑,「我看到瑤姐手上的戒指了。」
她輕淺吐出一口濁氣,對有這樣的結局也不感覺意外,反倒有一種鬆了一口氣的暢快。
先前說只要邵允琛是單身,她就有追求的權利,那次從京都回來之後,即便內心無數次地勸自己放手,還是有些按捺不住的心緒在體內流竄。
現在好了,總算可以死心。
但現在坐在男人身邊,讓她心頭格外壓抑沉重,於是站起身來,笑著告訴他:「伯母那邊對你和瑤姐的態度還沒有鬆緩,這件事情我不會告訴她的,等你們找到合適的時機再說想必會更好。」
見人抬腳要離開了,邵允琛神色些微鬆緩下來,起身注視著她的背影,「你父親病了。」
陶莞爾腳步一頓,有些難以置信,但聽見邵允琛還在補充,「怕你擔心所以沒在這所醫院就診,具體情況聯繫林水,他會告訴你。」
聽了這話,女人轉過臉來,眼眶微紅,看了他勝券在握的樣子更是惱火,「你想告訴我什麼?因為我的忤逆,和家裡人鬧翻關係,未免顯得薄情寡義,可你不也是這樣的嗎?」
邵允琛笑容慘淡,「我沒有說不可以,這世界上很多事情難以兩全,具體怎麼抉擇,要看你自己。」
他話剛說完,看過來的神色突然就柔緩下來,陶莞爾察覺到什麼,轉過臉去,果然就看到緩緩朝這邊走來的陸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