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陰謀
Z國，Y市。
第九街。
幾年過去了，曾經住在第九街的洛雲遙的孩子都能打醬油了，第九街的治安還是沒有得到改善。依舊是流浪漢遍地，殺人犯橫行，妓-女站街、毒-販撐腰，一個個的，苟延殘喘於這殘忍的世間。
偏頭避開一個流浪漢伸出的揩油的手，黑啤伸手把那個渾身散發著惡臭的男人的手狠狠一拍，流浪漢發出一聲難聽的叫聲，手被狠狠打在牆上的釘子上，刺穿後頓時血肉模糊。
黑啤甚至沒有看他一眼，像一陣沉默的風，穿堂而過。流浪漢摸著自己受傷的手，看著黑啤離去的背影，露出猥瑣的笑容。
“小妞，挺辣嗬。”
穿過墮落的巷子，再轉幾個彎，到達居民樓，3棟，3樓。
“砰砰砰、砰、砰砰。”
重複的暗號敲擊三次以後，裏麵的人才打開門。是一個帶著帽子的，看不清麵目的男人。
“第九街還是這麽亂啊。”
男人遞給黑啤一杯酒，嘲諷著說道。黑啤接過，卻沒有喝。
“那你還約在這裏見麵？”
黑啤直言不諱道。
“因為隻有黑暗，才能掩蓋。而光明，往往是在黑暗的地方升起來的。”
“L，我現在越來越不能明白你想要的是什麽了。以前你讓洛幫你背黑鍋，你成功了，你也得到了你想要的東西。那你為什麽現在還是不能放過洛呢？”
L聽黑啤這麽說了以後，露出一個無奈的微笑，摸摸黑啤的頭發，L說道：
“黑啤，知道你最大的缺點是什麽嗎？”黑啤搖搖頭。“是把這個世界，想的太美好。”
L說完，就不願多提自己的事情，拿起酒杯喝酒，L的聲音變得冷硬：“查的怎麽樣了？”
黑啤隨著L的態度發生了變化：“現在已經可以確定洛雲遙失憶了，我去晚了一步，她被秦厲帶去德國了。”
“這些我都知道。我就想問你，有沒有辦法接近洛雲遙，或者是，直接讓她、永遠都不要恢複記憶。”
黑啤神色微涼，目光閃爍：
“這正是我要說的。根據可靠消息，洛雲遙恢複記憶的可能性，接近於零。”
“零？你的意思是，洛雲遙永遠都不可能想起以前的事情了？”
L的聲音裏竟然有幾分驚喜，黑啤看著他，覺得可悲。——她當然知道他在高興什麽。洛雲遙的記憶不恢複，就不會想起來當時車禍時的情形，而他就永遠不會曝光。他就還是世人眼中那個單純的好人，那個秦厲的好兄弟。
但是黑啤卻為這個而可悲。永遠活在麵具下的他，累嗎。
黑啤問不出口。
————
“百分之零？”
洛雲遙看著手裏的診斷書，有點難以相信。“可是之前維克醫生不是說我還是很有可能恢複的嗎？為什麽突然就變成了零？”
所以說，她這一輩子，都是一個沒有記憶的人？她那八年的記憶，再也找不回來了？
秦厲輕輕抱住洛雲遙，親吻她的發絲，對著對麵的維克醫生抱歉地笑了笑——洛雲遙太激動了。
維克醫生搖搖頭，表示了自己的諒解。然後對洛雲遙說道：
“實在是不好意思，洛小姐。之前是我把情況想的太好了，所以對你作出了那樣的承諾。你因為受到了之前那位女士的刺激，大腦出現了一些不良反應，所以恢複記憶這件事，實在是急不得。”……
維克醫生離開後，洛雲遙還是之前那樣失魂落魄的樣子，秦厲覺得心疼，上前擁住她。
“這八年的記憶，真的那麽重要嗎？我能跟你說這八年間的所有事情，我們還可以有更多的八年。”秦厲用頭抵著洛雲遙的，輕輕問道。
重要嗎？
洛雲遙問自己。
從八年前空降到八年後，洛雲遙從一開始的惶恐，到現在的適應。現在的她好像什麽都擁有了，可愛的兒子，帥氣多金的丈夫，自己可以在家裏認真安心學習，想出去玩的時候還可以出去玩。這樣的生活，太美好了，美好得，讓她感覺不真實，生怕一覺醒來，又是一場夢。夢醒了，她還是那個生活在第九街逼仄的單身公寓裏，過著暗無天日生活的女孩。
洛雲遙把靠在秦厲肩上，歎了口氣說道：
“我隻是不想讓我的人生，空出那麽一大塊。最重要的是，我想知道，雲隱去了哪。”
秦厲聽著洛雲隱的名字，腦海中反射性回憶起那個偏執瘋狂的女人，長著和洛雲遙相似的臉，卻是完全不一樣的靈魂。還有洛雲遙在得知是自己妹妹殺害了自己爸爸後，那痛苦的反應，也讓秦厲不忍。
