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暴君啊
草台班子的搭建,除了鍾繇和馬超這兩件值得一提的事外,其他的便沒有什麽可說的了。
至於定目標一事,便更加乏善可陳。隻要是看過兩本穿越三國的人,用腳後跟都可以想到,穿越來此的最終目的自然是要飄然走過這一氣勢磅礴的戰亂大時代,最後輕輕揮手留下一片人間寧土,改變百年後五胡亂華慘劇。順帶著,還應該將這個時代名動後世的美女統一打包摟在懷中,好好親熱一番。
對於這一點,劉協實在懶得在未央宮前殿這樣莊嚴的地方說,以免顯得他很沒品味。
不過,定計劃這件事,卻要好好提上一提。
目前長安這個局勢,想發動一次大規模的戰爭,實在有心無力了。雖然朝堂的前景看起來很廣闊,但架不住劉協屁股底下的基礎實在太潮。
首先,從老爹那裏接下這個攤子,就已經潮地不行了。漢帝劉宏在位共計二十一年,前有王甫擅政亂國,中有十常侍魚肉百姓,後有黃巾之亂。民生凋敝,忠良蒙難,奸邪為官,豪強橫行。劉宏死後諡號‘靈’,是為漢靈帝——好亂不損曰“靈”!
再之後,就是董卓那個魔王降世,將整個關中地區實打實地又給禍害了一遍,最後長安這裏,又經曆了李傕郭汜之亂,雖然沒有釀就曆史的慘劇。但為了平定這場叛亂,劉協將從董卓那裏抄來的金銀珠寶幾乎散播殆盡。
幸好這個時代沒什麽高房價,老百姓重建家園隻要從山中砍些木材回來就行。這年代也遠到不了要考慮環保、沙漠化的問題,關中一帶,大多還是鬱鬱蔥蔥的山林田野。
但是,打仗首當其衝死得還是人。
現在的劉協不算光杆司令,卻也絕對不是跟袁紹、袁術一樣沒心沒肺可以隨便揮霍的富二代。那兩個家夥生下來就有位好老子,給他們奠定了莫大的名望基礎。所以,這倆孩子坐擁富庶的冀、豫兩地,手握數十萬大軍,可以任性地坑爹。
而劉協,終於也算長大成人,卻根本沒有機會坑爹,倒是無緣無故地先被爹坑了一把。
所以,當務之急,劉協要在這半年的時間裏,將長安的經濟民生給搞上去。並且,還要盡可能的將漢朝的一些曆史遺留問題妥善處理一下。至於說為什麽一定要在半年時間,那便是因為穿越者的優勢。
明年開春的時候,豫州那一片,將會發生一場很狗血的戰爭。而錯過了太多曆史機遇的劉協,不想在自己當政之後,還要將天賜良機拱手相讓。
隻是,說到掙錢理民這一塊兒,劉協真的有些趕鴨子上架的痛苦。想當初,身為一個城鄉結合部的農基站幹事,他連一個農村的經濟都搞不上去,如今一下就要成為一個王朝的經濟總改革家。這樣的重擔,由不得他慎之又慎。
“元常,你如今已為尚書,對於此事,可有想法?”不懂,就要問。劉協不是傻子,他任命鍾繇的主要目的,現在就體現出來了。
“君憂臣辱,陛下有憂民之心,臣等自責無旁貸。”鍾繇看起來倒沒有劉協那般如便秘一般痛苦,反而十分適應一台尚書的角色,對著滿朝文武侃侃而談道:“若想讓長安百姓富庶安康,陛下無須焦頭爛額。早年太祖開朝初創之時,天下民生比之關中更疲敝不堪,然文景二弟隻需一法,便府庫充盈,百姓安泰。”
“三十稅一?”劉協有些搞不懂鍾繇在說什麽,文景盛世他自然在初中課本上學過,但問題是現在的情況跟以前並不一樣。
文景二帝之時,天下百姓的確比現在還要困苦。但那時他們又比較幸運,畢竟那時國家初創,並沒有多少豪強地主兼並土地,朝廷隻需定下三十稅一的製度,百姓自然深感大德,勤做耕種。
