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0章

  他不由淡淡挑眉,看著一直指著他的小卜,眼角還帶著絲絲笑意的問到,“白蘋姑娘怎麽沒有繼續說下去,看著模樣,小卜說的,似乎是與在下有關。”


  他話音剛落,就見那隻純白的小雪狸下一瞬就轉頭看著他,那雙極為圓溜可愛的琥珀寶石的眼睛裏。然而出乎白蘋意料的是,在橋邊雖然是眼眶微微泛紅,卻顯得格外堅強的讓白蘋都尤為為之驚奇的疆時。


  在一路明顯沉默了一些的到了家中以後,僅僅是她無意之間碰了下他的泛著微紅的明亮的眼瞼的時候,感受到的卻是一陣水潤。


  堅持了那麽久,疆時終於是再也是堅持不住地在白蘋麵前像是一個孩子一般毫無顧忌地哭了一場。微微一笑,“你方才說了什麽,我沒有聽到。”


  小卜:……默默裝啞巴。要不要這麽可怕!

  他不會是又在想什麽可怕的點子,然後想要繼續折騰他吧?

  嗚嗚嗚,他錯了。


  要知道,就在曾經的時候,他一定對這個韓非好言好語,再也不在主人沒有發現的地方,對著他橫眉豎眼了!

  頂多不過一個時辰,那些青城侍衛定然是會想到被人聲東擊西。那個時候,不過是區區窄深著的窩著一群流浪街頭的乞兒之外的巷子,根本就躲不過青城中的侍衛們的搜查。


  這一下,不僅是在外頭裝著不會出聲的鴕鳥。不看她現在的一身穿著。


  之前,他還是從這個姑娘的衣著裝扮上猜測出,她應該是一位出身自大家貴族的貴女。韓非看著白蘋的表情,一時覺得甚是新奇。


  “白蘋姑娘,你這是……”你這是忽然之間到底怎麽了?

  不過看了看白蘋的表情,韓非頓了下,沒有把他的疑惑問出口,反而是一時更加的深藏心裏。


  白蘋愣了下。


  總不好直白地說,其實是因為我覺得你忽然之間太過單蠢了一些?

  白蘋暗自搖頭,第一時間就否定了自己實話實說的第一可能。


  她想了想,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道,“隻是方才忽然想到了曾經所聽到過的,一個好笑的笑話。一時儀態不雅,讓韓郎君見笑了。”


  韓非眼眸深深的看著她,好半晌後,他才是忽地抿了抿唇,搖頭示意無礙。韓非笑了笑,如墨玉般的眼睛裏蕩漾出一抹淡淡的愉悅。


  “好,不說。”


  他一手背於身後,在前方走了一陣,漫不經心地問,“那不知姑娘在出城之後,可有去處?”


  “啊?”白蘋抬頭,有些不知所言。較之以前十天半個月都不曾有人走過的時候,著實是煩了許多。


  不過許是近來又發生了什麽事情,宅門院外的吵鬧聲已經是少了許多。再者,自己家中的那片後院綠林陰翳草木幽徑,也是個難得的修讀之地,很是適合前來觀遊的師父。小卜抬頭,看著這樣的白蘋怔愣出神,一會兒功夫,他猛然扭過頭去,哼了一聲,“反正你已經決定了的事情就肯定不會再改變,現在又何必多此一舉地來問我。”


  “這不是小卜的意見也很重要嘛。”白蘋笑著說道。


  並且因為自身聰慧,就算是身有口疾也被師父一眼相中。


  當時他言君子懂而知禮儀,賢而正己身。白蘋看著一片被風吹著飄了下來的細長柳葉悠悠地落進了淙淙流淌著的河水水麵上,然後又是順流而下。


  無聊,無趣,簡直鬱悶。


  可是現在小疆時心裏不開心,難受的很,這裏的風景也算是最皆宜,最適合是放鬆心情的了。


  “”她不知道疆時為什麽會忽然沉鬱成這個模樣,也不知道自己該如何去安慰現在沉鬱著的疆時。這個時候,人家自己去自我放鬆時候了,自己總不能還要是去刁蠻地打擾吧。


  “白姐姐。”


  “嗯。”白蘋望著水麵上飄零著的落葉發呆,漫不經心地應了聲。“還有一些其他的,等到主人徹底恢複記憶的那一天,小卜再與主人細說可好。”小卜乖乖巧巧的開口。她聽的出來,小卜對於曾經的主人,那個還沒有失去記憶的自己很是敬仰,也很是孺慕。這是現在的她不可能讓小卜產生的情感。


