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6章

  忽然覺得前幾天聽一位過路人的話說的不錯,這有緣人啊總歸在一起的,緣分來了,總也是擋不住的。


  白蘋覺得自從她在來著這個名喚青城的地方以後運氣就格外的好。見識了一場隆重的迎親典禮,認識了一個姓韓名非的一眼就讓她心動的青衫少年,如今又是多次巧遇,如果這樣都算是沒有緣分的話,這世間怕是也沒有什麽情分可言了。


  而此時的白蘋也是不知道,當有一天她恢複了所有的記憶之後,現在的這句話她是如論如何也不敢再說出口的。


  這世間,也隻有緣字才是最耐人尋味的。


  這廂,韓非快步從客棧中出來之後就一直未曾停過,直到遠遠看到了自家的房門,才是緩過了神,想到臨行之前那個自稱作白蘋的少女對著他說話的話。韓非緊抿著唇,眼神一霎變的深邃。


  半晌,當他緩步走到自家的房門前之時才是低低嗤笑一聲。


  除了他的恩師之外,他這樣的人之所以會被其他人讚美,僅僅隻是因為自己的這一副勉強入眼的皮囊罷了,若是讓人知道自己……


  到那時又怎麽可能還會喜歡?白蘋自認除了不久前她才是結識了小卜,知道了手臂上的上古神花的介紹和存在之外,她的最大的身份僅僅隻是許多國家之中的一個小國裏的世族貴女。


  還是一個時常沒有記憶時而癡傻的如今還被族人所拋棄的大家貴族落魄的貴族女子。


  這樣的一個大多時候都是靠著家族供養,就算是被趕到了如今兩國交界之地的青城,也仍是一個隻會消費爹娘兄長所留下的金銀財物吃喝玩樂的隻除了一張勉強入眼的容貌的女子,又哪裏來的本事讓堂堂上古唯一的一朵神花寄居在她的身體裏?

  就算是小卜時常與她說,她從前是很有本事也很厲害的一個人,她現在這個模樣,還有時而癡傻時而失去記憶的原因僅僅隻是因為當時自己曾經很想要做一件事情,隻是在後來緊要關頭卻是出了一些差錯才會導致如此。現在的一切等到自己真正恢複記憶了之後就會好轉,她會重新想起一切而又一次變成從前的那個主人該有的模樣。


  可是即使如此,白蘋也從來都不認為自己是比其他的人要厲害,她不過是萬千百姓之中最平凡的一個弱女子,庸庸無為。


  一直都聽小卜喊著她主人,可是白蘋知道小卜叫她主人也僅僅是因為曾經有一位很厲害的女子,而那個女子才是小卜真正的主人。不像如今的自己,就連自己的許多記憶也不能夠清晰地記起,至今出了吃喝玩樂之外,一事無成。


  她聽的出來,小卜對於曾經的主人,那個還沒有失去記憶的自己很是敬仰,也很是孺慕。這是現在的她不可能讓小卜產生的情感。


  再者,小卜說的,上古神花之所以會停止盛開僅僅隻是因為沒有了它所需要的養分才是如此。小卜極是小心翼翼地將臨到了嘴邊的話又默默轉了幾圈之後咽回了肚子裏。


  白蘋冷著臉又默默將手中的包裹拆開了重新收拾著,總算是知道自己哪裏做的不對勁,在心底不由暗暗鄙夷自己。莫不是因為以前沒有記憶又時常癡傻的緣故,所以現在整個人也根本傻掉了嗎?自己是極有可能在接下來的很長一段時間裏東躲西藏的人。


  這廂卻不一切從簡,反而大包小包的拖著行李,這是要遲早蠢死自己的節奏?

  更讓人發糗的是,自己這樣犯蠢的時候周圍還有其他人在全程一直看著!哦不,是小卜這個非尋常物體!


  白蘋暗暗咬牙切齒。


  小卜在一旁看著白蘋又是一番挑挑揀揀才是重新收拾成一個包裹才是停下來,眨眨眼,“主人,你這是要今天就要離開樂小米嗎?”今天不是還像個傻瓜一樣在外麵偷瞧著那韓非訂下的房間木牌號,怎麽如今看著是並不打算原地等著下一次‘巧遇’了?


  白蘋若是知道在小卜的心裏,她這個還未恢複記憶的主人早已因為一係列不可逆改的行為成為了傻瓜的代名詞,她想她是絕對不會再對小卜好脾氣的。


  不過因為隻能通過交流的方式,所以小卜不說,她絲毫不知道‘真相’!

