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父子交心

  病房裏彌漫著淡淡的尷尬，來自秦厲的。


  秦厲是出了名的能說，讀書時就曾經在辯論賽上把對方辯手說的幾乎哭出來。工作以後，他更是將自己的優勢發揮得淋漓盡致，在介紹自己的項目時侃侃而談，舌戰群雄，無論多麽刁鑽的問題都能完美解決，很多大老板都被他說的啞口無言，隻能拍著他的肩膀感歎：“後生可畏啊”。


  而這個在各種場合都能有遊刃有餘的集團大總裁秦厲，卻在自己兒子麵前，第一次吃癟了。


  秦厲看著正在發呆的洛思苦，猶豫著想說些什麽，平時靈活的腦子此刻卻像生了鏽一樣轉動不開，轉來轉去都是那幾個老掉牙的搭話方式：


  “呃……你媽媽平時肯定很關心你吧……”


  話一出口，秦厲就想給自己一個耳巴子，這是什麽問題，不是自己把天聊死了嗎？果然，洛思苦一臉“你不是廢話嗎”的表情看著秦厲，以更加拒絕的姿態偏過頭，表明自己並不願意回複這個愚蠢的問題。


  秦厲知道自己一定要好好把握這個和兒子單獨相處的機會，於是他再接再厲，又斟酌著開口：


  “你平時在家裏都玩些什麽啊？”


  這個問題算是稍微讓洛思苦有些感興趣了，他轉過頭看著秦厲興致勃勃地說：“玩遊戲啊，秋球大作戰，特別好玩！你玩過嗎？”


  秋球大作戰？那是什麽東西？用球打架玩嗎？可是思苦一個人在家怎麽用球自己打架啊？

  對手機遊戲一點興趣都沒有的秦大總裁摸著下巴靜靜思索，一看就知道他並不知道這是什麽。


  洛思苦撇撇嘴，一臉“我就知道你不知道”的表情轉過頭，更不想理這個土包子叔叔了。


  秦厲看著洛思苦一副麽沒趣的樣子，連忙想張口挽回這瀕臨破滅的對話，但越急腦子裏就越亂，各種話在腦子裏回轉，秦厲卻什麽也說不出來，最後張嘴就是一句：

  “你知道自己是生了什麽病嗎？”


  ——說完話的秦厲表示可以直接把自己拖出去斬了。


  果然，洛思苦皺眉瞪他一眼，然後縮回床上直接拉過被子蓋住自己的頭，表示自己不想理這個神經兮兮的怪叔叔。


  秦厲殺了自己的心都有，他也不知道自己腦子是不是抽了，怎麽會文初中這種問題來。他看著被子裏拱出來的一個小圓，心裏著急又不知道該怎麽辦。


  半晌，被子裏傳出洛思苦悶悶的聲音：“我知道的。”


  拉下被子，洛思苦看著秦厲，臉上是這個年齡不該有的悲傷。


  “我知道我是心髒病，不能跑不能跳，不能生病感冒。


  我知道，我和別人不一樣。”


  秦厲看著這個孩子，心裏滿滿的全是疼惜。


  “我以前不知道，還經常在冬天玩雪，不告訴媽媽，然後我就生病了，媽媽就隻能帶我來醫院，然後抱著我哭。”洛思苦臉上浮上自責。


  “現在我長大了，已經是大班的孩子了，我已經知道自己是心髒病，不能感冒受寒，所以我不會再去玩雪讓媽媽擔心，我也不敢在學校裏玩遊戲，因為媽媽說過我不能劇……運動。”


  劇烈運動都還不能完整表述的四歲孩子，卻懂事得像個大孩子，為了不讓媽媽擔心，壓製了自己好玩的天性，這種懂事，讓秦厲又是欣慰又是心疼。


  “但是今天我真的，好不舒服，但是我不敢告訴媽媽，媽媽工作那麽忙，我還、我還生病讓媽媽擔心，思苦不乖……”思苦說著，眼睛流下晶瑩剔透的眼淚，那是一個孩子最純粹的情感，那是一個孩子，令人心疼的自責。