  再者,小卜說的,上古神花之所以會停止盛開僅僅隻是因為沒有了它所需要的養分才是如此。


  可是……


  白蘋眼眸半閉,掩下了眼中的一片驚疑。


  手臂之上的那處盛開著上古往生花的位置,每每想到的時候白蘋總是能感覺到上麵有絲絲灼熱的燙人溫度在不斷蔓延著,她就知道這朵所謂的往生花真的如小卜說的那樣,生來不凡。它並非是不再盛開,而是漸漸潛伏在她的身體中,等待著它獨需養分的到來。


  突然被姬長淮這樣仔細的問起。韓非眼神微動。一陣風吹過,一片落葉自枝丫上落下,在白蘋的麵前飄轉沉浮。


  這個時候,她倒是極其地想要再看一眼她的父母,還有她的兄長了。


  再見時,她相信,她的父母定然是欣喜又欣慰的模樣。


  而她的兄長,定然也是還如從前那般,會伸出手掌,然後輕撫了撫她的發頂,在又一次弄亂了她的頭發之後。“聽說在不久前,韓王室由韓安王親自下令,迎回了一個自小便流落在外的王室之子。據說是曾經的二公子流落到楚國邊界時候才有的孩子,就是你?”


  如此說來,竟然是與父親臨終之前告訴他的事情分毫不差……


  良久沉默,就在韓非以為已經無疾而終的時候,那道淡淡的聽著竟有幾分冷漠的聲音響起。這兩天,她也是清楚的看出來了,在韓郎君的眼中,對於知識,還有學論到底是對他有多麽的重要。


  更是反應了韓郎君是知道多少的學識。


  雖然青城此地明麵上是說下楚國的境內,可是若是細細分來,也是不那麽明顯。


  青城雖然位置較為偏僻,卻是實實在在的地處在兩國之間的位置。這其中的距離說遠是不會太遠的,但是若說近肯定是不近。


  聽他的口氣,似是在說,他的目的地是完全和白蘋沒有什麽差池的。


  遙去韓王室國都新鄭,既是不能騎馬而行,她也並不會如此。而她的身份並不能夠張揚,而韓郎君既是並沒有像是如同他的師兄姬長公子的王室公子的有利身份。也有可能,在他們第一次聽到小卜的聲音之後,又或者甚至是在小卜恢複了身上的傷而展露出原本的模樣之前。一懟白蘋,奈何能力太低,小卜就立馬安靜了。


  這一下,不僅是在外頭裝著不會出聲的鴕鳥。不看她現在的一身穿著。


  如果醒了的話,那才叫糟糕。


  這樣想著,白蘋立馬不疼了,再疼也要忍著,疼也比到時候被抓起來後當做妖女被活活燒死的強多少倍啊。


  白蘋掙紮著起來,忍著痛理了理自己的淡綠的衣裙,真是習慣成自然啊,從前的白家家族的貴家禮儀讓白蘋如論如何也做不到衣衫淩亂的時候四處隨意走動,哪怕是周圍隻有小卜一個不算是人的人!轉身,也不再理會身後的那隻明顯還化形不成功的小妖,而是徑直路過他,背影清瘦又是削直著。


  哼,盡是嚇唬誰呢。


  水邊裝死的小妖撇撇嘴,又要說些什麽,可是在看到滿身冷意的少年所走的方向後。


  不自覺縮了縮脖子,暗自嘀咕的聲之後,趴在水潭邊上喝水。小卜一時察覺了白蘋的心中所想,揚起下巴哼唧了幾聲才是帶著幾分得意洋洋的居高臨下之姿瞥著白蘋,語氣難得地還帶著幾分故作姿態的傲慢,“哼,昨日還在嫌棄我呢,怎麽,現在才知道什麽事情都不能少了我吧!”李斯黑曜石一般的黑色眸子在其他人皆是未曾注意的時候便是輕微的閃了一閃,又是很快就恢複了平靜。


  “白蘋姑娘——”


  他頓了頓,斟酌了一番說辭之後,才是道,“姑娘倒是極為的信任非。”