親了親洛雲遙的額頭，秦厲說道：“你安心追逐你的大學夢，我負責其他的。我去找雲隱，你不要擔心了。晚上不要想太多，優質的睡眠是好好生活的基礎。”
聞言，洛雲遙心裏微酸：“秦厲，你為什麽對我這麽好，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能為你做什麽。”
“因為，你是洛雲遙。”秦厲笑了笑，“如果你真的想報答我的話，那就答應我的一個請求吧。”
“什麽請求？”洛雲遙仰頭看秦厲，“我一定盡我所能！”
“傻瓜！”秦厲刮刮洛雲遙的鼻頭，笑著說，“明天，陪我去參加家族聚會。”
家族聚會？！天呐！
這可嚇壞了沒見過什麽世麵的洛雲遙。
秦厲要洛雲遙去參加家族聚會，是有他的用意的。首先，他要借此機會告訴秦威他已經有伴侶了，不要再給他塞什麽這家小姐那家小姐了。其次，他要把洛雲遙曝光給Chris看，也是宣告他對洛雲遙的保護——與其讓Chris偷偷摸摸查出來再使暗招還不如一開始就讓一切明朗化。
最後，他要告訴習雅禎，不要再搞什麽幺蛾子了。
所以，明天的聚會，是重要卻也危險的聚會。他要達到以上那些目的，但前提是，沒有人能刺激洛雲遙，讓洛雲遙想起以前的事情。
秦厲眸光一暗，想起前天和維克醫生的對話，心裏更加堅定。
——
“你不想治療了？可是一開始，你明明很積極的啊。”
維克醫生明顯不能理解秦厲為什麽會說出這樣的話。秦厲眉頭微皺：“我那是為了配合阿遙。”
維克醫生雙手攤開，表示不能理解。
“維克醫生，你不了解我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但是經過這麽長時間的考慮，我覺得，阿遙不恢複記憶對我們家人來說反而好一點。”
維克醫生搖搖頭：“可是這不能作為你擅自替洛小姐做決定的理由，這也違背了我的醫德。”
“維克醫生，你知道的吧，我在衝繩被悔婚的事情。說實在話，我真的沒有想到我們會走到那一步，我們之間確實存在矛盾，也是我想的太好了，以為婚後可以慢慢解決。”
秦厲閉著眼睛，回憶那段記憶，對於他來說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
“最後就如你所見，我遭到了前所未有的重擊。阿遙還在離開的時候，出了車禍。”
維克醫生的眼睛裏多了幾分動容。
“其實在這其中，最受煎熬的不是我，也不是已經失憶的阿遙，而是我們的兒子思苦，他才那麽小，車禍發生的時候，該有多害怕，如果阿遙恢複了記憶又要離開，思苦怎麽承受得來這樣的第二次離別……”
秦厲已經說不下去了。
維克輕輕地拍拍秦厲的肩膀，歎了口氣：“經過這段時間和洛小姐的相處，不難看出，洛小姐是一位很堅強的女性。她很愛你，隻是礙於現在她的心裏年齡和記憶問題，羞於表達。”
秦厲點了點頭：“我都知道……”
“你們確實是很難得的，相愛的人。有一些情侶，相愛卻不能在一起，也有些情侶，明明不相愛卻非要捆綁彼此。這也算是，我能為你們做的唯一的事情了。”
秦厲看向維克，眼裏有著驚喜：“您這是，答應了？”
維克默認。
“但是我不能保證洛小姐絕對不會恢複記憶。我可以不治療，但是洛小姐因為其他原因自然恢複的話就不是我能控製的了。”
“沒關係。”秦厲搖搖頭，“其實我就是想爭取多一點時間。我會在這段時間裏慢慢跟阿遙說我們以前的事情，讓她以旁觀者的身份看待我們的矛盾，這一次，我不會再逃避。”
秦厲說著，臉上全是堅定。維克搖搖頭，然後做出一個禱告的姿勢：“願主保佑你。”
——“願主保佑你。”
秦厲在洛雲遙額頭印下一吻，洛雲遙還是不是很能適應這樣的親密，用被子蓋住自己的鼻子下方，笑著說：“你什麽時候開始信教了？”
秦厲笑笑：“在我覺得我可能永遠都不可能挽回你的時候。”
洛雲遙愣了一下，沒有說話。
“睡吧，晚安。”
秦厲說完，就離開了，還不忘伸手關掉了洛雲遙房間的燈。“啪”地一聲，洛雲遙看著天花板上的燈熄滅，眼睛緩緩合上——陷入另一個，光怪陸離的夢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