  白蘋隻是翻了個白眼,“誰說的我今天就要走了,最起碼也要等到明天才行啊。”


  白蘋估摸著一直在市集尋找的那些人今天再是找不到人的話,明天也應該開始搜尋客棧了。


  而依照一般人的想法,如果一個人不想太過受苦之下又要刻意躲避其他人的話,青城之中有許多民房式的小客棧因是不顯眼又不宜尋找,這才是躲避之路的上上之選。而她現在所住的這所客棧因為是青城中最為遠近揚名而出眾的,想來總歸被人下意識忽略的。


  如此,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她倒是還能等到明天,但若是到了明天後韓非的那個所謂的恩師還不來的話,她就真的要因為不得不離開而錯過了。


  畢竟她能想到的問題其他人也能想的到,搜尋她的人中總歸有幾個不正常的會反其道而行之!白蘋伏在窗沿上,眼神有些漠然地看著下方街道上的人群你來我往,來去匆匆。


  雖隻是一個小小的青城,雖然這裏遠遠不及她記憶之中的新舊都城陽翟和新鄭要繁華。而他們也大多穿不起長衫裙衣。可是不管如何,就算是平凡至此也仍是從未自欺自艾。平凡的,也照樣讓她這個就算經曆過都城的繁華的人也忍不住有幾分心底深深的豔羨。


  隻是,平凡永遠都隻會是假象,隻是因為波濤掩飾在了更深層的地方。


  “小卜,你瞧,果然如我猜測地一般,他們啊,就快要狗急跳牆了呢。”此時,倚在窗前的白蘋忽地出了聲,聲音之中滿是趣味。


  白蘋眉眼含著淡淡的笑,風輕雲淡地倚在窗台前,一陣清風吹過微微揚起了她未全梳起的額前的碎發,有幾分慵懶,此時的她全然不見分明昨日在談起要來搜尋她的人時的焦灼,或許還有對未來逃亡生活的一絲向往和無畏。


  而說著白蘋纖細白嫩的食指指著的方向看過去,正見一個小小的粗茶攤位前,幾個分散圍坐在兩個桌子上的人。這些人都穿了尋常百姓的深黑短褐衣物,表麵看著應該隻是一群勞作累了的人在這裏聚集著喝茶歇息。


  隻是,這樣粗鄙的裝扮騙得了普通的常在楚國邊境沒見過世麵的民眾以外,就連隻是粗略看一眼的小卜都騙不過,一眼分辨出了真假。


  又更何況曾經一直生活在爾虞我詐的大家貴族之中的白蘋。


  “他們這是已經開始盯上來往在客棧了人了。”分明已經失去了記憶,可是為什麽有些東西還是這樣的根深蒂固呢。


  “有那麽重要嗎?”


  白蘋愣了一下,眼神忽地變的有些迷茫,她想起她在青城中第一次見到那個青衫少年的場景。


  其實那個時候她也隱約知道這個隊伍是要做什麽的,她雖然在那個時候的記憶少的可憐。可是她也並非真正所說過的庸人,她很聰慧,單單是在一旁聽著路人們之間的討論也大概懂得了。


  隻是在她多少覺得無聊之際,隻是一轉頭她就看到了那個麵容有些溫潤的冷漠的現在街角處也跟著看著的青衫少年。


  然後她也不知道怎麽的,就突然上前去攔了他的路,然後文縐縐地問了那些她早就知道的話。


  “說實話我也不知道這是為什麽,”白蘋看著外麵漸黑的天色,幽幽歎了一口氣,“每次看到韓非,我的腦海中似乎總有一種聲音響起,一會兒告訴我,這是你最喜歡的人,要一直跟在他的身邊才好。一會兒又是告誡我,這個人是夢魘,能離得有多遠就多遠才好。”


  “小卜,你既是說我曾經失去了一部分的記憶,那你可知道,在我失去記憶之中,韓非對於我來說,又是什麽身份?”白蘋麵容認真的說道。


  “這……”


  小卜一聽,這把不知名的火竟然這麽快就燒到了的身上,一時被嚇了一跳,隨後麵對著白蘋幾位認真的麵龐又是支支吾吾著,不知該如何去與白蘋說起。


  “小卜?”白蘋微微側頭喚道。


  小卜縮在角落裏的身子微微一顫,他看見了白蘋眼底的那一抹認真,“主人,那你可能就猜錯了,在你失去的那段記憶裏,韓非,不過也隻是一個普通相識之人,君子之交淡如水,不過幾麵之緣,是個尋常的再平凡不過的普通朋友了。”白蘋聽罷,不由握緊了拳頭,感覺自己的頭頂隱隱劃過好幾條拇指粗的黑線,不想說話。


  “你覺得除了我們兩個這做賊心虛圖謀不軌的人才會在這麽大半夜還不曾睡著的在這裏晃悠著,還有多少正常的人還會大半夜的不睡覺?”


