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回憶侵襲
第二天，洛思苦來到教室時，老是和他作對的張小虎主動湊上來，丟給他一塊巧克力。
“這是我媽媽要我給你的。”丟下這句話，張小虎就臭著張臉回自己座位了。留下洛思苦端詳著那塊巧克力，滿臉不可思議。
吉雲導演是圈子裏出了名的嚴格，無論是對自己的團隊還是對自己手下的演員，那都是要經過一場好好的調教的，在他手裏的演員，不得脫層皮都不能說自己在吉導手下待過。
《黑色海洋》是吉雲導演今年的重頭戲，他可是打算拿這部片子去衝國際電影節的呢，可是這部電影從開拍以來就風波不斷，先是強行塞進來一個沈洳霜，沈洳霜好歹是一個影後，演技在那，吉雲導演也能接受；沈洳霜這個堂堂影後為難一個小助理，一個場景拍了幾十遍，秦厲來解決了，吉雲導演表示也還能忍；再加上臨淵被打壓，票房號召力下降，吉雲導演心想本來就不是拍給普通觀眾看的，安慰安慰自己也就過去了。但是現在！
現在！又是什麽情況？？
吉雲看著這個明顯來意不善的陌生女人，覺得自己簡直是世界上最苦逼的導演了。
——天知道他隻是想好好拍一部電影啊！
習雅禎環顧著四周的情形，工作人員們在認真工作，沈洳霜正在泥裏翻滾，拍起戲來一點不在意自己的形象，專業就是她從業這麽多年一直備受好評的原因。吳需與在一旁背台詞，臨淵正在喝水，習雅禎看到臨淵旁邊的洛雲遙，臉上露出溫柔的笑容。
洛雲遙看著這個緩步走向自己的女人，約摸二十三四的年紀，皮膚嫩白，眼睛大大的，長相甜美。她身穿一件看不出牌子的粉色呢子大衣，很青春可人的樣子。
臨淵看見習雅禎，喝水的動作頓住了。
“洛雲遙？你是……洛雲遙吧？”
“我是。你……認識我？”洛雲遙皺著眉頭看她，在腦海裏思索這個人的身份。這個女人有幾分眼熟，但她卻怎麽也想不起來。
好眼熟，好眼熟……她到底是誰，到底是誰呢……
“我們見過的，但你可能不認識我，我自我介紹一下吧，我叫習雅禎，是秦厲的妹妹。”
“習……雅禎？”
——“那個女孩？好像……姓習吧？我沒見過她，不過聽說她已經死了。”
這是小六說過的話。
——“你不是習雅禎，還能誰是？”
這是那段噩夢般的回憶裏，印刻在她靈魂深處的，Chris的聲音。
那段慘痛的經曆，那些非人的待遇，一點一點蠶食著洛雲遙的神經。
“是的。我就是習雅禎。”習雅禎微笑著說，眼裏滿是明媚的陽光。
再次聽到那三個字的洛雲遙一個恍惚，差點沒摔倒，還是臨淵扶住了她的腰才不至於狼狽倒下。
眼前的女孩，笑得如此明媚，眼裏心裏，都是滿滿的溫暖與美好。而她，而她洛雲遙，卻代替她承擔了來自Chris的全部憤怒，那一聲聲叫喊，那來自靈魂深處的絕望……
洛雲遙臉色慘白，額頭大顆大顆冷汗流下。
“你怎麽了？”臨淵擔心地詢問洛雲遙，看向習雅禎的眼神多了幾分異樣。但習雅禎也很擔心的樣子，還不停地問著洛雲遙。
洛雲遙恢複過來，朝一臉擔憂的臨淵勉強地笑笑說道:“我沒事，就是有點感冒了。”
說完，洛雲遙對著習雅禎說:“不知道習小姐你找我有什麽事。”
話裏滿是冰冷，和平時的她完全不一樣，平時的她說話算不上很有熱情吧，但好歹有幾分活力，不像現在這麽死氣沉沉，好像換了個人一般。這樣不同的洛雲遙引得臨淵側目，注意到這邊動靜的旁人也很是奇怪——洛雲遙怎麽像換了個人？還是對一個這麽純真，這麽可愛的女孩子。
習雅禎麵對洛雲遙明顯變得冷漠的態度，露出幾分小鹿般受驚的神情，囁嚅著粉唇委屈地開口:“我……我就是想找你聊聊。”
“我們沒什麽可聊的。”洛雲遙一看到習雅禎就想起自己那生不如死的一段經曆，所以對習雅禎的態度很是冷硬。轉身就想走，被習雅禎的一句話攔住:
“阿厲他快不行了！”