可如今,長安的百姓並不算少,但從劉協微服私訪得來的情況看,這些百姓大多淪為了士族公卿、豪強地主的佃農僮客。而這些士族公卿、豪強地主,可都是有著免於賦稅特權的。鍾繇這番話聽起來好似很有道理,但實際上不過空中樓閣,根本不接地氣。
所以,劉協的眉頭深深地皺了起來,而滿朝大臣的臉色也十分難看。畢竟,從鍾繇話音兒來看,鍾繇這家夥是要當士族的叛徒,教唆著天子拿他們開刀呐。
可想不到的是,鍾繇畢竟乃老成持重之臣,麵對朝堂這君臣之間的怪異氣氛,他撫須曬笑一聲又道:“陛下是否在愁無田可耕之事?恕微臣直言,長安非是無田,相反卻是有天無人敢耕種呐。”
“此話怎講?”劉協的眉頭皺得更深了,他生怕鍾繇下一句就把抑製豪強的話說出來。雖然如今他的威勢和聲望如日中天,但剛擼掉王允轉頭就對士族公卿開刀,這時機顯然不成熟。很容易將他一下孤立到士族的對立麵來,引起長安那些士族大閥的強烈反彈。
治大國如烹小鮮,劉協既要求財,也要求穩。
“陛下,長安城外天子地園囿池苑,皇莊萬傾,都是最肥的田地,不知陛下可願將這些肥田租給百姓耕種?還有,董賊及其部將,在長安亦多置辦田產,如今這些田產大多荒蕪,不知陛下是否又願借花獻佛?”
待朝堂上的氣氛漸漸凝重時,鍾繇終於將自己的打算說了出來。這一番話落,包括劉協,都聽到了自己內心猛然鬆了一口氣。
“願意,自然願意。”聽到鍾繇原來隻是在打這些田產的主意,劉協自然百般點頭,並幹脆一不做二不休地補充道:“這些田產租給百姓耕種,尚不能顯出漢室的浩蕩之恩。朕決定,這些田產耕種三年以上者,便交由耕者所有。三十稅一看起來租稅少了些,但那些白白荒蕪更加可惜,有道是集腋成裘,能看到回頭錢才是最重要的。”
“陛下英明。”這是滿朝公卿對劉協此舉的統一回複,但卻換來了劉協內心中深深的厭惡。
幸好,這時他已經很輕鬆將自己的情緒隱藏起來。待鍾繇說罷這些,一旁的楊修也砸吧了一下嘴,舉一反三道:“陛下既然舍得園囿池苑,那昆明湖不知是否也願拿出來?”
“哦,德祖此言何意?”
“陛下賜田百姓,為的不過是田租。可這海租魚稅,卻也是一不小的進項。《西京雜記》卷一雲:漢武作昆明池,並在池中養魚,地周廻四十裏。除祭祀以外,剩餘的魚送往長安市場出售,魚價為此下跌。陛下的昆明池,為何不重新養魚呢?需知養魚之利,更強於種糧,昆明一池可養萬人。”
楊修說的不錯,田租是封建社會必不可少的賦稅,但魚稅這個卻屬於商業稅的範疇,要比田租要高上許多。劉協聽後滿心歡喜,自然大筆一揮道:“給,給,給,隻要能掙錢的,除了皇後朕舍不得,其他的都給百姓。”
轉眼間就有兩條財路,劉協立時眉開眼笑起來。不過,回想到楊修剛才砸吧嘴的動作,一時又想起了別的事兒:“德祖,你告訴朕,剛才你是不是想到魚膾了?”
魚膾,其實就是生魚片,漢代的烹飪技術落後。而生魚片又鮮美無比,自然引得不少饕餮好食之人趨之若鶩。不過,劉協卻知道,這東西可不能亂吃。徐州那位挺有本事兒的陳登陳元龍,就是因為喜歡吃這玩意兒,結果感染了魚體內的寄生蟲,最後英年早逝,死得不明不白還痛苦無比。
“今後誰也不準吃這什麽魚膾!非要吃,也得太沸水中涮熟了再吃,要是有誰敢違令,朕就打爛他的嘴!”
毫無征兆的一番話出口,楊修的臉色立時鐵青,滿朝大臣言笑宴宴的表情也瞬間凝固在了臉上:這少天天子,果然喜怒無常,是個不折不扣的暴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