  “這不是還有監視主人的嗎?再說了,主人你說錯了,他們都不知道小卜的存在,所以從頭到尾做賊心虛的人應該隻有主人一個人吧?”小卜奇道。


  白蘋咬牙,“平時我叫你給我講個故事你還光明正大的想要偷懶呢,更何況隻是猜測著他們要尋找的人就一定在這間客棧好,又怎麽可能會盡心盡力?”白蘋看著樓下街道不遠處的小巷之中的情景,輕哼說道。


  “那我看到的他們的那些黑影——”提及到了自己愛偷懶的事實,小卜悲憤地垂死掙紮!

  “早就已經睡著了,不然又怎麽可能這麽長時間也不見動了一下,噢不,”白蘋說著,忽然頓了一下,挑眉輕輕笑著的模樣,“有人還是身體動了動的,睡夢中翻了個身。”


  小卜聽罷也是跟著又看了一眼,忽然覺得,好像事實就如主人說的一模一樣,甚至是,不遠不近地看著那幾團比夜色還要深沉幾分的影子,有一個忽地翻動了一下,小卜自然知道這是怎麽回事。他還真的親眼看見了一個人無意識的翻了個身後繼續睡覺!“有什麽不對的地方嗎?”


  現在也沒有閑暇心思去秀氣地微提著裙擺了,真的是毫不留情地拽起一端的大部分,而另一手緊緊掐腰,盡量支撐著自己這一句跑來好說歹說堅持下去了。


  小卜不自覺咽了咽口水,那麽明顯的聲音,縱然是還是緊急逃跑途中的白蘋還是聽見了,心底莫名油然而生的一股濃濃的不祥之感,就怕小卜下一句話就會說出她所不能夠接受的事情。


  果然……


  “主人,你逃跑的方向……是城門啊!”小卜大驚失色。


  白蘋聽罷毫不在意地一笑,那豈非是更好?反正都有人追著了,跑到城門的地方不還可以因此逃出城門,躲一躲,避一避才是。可是如今白蘋幾乎是什麽都不是,因為小卜又是在腦海中大喊大叫著,“這樣一個大晚上的,青城再好歹來說也是一個城,城中在夜晚也是要關閉城門禁止外出的。主人,你現在這樣子可不是逃出生天的結果,反而倒像是陷入城中侍衛還有守城門人員的雙層夾擊。”


  小卜提醒地盡心盡力。


  白蘋也不是一個純粹在養在大宅門之中的悲哀,所以很快也是能夠察覺出來自己所逃過的這條路分外輕鬆的之感,也漸漸在臨見麵之前有了疑心。白蘋不刻意去想,也知道麵前的這個疆時的名字有極大的可能僅僅隻是他們有些人行走在外又或者是身後身份不好曝光而特意取的假名罷了。而又少有人與白蘋一樣,縱然暗地裏還有幾班人馬,隻盼著在抓到她之後置她於死地之境時,仍是這般的大膽。行走在外,不管事麵對著一麵而頗為心動的男子韓郎君韓非,或者客棧的掌櫃,亦或者是今晚無意之中遇到的男孩兒疆時,白蘋向來都是真名以告的。


  白蘋的這一行為,一直在一旁觀看著的小卜也曾經說過她大無畏。


  可是,白蘋看著前麵又轉過身繼續走著的疆時,眼裏閃過一絲輕鬆的笑意,又哪裏會是大無畏?她是一直都很相信自己的眼光罷了。


  韓郎君韓非,雖然那個一直穿著青衫的少年,麵容一直都是冷冷的,可是隻是在第一眼裏,白蘋就看的出來,不管這個人在暗地裏有多少的心思,又是擁有怎樣的目的。


  至少,白蘋能夠確定的是,韓郎君韓非對她沒有半點不軌的心思,不管是他們的哪一次見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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