洛雲遙轉身看向習雅禎，皺著眉頭，眼裏有幾分複雜。
兩人來到一家咖啡廳，麵對麵坐下。並不知道自己身後還跟了個小尾巴——麥嘉一臉猥瑣地尾隨。
“謝謝！”習雅禎點了一杯咖啡，很是禮貌地對服務員道謝，服務員也很溫柔地笑笑，讚歎這個女生真是人美態度更好。
洛雲遙沒有點咖啡，一直皺眉看著習雅禎，看她忽閃忽閃著大大的眼睛，輕抿著紅潤的嘴唇，禮貌地點餐，溫暖的微笑……一切的一切，都是那麽讓她——厭惡。
就是這個女人，差點害死她的思苦，回想起蜷縮在箱子裏的小小的思苦，洛雲遙心髒又是反射性一抽。也是這個女人，差點要了她的命，從Chris那死裏逃生，以為思苦死了之後的痛不欲生，將玻璃硬生生插進自己脖頸的疼痛……
這個彰顯著她洛雲遙的失敗的女人，又想幹什麽？
“我是來向你道歉的。”習雅禎開門見山，直接解答了洛雲遙的疑惑。
“你有什麽對不起我的，需要道歉？”洛雲遙端起水杯喝了一口說道，“還有你說秦厲快不行了是什麽意思？”
習雅禎長睫毛撲閃，微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阿厲那個，我隻是……”
“你騙我的？”洛雲遙把玩著水杯，麵無表情道。
習雅禎緊張地點點頭，生怕洛雲遙轉身就走似的。
洛雲遙耷拉著眼睛，她早該想到的，禍害遺千年，秦厲這個大禍害怎麽可能這麽容易出事。
“那你到底想說什麽。”洛雲遙不耐煩地坐回座位，雙手環胸。
——一旁偷看的麥嘉眼睛都要掉出來了，這還是他認識的那個洛雲遙嗎？這麽強勢，簡直就是女王啊！
正在對峙的兩人並不知道自己被人偷看了，習雅禎微低頭，小聲地說:“我說了，我是來道歉的。”
“所以就問你道什麽歉啊！——”洛雲遙情緒險些失控，大喊了之後才意識到自己反應過激了。
四周的人投來異樣的眼光，麵對的習雅禎頭壓得更低，怎麽看，都是她欺負了習雅禎一樣。
洛雲遙逼著自己平複心情，等著習雅禎回答。
習雅禎抬起頭，眼睛裏已經蓄滿了淚水，隻見她粉唇微張說道:“我、我有，我有精神病……”
洛雲遙皺著眉頭看她，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
有這麽大方承認自己有精神病的嗎？
“你應該也知道，我當初流落美國十年，那十年，我遇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習雅禎說著，好像是想起了那段不堪的曆史，身體微微顫抖，“然後我就，我就神誌有點不清楚，所以對你的兒子，對你的兒子，做出了不好的事情……”
“你再敢提我兒子！”洛雲遙撲到桌子上，看著習雅禎咬牙切齒說道。
“真的，真的很對不起。”習雅禎低著頭，滿臉抱歉。
“事情都過去這麽久了，現在才想起來道歉，你以為我會欣然接受？”洛雲遙“嗤”地一笑，不屑地坐回座位。
“我也是最近才能自由行動……”習雅禎哭喪著臉，“之前，因為我失去控製做了那些壞事之後，阿厲就限製了我的行動，怕我又發瘋，我也不想的，我也，我也不想的……”
“好了好了你別哭了。”洛雲遙最受不了別人哭。
明明不是她的錯，現在習雅禎哭得這麽傷心，還像是她做錯了什麽一樣。
“真的很對不起……”習雅禎抽泣著說。
洛雲遙看著習雅禎，眼角微微顫抖，嘴角也在抽動。
“你不用道歉，也不要哭。”
半晌，洛雲遙冷著臉開口，話裏滿是冷漠。
“最應該道歉的，不是你。你以後，也不要來找我了。”
說完，洛雲遙就站起身，不再理會這個哭得像個淚人的女孩。在一眾或好奇或譴責的目光下，從容不迫地走出了咖啡廳的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