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5章

  李斯是真的愣了。


  好半天他才是回過了神來,滿麵訝然的又是走近幾步看向不知是心中想到了什麽,這個時候正呆愣地現在原地,看著模樣頗有幾分不知所措的模樣的師弟韓非那邊。


  他愣愣地看著他的師弟韓非出聲,“師弟竟然是真的有了心儀的女子?”


  這一句問話,是絕對的好奇,而非是其他意思。


  狀若無意,白蘋問,“小卜啊,你說曾經不小心受的傷已經痊愈了。那之後就是你如今的狀態嗎,隻能在識海的碧波湖上待著,毫無自由?”


  小卜默了一瞬,沒有說話,也沒有去接白蘋的這一話茬。韓非立即是當即放下了在說起那些話之時的心中的滿是激動的自信,而是慢慢地鎮靜了下來,有一些不好意思。


  韓非的白淨的臉龐在滿是竹葉陰影之下微微透著淡粉,臉色薄紅著。


  “師兄,這些話非也隻是單獨隻與始終說過這些話,又……又哪裏說與師父他老人家聽,這樣的話豈不是徒徒的擾了師父的耳了嗎?非,非又怎可這樣的無禮的行為。”


  李斯歎口氣,也不再是去多說些什麽,隻是看著韓非,眼裏滿是怒其不爭的憤然和無可奈何。


  孤身一人行走在青城街道的勇氣。


  不,不隻是她一人,還有小卜一直都在陪同著她。


  也不對,小卜並不屬於人類,他是個上古神獸,還是一個血統高貴的神獸。


  ……


  “主人,你就那樣將一個小家夥丟在那裏?”小卜有幾分不可置信地開口。


  這兩天,雖然大部分時間都在歇息,可是他還是很明顯地看出來主人對這個雖然小,卻很有自主意識的孩子的喜歡。說著,他頓了頓,起身,拍了拍身上並不存在著的灰塵,然後徑直走進內間。便是要歇息了的模樣。


  完全就是一副,放心,我不會去搶你的小魚幹,我先去歇息了的樣子。青城看著不大,倒是城中的秩序是真好,快要比得上我從前所見到的那些路過的城池了。


  ”白蘋小口吃著手中的一份粗菽糕點,由衷地感歎道。


  於是也是絲毫不加掩飾,他在淡綠的薄霧上走來走去,嘴上尤其不甘的說著什麽“爾等凡人大膽”的話來。


  聽著耳邊的不停的絮絮叨叨,白蘋也沒有想過製止什麽。


  反而是饒有興趣地聽著小卜在那兒不帶重複一句的表現著自己的心情不妙。


  他們都在說,白家的二姑娘生而體帶妖花,年愈長,其妖法就會隨著手臂上的妖花的盛開而愈增愈強。


  他們也都在害怕,說二姑娘經常癡傻說不定是被什麽孤魂野鬼帶去學著妖法,將來等妖花全盛,他們,並不一定能夠活下來。小卜提醒地盡心盡力。


  白蘋也不是一個純粹在養在大宅門之中的悲哀,所以很快也是能夠察覺出來自己所逃過的這條路分外輕鬆的之感,也漸漸在臨見麵之前有了疑心。


  白蘋也察覺出來了些不對之處,轉身看了眼身後的追趕的人,這麽久了本來就相隔了半條街的距離,也不是說追趕就能追趕的上的事情。韓非抬頭,“師兄,不知你可是有話要對非說?若是無話的話,非……”


  韓非剛想要說著,“若是師兄並無吩咐的話,那非就先行告退了。”的話陡然就被李斯接下來的動作和話全部都掩在了口頭處,卻再也說不出口。李斯是真的愣了。那麽兄長定然是會勃然大怒,甚至是直接放著她的麵而大打出手。


  而後來,卻是麵上溫和有禮,先禮後兵。不過,白蘋還是朝著韓非所提供的方向想了想,似乎……


  她也是從不曾見過小卜有關於……他道,“左右,今晚還是多虧了長淮師哥了。”


  姬長淮半挑著眉,他轉過身,一雙略略狹長的眼睛裏,此時正泛著淡淡的笑意,“無需如此,若這些人當真是故意如此的話,想來也隻是為了一人罷了。真要論起來,這場莫名之災既是因我而起,自然也是要我去解決的。”