  就算是他早在拜荀卿求學之前,就已經是立誌,將來要為眼前的這一片硝煙彌漫的土地做出一番大貢獻。


  可是至今,哪怕是如今的他自己,也僅僅隻是在心底這般願望著。又怎麽會讓小卜傷的如此嚴重。


  白蘋忍下心中不由騰起的煩悶,深呼吸一口氣後,再看向小卜之時已經是好了許多。


  “那你這一次能夠清醒多長時間?堅持到夜半時候一起去探一探城門情況應該是可行的吧。”想到之前的打算,白蘋輕皺了下眉頭問道。


  或是因為白蘋此時失了曾經的最重要的一段記憶還未想起,就連曾經的對待小卜之時的帶著幾分高山仰止的模樣也同樣沒有想起來。


  小卜對待現在的白蘋,也是漸漸放鬆了許多。大仇不得報,他又怎麽可能會允許自己軟弱?

  這兩天看著疆時在自己麵前流淚的模樣,白蘋又何嚐不知,其實那也僅僅隻是做戲?


  沒有她,也照樣會有其他人也如同她一般,出現的突然,離開的亦是猝不及防。


  終有一天,他會真正的理解,不過過客的真正道理。


  “主人,你幾時懂得這些大道理了?”小卜驚奇出聲。


  一段時間下來,他一直都險些以為,其實主人在丟失了她曾經的記憶的同時,就連她那不得九竅也有七竅的腦子也丟了呢。


  父母兄姐麵前類似於撒嬌這種事情,不僅是因為他並不喜歡,也是因為在曾經的時候,除了病重的母親,從沒有人讓他有過這樣的撒嬌的機會。


  由著疆時在前麵走著,路過了一戶看著像是大家庭院的地方。


  雖然小卜也曾說過她沒心沒肺,可是白蘋還是很明顯的察覺出來了在一旁走著的疆時的不對勁。


  這個時候的疆時對此方才在大街上的時候分明沉默了許多。


  在路過那戶青磚的府邸時候,疆時的腳步明顯快了許多,還回頭看了一眼白蘋,示意她快一些跟上。白蘋表示,笑著的有些一雙極為閃亮如星辰的疆時格外的可愛。


  而如今的這個雖然沒有什麽太多的表示,可是卻自始至終都沉鬱著一張白淨的小臉的疆時。她對自己可沒有那麽的自信,搞不定怎麽辦?

  小卜在碧波湖上看的暗自發笑。


  主人一直都是高高在上,如盛開在高萬丈的淩越而不可攀登的茫茫雪山之頂的與天雲相接之處的雪蓮一般神聖而不可欺淩的。李斯疑惑地看著韓非的動作,對於一個因為是平民出身,所以過早就因為‘男子當成家立業,先成家後立業’話而深信不疑而父兄自小便已經是為他找好了未來的妻子的李斯來說,一個同樣是平民出身的妻子,對他來說毫無幫助的人,又是家中人違背他的意願強行訂下的女子。


  ,韓非又是默默地不動聲色的往一旁小動作的退了幾步之後才是輕呼一口氣。那姑娘走動的時候,他都覺得裙擺的地方都仿佛是在閃著光。


  更莫要提他看見的,那姑娘發上的明顯看起來價值不菲的頭飾銀簪子了。李斯嗤笑了一聲,他轉過身來,看著實在是幾分天真的韓非,道。


  “不如我先問你一個問題。”


  韓非頓時正了麵色,“師哥請講。”


  李斯挑眉,道,“遠的,咱們暫且不說,你看,你的長淮師哥如何?”


  韓非一臉疑惑,不知李斯所問為何。


  李斯看了韓非一陣,韓非不知所言。


  他忽然移開了視線,“好,既然這樣說你不是甚懂,那你便直接了當的說一說你長淮師哥的身份地位,還有目前來的成就如何?”


  一本正經的,麵對著他時也是完全的神色正常,根本沒有一絲異樣的情緒。


  如若不是姬長淮本身為燕王室子弟,所以自小對情緒的控製十分穩妥的話,那麽便是他真的將自己曾經一直耿耿於懷,甚至是一度覺得十分惡心的事情,現在這般模樣的忘了個徹底。


  或者說根本就是不甚在意的。


  想著如此。白蘋眨眨眼,完全想不到韓非的第一句話竟然是會有關於他。


  不過此時,對白蘋來說也算是出人意外,意料之中的事情。


  因為她的事情,青城中鬧的沸沸揚揚,韓非一直都是在青城中長大。對於青城中的絲毫變化,又怎麽可能是絲毫不知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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