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 天眼
我和幺妹的臉湊得很靜，她仔細的觀察著我的眼睛，我認真地看著她的容貌。
我沒敢動，隻能這麽認真的和幺妹對視。
感覺臉上很冰，很涼。
“對不起，我有些失態。”
在莊妍不斷的咳嗽聲中，幺妹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態，放開了雙手。
“沒事，其實我先天天眼的事，我也一直想搞明白。如果幺妹有什麽發現，或者知道什麽，還望能知無不言……”
“實際上，這和你的大腦發育速度有關。不過……先別開心，這並不是什麽好詞。”
“大腦發育速度？”我更懵了。
“實際上，人類初生，大多都和靈界保持著聯係，滿百天前的嬰兒是可以看到我們的。這也是造成孩子夢哭，或夢笑的主要原因。你想，多少長輩舍不得離開，都等著自己的孩子成家立業，看到孫輩出世，誰不喜歡上前逗逗……”
“那我發育速度是快是慢？”
“應該是快了，本該閉眼的時節，大概是你已經了解了具體細節……至於是錯過了還是躲過了，隻有你自己明白了。”幺妹不急不緩，慢慢說道。
我笑了笑，“百天的孩子，能知道什麽……”
“這就是你與眾不同的地方，初生的嬰兒，對他來說，什麽都是新鮮的。但是，你不一樣，也許是你喝的孟婆湯少了，或者……”
“開玩笑？八歲以前的一切，我覺得我什麽都記不起來。”
“這個正常，你滿百天後，才開始逐漸遺忘前世的一切，新的認知充斥了你的大腦，把過期的記憶，給擠掉了。”
幺妹不像開玩笑。並且……
“不對啊！你一千多年前的人，怎麽知道現代的這些醫學名詞？”莊妍岔話道。
和我想法一樣，這些東西她是怎麽掌握的？
“你們不知道，千年的孤獨能讓我做什麽事。”
“什麽事？”我和莊妍幾乎同時出口。
“上課。”
幺妹打開了話匣，她開始講起自己的修行之餘，找到陽氣沒那麽旺的教室呆著，聽同學和老師們交流。長期的耳濡目染，醫學院的每門課程，她都不知不覺聽了幾百遍……
我很震驚，這種喜歡學習的人，真是第一次親眼得見……
可以說，唐宋元明清，幺妹就這麽一個人熬過來了。遇到機緣，她便幫一些錯過靈界通道的靈魂，要麽幫他們找到文天師，要麽暫時激發靈魂的怨氣，等到機緣合適再做了結。
古時候的通訊交通，沒現在這麽發達，城市人口也很少，天師不多，文天師就更少了。讓她樂其不疲的做這事的原因，隻是為了有事可做，偶爾，還能收獲一個靈魂的真誠感謝。一次感謝，一點陰德，表麵雖說不在意，但實際上她認真記錄著每一次感謝。到柳靜這裏，她足足積累夠了一千個來自靈魂真心實意的感謝。
她又給我介紹了一下天眼的形成過程，這事得從我上世轉世之前說起。
一般，孟婆湯的配方、時效和劑量都是統一的。過橋的人也依序喝湯，沒什麽特權，沒什麽特殊。喝過湯，自己走向自己的轉世通道。首先，我的上世經過奈何橋的時候，大概是心裏有什麽放不下的事。所以，假喝了孟婆湯，過了橋，再找個地方把湯吐出來。
而實際上，孟婆湯最主要的作用，是讓你經曆六道或其他懲罰的時候，少些心事，受罰的感覺也不會那麽嚴重。喝湯之前，孟婆都會對此功效做簡要的介紹。
孟婆還給湯取了個名，叫‘忘憂湯’。
“這麽說，他現在還會有上世記憶的殘留？”半年前還不信邪的莊妍坐不住了。
黑山老妖點頭，又安慰道：“雖說會有，但現代生活的節奏，早已不允許他去尋找。他從前的記憶，早被不斷接受的新鮮事物，衝抵得一幹二淨。”
“不對啊！那些自然衰老死亡的老人，有些就能回憶起前世的記憶？”我忙補充道。因為以前去醫院做單，遇到過這類老人。
“彌留之際，都會回憶自己的經曆。偶爾躥出一些前世的碎片記憶，這很正常。醫學上來說，這叫‘記憶紊亂’或者‘腦神經紊亂’。”
我去，竟然用科學名詞解釋我們這靈異鬼怪的問題……
“關於你前世的記憶，你臨死前，可能會捕捉到那麽一兩個片段。妹子放心，他要有忘不了的情人，等他想起來的時候，也心有餘而力不足了。”
“我懷疑你要開車，還要不要過審？”我忙出言製止幺妹繼續往下說。
莊妍卻麵帶微笑，對幺妹表示謝意。
實際上，說了半天，合著這孟婆湯，隻不過是為了減少自身受罰時的痛苦。我的前世到底造了什麽孽？不好好喝湯，搞得我這世直接能看到靈魂……我有些埋怨起前世來，等我過奈何橋的時候，一定讓孟婆給我多來一碗。
