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4章

  白蘋沉默地在一旁看著,心裏不由地猜,這個時候小卜應該是在心裏喟歎著,自己怎麽這樣的好看,自己的那對角怎麽就那樣的有魅力。


  這樣自戀的小卜,她早就見識過了。


  隻是這話剛喃喃出口,白蘋又是立馬打斷了自己即將要飛出天外的思緒,又是皺眉,“隻是記載之中描寫的麒麟並不是如此模樣,不僅是並非白色的毛發,麒麟大概也是沒有這樣一雙模樣的角的吧?”


  隻是也僅僅隻是如此,小卜的模樣與她所記憶之中所記載的麒麟模樣應該是有許多不同的之處的。可是四靈的‘麟、鳳、龜、龍’,小卜不曾是其中的一個,那他的真實身份又會是什麽?

  小卜輕抬高了下巴,刻意的一雙眼尾微微上挑著的狐狸眼斜斜的高高在上著的瞥著白蘋。


  若他此刻並非是眼下的純白毛發的小獸模樣的話,倒還真是像極了白蘋曾經在京都的那座高高築就的景色清幽的樓台亭閣之中混在父母身後無意之中偷瞥到的那個穿著一身絕豔飄逸紅裙的小女孩兒。高傲而又矜貴,是她曾經的那隻一直妥善收養的貓兒。


  以此種種,點點滴滴皆是情意。


  小卜意識到了什麽,伸出貓爪子探了探白蘋的臉。


  “好吧,莫要說我小卜不讓著你。這一次就先讓你決定,就回去看看吧。”


  “說起來,自從跟在主人的身邊,就很少見主人回去了,此番也是一個機會。”


  小卜說的一本正經,可是就是他這種分明是一隻可愛的白貓形象,卻做出小大人的模樣,簡直讓白蘋忍俊不禁。


  她伸出手指逗了逗他的正在矜持著搖晃著的腦袋,“那就真的說好了,先讓我回家看看,然後我們一起周遊各國!”


  哢?

  周遊各國?


  小卜著實因為這個回答愣了愣,好半天後被夜風忽地一吹才猛然回過神來。


  不過白蘋此時心情很好,小卜不好直麵的說起,以免破壞她今晚難得的好心情。


  所以問起來磕磕盼盼,不連貫

  雖然是勸解小卜的話,可是白蘋也沒有胡說什麽。


  雖然她現在還沒有如同小卜說的那般,恢複曾經的很重要的一段記憶。


  小卜想的與做的的確很是美好,也很是有一番氣勢。


  可是現在的他卻是忘記了一點。


  想象中的事就如理想,而理想和現實是存在著很大的差異的。


  甚至是一道不可攀登的天塹。


  就好像現在這樣……


  “噗嗤,你養的這隻白狸倒是怪有意思,看著好像甚至還通了幾分人性。”


  少有人與白蘋一樣,縱然暗地裏還有幾班人馬,隻盼著在抓到她之後置她於死地之境時,仍是這般的大膽。行走在外,不管事麵對著一麵而頗為心動的男子韓郎君韓非,或者客棧的掌櫃,亦或者是今晚無意之中遇到的男孩兒疆時,白蘋向來都是真名以告的。


  白蘋的這一行為,一直在一旁觀看著的小卜也曾經說過她大無畏。


  可是,白蘋看著前麵又轉過身繼續走著的疆時,眼裏閃過一絲輕鬆的笑意,又哪裏會是大無畏?她是一直都很相信自己的眼光罷了。


  韓郎君韓非,雖然那個一直穿著青衫的少年,麵容一直都是冷冷的,可是隻是在第一眼裏,白蘋就看的出來,不管這個人在暗地裏有多少的心思,又是擁有怎樣的目的。至少,白蘋能夠確定的是,韓郎君韓非對她沒有半點不軌的心思,不管是他們的哪一次見麵。


  韓非雖然一直都對她的愛答不理的模樣,可是白蘋相信,盡管如此,韓非的心是善的,從來對她也是根本沒有惡意的。“沒什麽。”


  聽到白蘋問話,疆時連忙收了自己的那些不停的在腦海之中亂晃的各種幻像,然後看向再一次抬頭看向那個距離他很近地方的又繼續為他低下頭細心洗著手的少女。


  嘴唇輕抿著,看向白蘋的目光一錯不錯。


  白蘋愣了愣。


  姬長淮後天就要離開了,這裏有他的舊師和師兄弟,想必他本身的事情也是不少的,就如同韓非所說,是根本就騰不出來時間來見自己的。


  又怎麽可能特意騰出時間,隻為一句道謝?

