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收養
發紅的夜空下，是烈火包圍的地獄。
沒有人煙，沒有建築。
有的，隻是一片又一片的廢墟，最高的建築，不過是幾根僅存的、還能勉強保持樹立的水泥柱。
剩下的，隻有一團黑紅色的烈火，以及獨屬於烈火的劈啪聲。
男孩孤獨地站在那裏，遠處，是一望無際的【黑暗】，吞噬一切的【黑暗】。
硝煙與高溫包圍的感覺，是如此地難以呼吸——唯獨他，活了下來。
……
在這【地獄】之中。
沒有任何的【奇跡】發生。
也沒有，人們口中那所謂的【希望】。
……
名為【正義】的理想之火。
在救出被黑暗吞噬的【夥伴】後。
——被黑暗吞噬了。
……
幸存下來的【正義的夥伴】。
在沒有了【正義】之後。
——又剩下了什麽呢？
……
「沒有奇跡，沒有希望，理想也消失於黑暗中……」
男孩似乎感覺到了什麽，低下頭，看向了自己的雙手。
那是一雙，沾滿鮮血的雙手。
……
「這裏……是……？」
睜開眼睛，看到的不是發紅的夜空，而是一麵潔白的花板，以至於病床上的男孩呆住了。
“嘩啦——”
病房的房門被拉開，聲音很，但是在安靜的病房裏卻顯得突兀，男孩下意識地轉過頭，看向聲音的來源——這是一個醫生。
“嗯，恢複得還不錯。”醫生看了一眼男孩的臉色，比之前入院時的蒼白如紙好了不少，不禁點了點頭。
“這裏……是……醫院？”男孩依舊有些迷糊，他顫抖著，勉強撐起身子，靠在床頭，然後就被醫生輕輕地彈了一下額頭。
“雖然恢複得還不錯，但是隻是比進院時而已——你進來的時候可是離【彼方】就差一步了，要不是我，你現在早就在幻想鄉了……啊，感覺這樣更可惜了。”醫生著著，話題逐漸奇怪。
“……”男孩不再話，默默看向了窗外，雲朵輕飄飄地浮在藍之上，時不時傳來鳥兒的鳴叫聲，絲毫沒有昨晚上的地獄景象。
“……”醫生也陷入了沉默，無聲地歎了口氣，悄悄離開了病房。
瑩綠色的光芒在男孩的手心微微一閃。
……
“怎麽樣？”
“怎麽呢，身體上已經恢複得差不多了，不過……”
“不過？”
“這個孩子實在是太平靜了，完全看不出來經曆了那些事情……簡直就像……一個死人。”醫生頓了頓，看向了身後的一家三口，“你們自己看看就知道了，不過，做好心理準備。”
房門被緩緩拉開，裏麵的病人全是孩子，但即使醫生沒有指明，兩個大人也察覺到了哪個是他找的那個孩子。
無他，在這住有八個孩的病房中，卻有一處安靜的靠窗角落，包紮的部位最少的孩子，卻是最安靜的那個——最安靜也是最顯眼的那個。
男人的拳頭微微握緊，女人的眼中充滿了心疼。
兩人的女兒躲在自己母親身後，探出半個頭，偷偷地打量著父母關注的那個男孩。
微風從打開的窗戶吹進，輕輕撩動著男孩的棕紅色頭發，有些俊俏的臉蛋上的那對眉毛尾部的形狀像閃電，那琥珀色的眼眸正認真地看著手裏捧著的、如同字典一般厚度的書。
“千子，你帶著美遊先回車上去吧！”男人溫柔地對身旁的兩人道，女人點了點頭，帶著女孩離開了。
男人向醫生點了點頭，走進了病房，來到了男孩的病床旁。
“你好，你就是士郎君……對吧？”男人蹲下身子，目光與眼前的棕紅發男孩平視，平時和政客們交鋒的巧舌在這一刻卻仿佛失去了，“我就直接問了，士郎君是想被另一家孤兒院收養呢，還是讓初次見麵的大叔領養……你覺得哪個好？”
……
「那是忐忑和擔心。」
聽完男人的話，男孩的心裏忽然冒出了這樣的念頭。
「忐忑不安……微微顫抖的眼瞳，強行平穩的語氣，更凸顯得內心的不平靜……」
男孩默默地觀察著男人，男人也在看著男孩。
「破綻百出……即使隱藏得再好，唯獨那個藏在平靜背後的溫柔與真摯，無法被掩蓋。」
……
男人靜靜地蹲在那裏，看著沉默的男孩，內心卻沉到了穀底，但是，他依然沒有動，依然……在等著男孩的回複。
不知道過了多久，猶如一個世紀，男孩緩緩抬起手，手指指著男人——答案已經不言而喻。
男人的臉上綻放出一個高興的笑容，在男孩的眼中，卻是一副【得到救贖】的表情。
“太好了，那就趕緊收拾收拾，新家生活還是早點適應比較好。”男人放下手中的公文包，將床下的儲物盒拖出來，開始幫男孩收拾。
“對了，差點忘記重要的事。”男人的動作突然停了下來，他低著頭，男孩看不到他的表情，“聽好了喔，話先在前麵，我叫‘朔月村正’，我啊……”
“是個【職業英雄】。”
男人轉過頭，露出一個自豪的微笑，但是不知道為什麽，男孩的內心卻感覺到了名為【心酸】的心情。
……
男孩出院了。
男孩跟在一手提著公文包，一手提著著一袋子衣物的男人身後，來到了一輛吉普車前。
看見兩人相伴到來的女人，她的臉上露出了一個笑容。
一旁的女孩歪著頭，還沒有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
女人摸了摸女孩柔順的黑發，笑著道：“美遊的願望實現了哦，你要有一個哥哥啦！”
這時，女孩看著男孩的表情，逐漸變成了驚喜。她依舊躲在女人背後，探出來的腦袋看向了男孩，低聲細語地道：“歐尼……醬？”
“嗯，美遊以後就是士郎的妹妹了哦！”女人笑著道，看向了男孩。
男孩在聽到那聲稱呼的瞬間，原本如同冰塊的表情，仿佛在這個瞬間，露出了一絲裂痕——原本暗淡無光的眼眸，在這一瞬似乎明亮了一些。
注意到這點的男人，在自己都沒有發覺的情況下鬆了口氣。
今，朔月家的成員增加了一個男孩。
——名為，朔月士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