  “沒有的，思苦最乖了，媽媽也不會怪你的。”秦厲心疼地抱住洛思苦，眼裏滿是憐惜。洛思苦也乖乖由他抱著，他沒有告訴他媽媽的是，他一直對這個叔叔有著一種莫名的喜歡。


  “思苦也不想，也不想讓媽媽擔心的。”洛思苦一抽一抽地說。


  “媽媽都知道的，思苦最乖了。”秦厲拍著洛思苦的頭，安慰著這個孩子，聽著孩子在自己懷裏哭泣，鼻頭也酸了。


  他聽到過孩子急救時，身為一個母親的自責；也聽到過醒過來的孩子不怨天尤人抱怨自己身體不好，而是自責自己又讓母親擔心了。


  這樣的母子，怎麽不叫秦厲心疼。


  可想而知，如果昨天晚上他沒有趕到，洛雲遙要抱著思苦在冷風中奔跑，絕望地哭著走到醫院，那會是怎樣的痛苦。


  秦厲更不敢想，如果真的送晚了，思苦會怎樣，阿遙會怎樣，他，又會怎樣。


  幸好，幸好。他去了，他趕到了。


  萬幸！


  病房裏，父子倆抱在一起，盡管孩子並不知道這是自己的爸爸，但畢竟血溶於水，他還是會對自己爸爸有著血緣上帶著的親近。身為爸爸，秦厲更是對自己的兒子疼惜不已。


  他們並不知道，病房外麵，從洛思苦傾訴開始就聽著的洛雲遙正坐在地上，捂著嘴任眼淚洶湧而下。


  她的思苦，她的思苦……


  她那麽懂事的思苦啊，卻要承受太多太多，他這個年齡不應該承受的苦痛。


  都是她造的孽，都是她懷他的時候造的孽啊！


  幾天後，洛思苦確定沒事後，出院了。


  這段時間，秦厲一直陪在母子倆身邊，洛雲遙對此也是表示沉默態度，卻沒以前那麽排斥了。在這段時間裏，洛思苦也和秦厲迅速建立了友好關係，洛思苦甚至趁洛雲遙不在的時候偷偷跟秦厲說洛雲遙的事情，說他以前怎麽整洛雲遙，洛雲遙又是多久才後知後覺發現自己又被洛思苦整了的。最後，洛思苦一句：“沒辦法，我媽媽太蠢了，不整她都是浪費。”把秦厲逗得笑得不行。


  當然，這一切肯定不能讓洛雲遙聽到了，不然洛思苦啊，就死定了。


  這期間，臨淵還來看過洛思苦，正碰上秦厲帶著洛思苦去做檢查了，便沒有見到他。洛雲遙和臨淵在病房裏坐著，對臨淵表示了感謝。


  “那天晚上要不是你幫我說話，思苦估計就……真的很謝謝你。”


  “謝啥，那個cc，我早就想整她了，時間長了就真的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了，現在還想站到我頭上，我臨淵還差一個經紀人麽，這次啊也就是借著你警告她一下，讓她顛顛自己的斤兩。”


  洛雲遙“噗嗤”一聲笑了，說道：“你跟我說也不怕我說出去啊，大明星借助理警告經紀人，也是個新聞噢。”


  “你不會說出去的，我相信你。”臨淵笑笑，擠擠眼睛：“我們不早就是一夥的了麽。”


  洛雲遙也笑笑，不再說話。


  過樂半晌，臨淵又開口說：“你一個女人，帶孩子也挺不容易啊……”


  “誒誒誒你可快別說了，到時候我就成你電影裏那苦情女主角了！”洛雲遙聽他這麽說連忙雙手交叉讓他閉嘴。


  “小爺我可沒拍過這種泡沫劇好嗎？”臨淵很是嫌惡地說。


  “噗嗤——”


  洛雲遙沒忍住笑了。


  然後兩人一起笑了起來。


  洛思苦出院以後，洛雲遙開始考慮換工作的事。


  之前她選這個公司是因為這裏離家近，而且還需要在公司裏跟著臨淵走動，臨淵出差那些她是不需要跟的，最重要的是這裏工資高，所以洛雲遙才選擇了這裏。這次思苦的生病住院，是把洛雲遙給嚇壞了，這下她再也不敢離思苦那麽遠把思苦自己留在家裏麵了。


  cc姐巴不得洛雲遙走，她害的自己在那麽多人麵前失了麵子，走了正好，二話不說就批了她的辭職書，沒想到這件事卻被臨淵知道了，他當著眾人的麵把洛雲遙拉出去，在自己的休息室問她：

  “你要辭職為什麽不跟我講？”


  就是怕你這個反應才沒跟你講的……洛雲遙在心裏吐槽。


  “我是因為思苦，你知道的，他身體不好……”“那你不是更應該留下來努力工作嗎，當我的助理工資那麽高，夠你和思苦生活費的了，還有思苦平時治療的錢，也不是筆小數目吧？”


  “我知道，可是我真的不能再把思苦一個人留在家裏了，我承擔不起再來一次了。”洛雲遙很是糾結。


  “你不就是因為工作時間占用的太長了嗎。這樣，你當我的私人助理，我給你放假就放假，工資照舊，不要經過公司，那個cc就沒資格管你了。”


  說著，不等洛雲遙反應過來，臨淵就把洛雲遙一把拉進了辦公室，對著辦公室裏的人宣布：


  “從今以後，洛雲遙就是我的私人助理，與公司無關，但她還是你們的同事，隻是除了我，沒有人可以命令她。”最後幾個字，臨淵是看著cc說的。


  cc氣得臉都綠了，當著大家麵卻偏偏不好發作。


  洛雲遙看著臨淵，心裏有點不是滋味。


  後來，她問臨淵為什麽對她這麽好，臨淵神秘一笑，看著她很是魅惑的樣子說道：


  “因為我還要靠你……當我的軍師啊。”


  洛雲遙：？


  “吳需與啊，你們女人不是更了解女人嗎？”


  洛雲遙翻翻白眼：“為了追女人，你還真是舍得下血本啊！”


  臨淵“嘿嘿”一笑，自己心裏明白並不是那麽回事。


  隻是有些事，說出來就沒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