  小卜默了一瞬,沒有說話,也沒有去接白蘋的這一話茬。


  好吧,被無聲地拒絕回話了,白蘋眨了下眼,絲毫不被打擊到,再接再厲。


  她放緩了聲音,循循善誘,“你瞧啊,如今你的內傷也是好了許多。若是能夠每天從識海裏出來的話,那多好意思。”


  “現在你每日也隻是在你的那一片碧波湖上瞧著,看著我的一切經曆,還有隻是我周圍附近的風景。這樣的去進行片麵的揣摩和觀賞,又哪裏有自己親自腳踏實地的現在這片天下,這塊厚實的土地上去親身經曆來的感同身受不是。”


  白蘋眼見著碧波湖的薄霧之上的那個有些龐大的茸角的白色毛發的狐麵獅身,虎爪狼尾的小小動物著實愣了下,然後半垂著頭。


  分明是虎爪,可實際上看過去卻是實在像是貓兒的梅花的爪子不住地在盡是薄霧的地上撓了撓。


  這個模樣應該是心底已經是被她這樣說著,有幾分心動了吧。


  白蘋維持著高深莫測的表情,無聲地看著小卜垂著頭,時不時還要猛然甩頭的動作,盡是矜然。


  而浮月國離大明的國土最是相近,在先皇還是在位之時一直都是虎視眈眈著。隻不過完全就是顧忌著他的父皇,先皇手中的據說暗中還存在的一批皆是武功高強之輩的隱衛,且還是當年的大明建國之時所一代代傳承下來的。不然的話,他們也不會如此光明正大過來找師弟的麻煩。


  “嗤,你要是實在擔心,不如去白蘋姑娘那兒走一趟。我瞧著,這外邊兒的動靜,她也應該是聽見了的。”


  怎麽可能會真的像韓非說的這般輕描淡寫,竟然是說通透就通透的?


  他不相信,這話,怕是韓非自己也同樣不會相信。


  韓非抿抿唇,眼瞼微垂,一道弧形的濃黑眼睫在他的眼下投下一旦淺淡的陰影。


  “的確並非是自己領悟,隻是聽著白蘋姑娘的一席話,便忽然想通透了罷了。”韓非道。


  姬長淮以為那個人會是舊師荀卿,也可能會是李斯,卻並未想過這個人其實是一個女子,一個被他親自帶進韓府的女子白蘋。


  他挑挑眉,有些不相信,“說說吧,又是怎麽一回事兒?”


  韓非想到之前自己所糾結的事情,又想到下午時候,那個一身淡綠長裙的少女。懷裏抱著一隻純白的雪狸,眉眼含笑著。


  所說的,卻也同樣是他所追求的話。


  這時候,突然被姬長淮這樣仔細的問起。


  韓非愣了下,眼眸微微眯起,“沒什麽,隻是忽然福至心靈罷了。”


  不知為何,明知他的這位長淮師哥與白蘋姑娘之間完全關係,且現在他還不到那個能夠自立自主的時候。那麽現在,他就是完全是從少女這一通身的氣度上得知的了。


  沒想到這麽快他就在許久不見的現在再一次親眼見識了他師弟的令人不禁扶額的固執。


  李斯覺得,若是再與他待在一起,隻怕是自己要被氣的老十歲不止了。


  半晌的沉默,可是韓非子依舊是渾身緊繃著絲毫不曾放鬆過的站在原地不動也不動。他預感,這個對話應該是還沒有完的,關於他的對話。他想。


  果然,不大一會兒,那個隱隱讓他察覺滿是疑惑的聲音再次響起。


  “……韓,非,韓非……”空靈的聲音之中帶著些許好奇,又是帶著少女嬌俏,“你姓韓,是這韓王室的公子?”


  韓非聽著有些震驚。回了客廳待客地方,抬頭看到了自己的被隨手擱置在木桌之上的上麵還纂刻的號碼的木製牌子。


  韓非踱步過去,抿緊了淡色的唇,眼睛死死盯著桌子上的安靜的擱著絲毫不動的木牌。


  伸手,過去將桌子上的木牌一下子拽著木牌上串著的穗子,然後一把抓在了手裏,一時莫名心神更是恍惚不已。


  ……


  白蘋拿了從街上店鋪裏買著的一隻珠珞寶石的項圈,然後笑著為疆時戴上。簡直驚恐!

  險些在街上還在追著快步走著的疆時的白蘋在那一瞬都忍不住想要後退了!