“雖說你解釋了天眼的由來，但剛滿百天的嬰兒，怎麽躲避閉眼的環節？”我又說出自己的疑問。
幺妹笑了笑，“關於這個問題，實際上，我還真研究過。我跟過近千名滿百天嬰兒，當時間到來時，一個看著並不像靈界的靈體的使者，會來收走嬰兒的天眼。那人會在嬰兒印堂上麵輕輕撫摸，帶走一股真氣。第一次見到的時候，我曾出手製止，我以為他要抽取嬰兒的魂魄。不過，他解釋清楚之後，我也沒再攔他。”
“那我是怎麽躲過的？”
幺妹搖頭，“具體情況，我真不清楚。我想，會不會是你保留了原來的心智，在使者到來的時候，緊閉雙眼？還是怎麽操作，總之，使者在你滿百天的時候，並未收走你的天眼。”
她這麽一說我就明白了，我也是陰差陽錯不知不覺中錯過了閉眼，把天眼保留了下來。
幺妹繼續強調，這天眼能力的留存，也是萬億分之一的概率。她讓我珍惜這上天的恩賜，利用好自己的先天優勢。現在見我是一個文天師，她也比較欣慰，覺得沒白瞎上天給了我這雙天眼。
最後的話語，自然讓我有了幾分得意，天眼的事搞明白了，又得了這麽多高帽子，於是神氣活現的想說點發自肺腑的話。
但是，我剛把手扶在身旁的一個類似酒櫃一樣的架子上時。架子抖動了一下，我眼睜睜地看著架子遠處的一個青花瓷款式的盤子，向前撲倒。
“嘡……”一個瓷器碎裂的聲音傳來。
所有人都愣了，我相信，並不是這盤子有多值錢，而是幺妹曾說過的話震驚了大家。
我們都看向同一個魂，就是幺妹。
“別緊張，這盤子的款式看著像古董，而實際上，是現代量產的。”幺妹並不慌張，隻給我寬心。
我過去撿起成了三塊的盤子殘骸，拿在手裏查看。
我頭大了，三塊拚合一處，盤底大紅印章，依稀分辨出‘永樂’二字。這可惱火了，我說是贗品，憑什麽？我也不是這方麵的專家啊！
“別看落款，你注意瓷器的表麵，這是現代的仿製品。”
“表麵？”我放下其中兩塊，仔細撫摸著手裏盤子殘片的表麵，很光很滑，沒什麽不對。
“古時候燒窯，都是柴窯。木柴在燃燒過程中，必會產生灰燼，灰燼會在瓷器上形成自然落灰。又經過高溫融合，會在瓷器表麵形成一層均勻的灰釉……而你手裏的這個，是電窯或瓦斯窯的成品，所以，碎了就碎了，幾百塊錢的事。”幺妹緩緩說起這贗品的鑒別方式。
“話雖這麽說，但……你如何能在我未摔碎它之前知道這事，而且，既然知道了，為何不教我破解之法。”
“這是我生前的職業……話說，‘泄露天機者，必遭天譴’。這句話想必你們都聽過吧！我若說得太多，我也怕遭天譴。”
既然無法躲避天譴，那她這種預測之術，學了有什麽用？我在心裏腹誹。
說了這麽多，我越來越舍不得幺妹就這麽離開，但她的去意已決，我們也沒什麽辦法。
何楓始祖和瑤，都露出希望幺妹留下的想法，幺妹都不為所動。她選擇在世間停留，僅僅隻是為了一千個陰德，按她的意思，世間並沒什麽值得她留戀的東西。在被我收進天罡鏡前，她讓我往後多加小心，靈魂大多都沒什麽欲望追求，在我麵前掀不起大風大浪。反倒是人心，讓我與人交流的過程中，多注意細節。
最後的眼神，大有天賜的天眼就這麽沒了，太可惜的感覺。
柳靜和幺妹進了天罡鏡，我們看看時間，都快淩晨五點了。明天……呃不！今天，就可以讓湯威回家，但是他的古董盤子，我該怎麽和他說？
算了，大清早的，我們也沒必要為這事鬧心。我讓莊嚴先去睡一小會兒，一會兒我打掃完房間，再叫醒她。她還要上班，我則可以回新村睡回籠覺。莊妍到也乖，親了我一下回臥室睡覺了。
我四處看看，把剩菜剩飯都倒進垃圾蘿裏，掃了地麵瓷器碎裂的碎片，稍大一點的，我都把它和三個主塊放在一起，用塑料袋封了。
所有清掃工作完成，我煮了早點，叫醒了莊妍。
我們吃過早點，回到新村，莊妍直接去上班，我則回家準備睡覺。
我估摸著湯威也該起了，於是給他打了個電話，有關他家邪祟的事已做完，今天他們就可以回家。關於那盤子，我也說了。不過，我沒說那個是贗品，隻說昨晚在處理事情的過程中，無意中被碰到摔碎。如果價值很高，那我讓他告訴我，我可以賠他。
湯威大方的表示沒問題，那就是個地攤貨，隻是看著還有那麽些樣子，買回家冒充的。
對我和莊妍這次幫忙，大表感激之情。讓我沒事就去他的飯店請客吃飯，我和莊妍的單，他可以給我免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