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2章 陛下三思
聽到陛下這話，顧瑾、陸翎、百裏昊、顧子清和顧子溪等人，皆是意料之中的垂了垂眸。
不過其他人可就沒這麽接受良好了，剛剛還熱熱鬧鬧的廣場上，瞬間安靜下來。
顧文傑和穆氏在最開始的恍惚怔愣後，內心無疑是狂喜的。
畢竟自己家的孩子自己清楚，無論是早早幫家裏打理生意的老大，還是出類拔萃的老二，亦或是突然就知道奮發圖強的老三，心中肯定都有自己的理想和抱負。
本來商戶子讀書的出路很窄，要麽給某些大家族做幕僚；要麽找門好親事，去做官宦人家的上門女婿；要麽認某官員為義父。
但是這幾種出路都各有弊端。
第一種，做幕僚是見不得光的。
無論學問多大，才能多高，提出的見地多麽利國利民，都需要家主慧眼識珠，才能寫進奏折裏呈報上去。
不過即便有幸被上麵采納，功勞也是記在家主的頭上，和一個小小幕僚無關，最多得些賞銀。
這還是運氣好能備受重用，地位稍微有所提升，但也遠遠比不上真正的官身；運氣不好，那就……
後麵兩種，都是通過更改戶籍信息，獲得參加科考資格的法子。
當初生辰宴後，定遠侯古大人，還有好幾戶世家，都曾經拋來過橄欖枝，顧文傑夫婦也的確認真的思考過，隻不過遲遲沒有做決定。
畢竟讓自家好好的孩子，去做了低人一等的上門女婿，或是叫別人爹，心裏頭總是有一道坎邁不過去。
更何況在這方麵承了別人家的情，在其他方麵總是要還的。
即便通過了科考做了官，日後做事也要多替嶽父或義父家著想，日後在朝堂上不能依照本心發表見解，相當於利益關係綁定了，大家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實在無趣。
可現在好了，陛下竟然準許商戶子參加科考！
孩子們可以正大光明的入仕，可以不看別人臉色，按照本心做事，去實現抱負。
就算這樣直言進諫，可能會得罪一些人，仕途不會一帆風順，那也是自己問心無愧的選擇。
至於陛下這麽做，是將顧家當成了吸引朝臣攻擊的靶子又如何？
隻要孩子們都有資格參加科考，一切都值得！
再說了，他們家規規矩矩做人做事，被當成靶子也毫無畏懼！
同樣替顧家高興的，還有明威將軍夫人錢氏，以及顧瑾的好閨蜜周雨彤和明月郡主。
錢氏悄悄朝自家夫君投去一抹歡喜又克製的眼神兒，畢竟雖然早就知道了陛下有這個打算，一天沒有落到實處，就一天不會安心。
現在陛下金口玉言，以顧家這三個孩子的能耐，怎麽著也得有一個考中吧？
隻要有一個人入仕做官，顧瑾的身份就會相應提高，兒子就能娶媳婦，她就能抱大孫子了！
隻不過錢氏高興歸高興，倒也記得現在是什麽場合，隻能微微低下頭，將嘴角根本抑製不住的笑容藏在陰影中。
周雨彤和明月身邊都是長輩，對禮儀要求嚴苛，這時候也不敢大聲笑，隻能默默替顧瑾開心。
等到顧瑾的哥哥們考中，她們又能在帝都一起愉快的玩耍了！
不過當然了，有替顧家開心的，自然就有羨慕嫉妒恨的。
而要說‘恨’，其中又要以古雪瀾最為真心實意。
隻聽‘哢’的一聲輕響，原來是古雪瀾的指甲，因為拳頭攥得太用力斷掉了。
本來隻是掌心被指甲刺破流了點血，這一下斷掉的指甲直接深深的刺入了掌心。
不過古雪瀾顯然已經覺不到疼了，也顧不得什麽禮數不禮數的，正仰著頭，直勾勾的仰視著上首處的陛下，仿佛要把百裏明輝看出個窟窿。
她剛剛是聽錯了吧？
陛下怎麽可能在這種場合下，突然之間就說出了這麽重大的決定？
陛下是喝多了，還是顧家的菜裏有迷魂藥，把陛下迷惑住了？
商戶子參加科考，這簡直太可笑了。
士農工商，老祖宗將商戶排在最末尾，絕對是有原因的。
陛下怎可這般草率！
不過古雪瀾這段時間的確長進不少，稍稍冷靜下來後，更是覺得堂堂九五至尊的皇帝陛下，不會隨便犯這種說錯話的低級錯誤。
畢竟陛下金口玉言，說出來的每一句話都是口諭，在場的不光是朝臣家眷，還有無數普通老百姓，一旦說錯話，輕易更改不得，應該小心再小心才對。
所以古雪瀾覺得，陛下這麽說這麽做，應該是早有預謀的！
怪不得當初滴血驗親那天，顧子溪的眼神冷冷的。
當初古雪瀾還以為那是顧子溪在嫉妒，嫉妒她高貴的身份，惱恨自己怎麽不是被某個世家抱錯的孩子。
可現在看來，顧子溪怕是早就和陛下有了接觸，得了陛下許諾，並看穿了她當時一係列的小心思，正在心裏冷笑吧？
對了，還有今早顧家人對她高高在上的態度，也終於有了解釋。
原來今日就是顧家飛升之日，虧她此前還一直以高高在上的身份自居。
現在顧瑾又要爬上來了，又要和她平起平坐了……
雖然有些地方猜的不對，但邏輯沒問題，古雪瀾就覺得她的推測就是真的，一瞬間隻覺整個腦袋都嗡嗡直響。
陛下器重顧家，顧家日後的地位肯定不會低。
如果她能再沉得住氣一些，等顧家成了官宦之家再和侯府親人相認，是不是就不會被當做商戶女看輕，每天要學那麽多東西？
真是一步錯步步錯，古雪瀾好恨啊……
周氏整個人也是震驚得不輕，不過她腦子比較蠢，除了震驚，一時半會兒還沒想到別的什麽。
大夫人劉氏若有所思，表麵上看不出什麽喜怒；三夫人劉氏的眼珠子則是滴流亂轉，不知道在琢磨著什麽。
老夫人是真心替顧家高興。
定遠侯的心裏比較複雜，一方麵後悔自己沒能早些將顧子溪認作義子，一方麵也的確替顧家高興。
總之，千人千麵，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心思。
百裏明輝的目光恍若能看穿眾人，如有實質的掃了掃下首一眾人等，麵上更是掛著仿佛深不見底的微笑。
“諸位愛卿怎麽都不說話？難道諸位希望優秀的人才，就這樣因為出身而埋沒，阻礙我大胤走向繁榮富足的步伐嗎？”
這話無疑顯示了百裏明輝的強勢和誌在必行，縱然在座的各位大部分都反對商戶可參加科考這個決定，也不敢這麽直接和陛下杠上。
但總要有人出頭，不然這事兒就算是落實了，以後再想反駁也會難上上加難。
這不，兵部尚書左看右看，暗罵了周圍一群老狐狸一句，最終還是咬了咬牙親自站出來道。
“陛下，希望我大胤繁榮昌盛，是我等遒勁一生都想追求的。”
“但我大胤人才濟濟，恐怕並不缺幾個商戶子為官，且商戶做官，官商勾結更容易出現貪腐情況，老臣鬥膽直諫，此事還望陛下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