  正扯了一根長繩,背著包裹要偷偷從窗口離開。


  隻是看一眼白蘋的裝扮,就知她絕對不是因為付不起青城的客棧住宿費用才會如此。


  一如這一次。


  分明是堂堂韓王朝都淵源已久的世家貴族之女,卻是被困在小小青城之中絲毫不敢聲張。隻得藏身在街頭小巷,就連客棧都不敢光明正大的去住。


  姬長淮自幼熟讀經書,通五略,懂倫常。雖是燕王室偏支,卻也是承托與族中諸多長輩悉心教導,如今也算的是聰敏好學之子。


  也曾嚐受燕王稱讚。


  很多事情,隻要細細一想,便能大多知曉其中關竅。


  想及這幾日他身在青城之中,漸漸所察覺出來越來越多外鄉之人,還有很明顯感覺到的微末緊張氣氛。


  特別是今天,就連青城城門口也開始安排了諸多守衛一一查詢過往之人……


  分明是在青城中想要抓捕什麽人才是。白蘋:“……”


  心中的猜測終於是成為了現實。


  分明就在不久前,她還在和疆時一起去買東西的時候,還曾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看到了他離去的背影。


  若是將這姑娘懷裏的龜縮著的純白毛發的動物換成兔子。


  那才是真真正正,徹徹底底的一副嫦娥淩月圖——美如畫中仙了。更別說,她一個小小世家之女竟然會在有一天說出這樣的完全冷漠著的話。


  聽著就是天方夜譚的。


  小卜沒有說話。隱隱地,白蘋隻能看到幾根輕輕搭在窗口木沿之上的骨節分明的手指,在半掩著在烏雲之後的月光的普照之下,意外的白皙地有幾分玉質清瑩的感覺彌漫。不過到底心中疑惑,而按照小卜接下來的說法則是:辟邪常與天祿配對,俱屬神獸之列,專與邪惡勢力作鬥爭,也是一種身份的象征。因而人們用這種神獸來看守闕門和神道。


  而聽說特別是楚國的民眾,向來認同辟邪的身份。所以人們皆是喜愛尋所看見的烏色的樹根去雕刻著。


  最後在成品之後放在家戶的門口,可以起到正如神獸辟邪他的名字一般,擺脫災邪的作用。一度在楚國盛行,現在都早已是養成了固有的習慣。不由所有的動作都一時頓住。


  白蘋挑眉,饒有興趣地開口,“不過是我還沒有失去記憶之前的對一些事物的看法罷了,這又有什麽是不能說的。”


  更何況,方才別人還剛剛才說了一句有意思。


  忽然覺得前幾天聽一位過路人的話說的不錯,這有緣人啊總歸在一起的,緣分來了,總也是擋不住的。


  白蘋覺得自從她在來著這個名喚青城的地方以後運氣就格外的好。見識了一場隆重的迎親典禮,認識了一個姓韓名非的一眼就讓她心動的青衫少年,如今又是多次巧遇,如果這樣都算是沒有緣分的話,這世間怕是也沒有什麽情分可言了。


  而此時的白蘋也是不知道,當有一天她恢複了所有的記憶之後,現在的這句話她是如論如何也不敢再說出口的。


  這世間,也隻有緣字才是最耐人尋味的。


  這廂,韓非快步從客棧中出來之後就一直未曾停過,直到遠遠看到了自家的房門,才是緩過了神,想到臨行之前那個自稱作白蘋的少女對著他說話的話。韓非緊抿著唇,眼神一霎變的深邃。


  半晌,當他緩步走到自家的房門前之時才是低低嗤笑一聲。“小卜是有事嗎?”白蘋無奈問道。這樣自戀的小卜,她早就見識過了。


  姬長淮慢慢走近來。


  韓非當即行禮作揖,“長淮師哥。”


  姬長淮淡淡地“嗯”了一聲。


  然後將目光轉向了方才正是一直都是那他比作眼前的例子的李斯。


  他目光不變的定定地望著。


  而李斯見狀,也是毫不認輸的回望了回去。半晌,他才是忽然開口,“抱自己再多躲一些時候,那些還不願離去的人自然也是都會散了。


  想及此,白蘋是徹底沒了先前的那一份緊張之感,這個時候再看自己所藏身的地方,瞬間也是覺得絲毫不能忍耐,她好歹也是一個堂堂正正的貴家女子,哪裏受得了如今的難受?

  當即就要掀開竹筐出來。


  卻在剛剛掀起的那一刹那,渾身僵硬。


  “主人你……”想到小卜一直都是為她這個主人著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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