  白蘋還沒有自以為是到這個地步,就算是小卜無數次說過她曾經的身份不一般,這些所謂的王室公子根本就不值一提。


  可是她現在也還終歸不是曾經的那個她了。也有可能,在他們第一次聽到小卜的聲音之後,又或者甚至是在小卜恢複了身上的傷而展露出原本的模樣之前。


  那些人或許已經自己嚇自己的命不久矣了。


  種種皆是可能,但是會像白蘋這樣一口相信的人,隻怕是少之又少。


  不過,索性白蘋並沒有信任錯。


  不僅僅是她手臂之上出現的豔紅的半開著的往生花,還有近來她一點點無聲無息多出來的一些堪稱是微不足道的記憶。


  種種皆是證明了小卜的話的真實性。


  ……


  “姬長公子,別無他願,隻是山長水遠,祝你前路無坎了。”


  “嗬嗬。”


  姬長淮懷裏頗有些不舍抱著純白著的小卜,俊莠的臉上,一雙星目如畫。


  聽說是燕王室出了什麽事情,早在之前就已經是派遣了傳送消息的人,八百裏加急信件。


  隻不過錯就錯在這裏。


  縱然是八百裏加急的方式,可是偏生就是姬長淮外出求學遊曆之時。有時候雖然也是會偶爾寫一些信件,又或者是到燕王室管理之下的地方鋪子上,讓他們用特定的渠道傳一些自己的消息回去。


  這時候唯一不一樣的,或許便是在場的李斯了。白蘋所有所思。


  所以說,這所謂的上古第一神花,還是自己親自尋來的?


  最後卻是隻為了用在自己的身上,然後給自己留下了這樣的一個花開即命隕的命運?

  上古第一神花,又名往生花。


  小卜曾經津津樂道的話仍是在耳邊回響著。


  往生花,上古往生花。


  白蘋細細念著,忽然眉目一凝。


  凡事都不會出現,發生的無關緊要。他一抬頭,便看見了眼前的近在咫尺的樹幹,一時愣了愣,怔怔地往後稍退了幾步。


  再等他反應過來,方才是有人出聲提醒他的時候。


  韓非轉過身,正好瞧見了正倚在門框,兩眼笑如彎月,正亮閃閃地看著自己的一身淺綠衣裙的少女。


  在少女的裙角旁,還如老僧入定一般,蹲了一隻純白的小巧可愛的小雪狸。他說著,忽地對白蘋淺笑,他說道,“若以螢火之光對比月華之光,嗬,非以為,自是無可較之也。”


  說罷,那雙向來冷清著的雙眸也不由微微眯起,嘴角還含著一抹淡淡的笑,一直都不曾消退。


  “似乎非每一次見到姑娘,姑娘都能總是給與非不同初見的感覺。”


  韓非眼眸稍暗,想了想,又道,“或許心中有疑惑,白蘋姑娘也可以先跟非說。畢竟身為同門弟子,非對於長淮師哥之後的行程還是多少知道一二的。”


  聽到這話,原本正要拒絕著的白蘋猛然睜大了那雙漂亮的眼睛,疑惑中又帶著絲絲期待,“韓郎君,你真的知道?”


  可能她自己都沒有發現,這個時候的她,小女兒的嬌憨姿態盡顯。


  如此可愛。白蘋眼神更是突然微亮,仿佛去閃耀著的辰星,心中興意無以複加。


  隻覺得,她喜歡的人怎麽能這樣的善解人意?

  簡直是——深得她心!

  楚水是青城這裏的楚民世代相互傳唱的民謠,因多是浣紗女在水邊浣紗之時時常唱著,所以這首民謠便有了一個名字,喚作楚水。


  不過她所喜歡的小卜就不是會一定喜歡,相反,小卜隻覺得這首楚水每每拖長了尾音的調子反而覺得各種不好聽。白蘋愣了幾下才是回神,一臉的不可思議地皺眉道。


  “等等等,小卜,那會兒不是還在說這是什麽地獄往生花,還有神仕,也說這朵花是一朵上古妖花,怎麽忽然在你口中又變成了什麽上古神花?還是唯一一朵!”隱約間,心底還是有些慶幸,幸好,幸好這個時候其他的人根本就看不到他的存在,也根本就不知道現在這樣‘獨特’的白蘋正是他的主人!


  死寂無言,白蘋卻沒有再繼續動作。這樣子全身上下隻有手中的繩子是她唯一的支撐點,隻要稍不留心的話,白蘋就知道她很有可能輕易地就會摔了下去,而且若是加個修飾詞的話,那就是狠狠地摔下去。


  最後有絕大的可能印照了她最開始的心中想法,非傷即殘,不管怎麽說,結局都是可憐的很。一陣嘈雜的腳步聲響起,由遠及近,又漸漸遠去。


  白蘋撫著懷裏的小白狸,一下又一下的。


  雖是轉移話題的推托之詞,不過白蘋也確實是在心裏想了一陣。


  半晌,她才沉思著望著韓非,道,“韓郎君,不知在你心裏,又是哪一樣對你來說,應該是更加看中一些。”


  白蘋說著,又看韓非心裏也不是很確定的模樣,想了一番,在心裏斟酌著說辭。


  解釋道,“便如現在,韓郎君你已經是名揚天下的學者荀卿的入室弟子。”


  “而現在擺在麵前的,卻是有兩條路。是繼續學著自己的禮法與道義,還是成為一個是為當代國君之中的其中一人。為權利而汲汲營營。”


  韓非笑了下,說道,“怎的姑娘會以為,隻要是為了權利,就必定是為如諸國國君一般,終生汲營?”


  白蘋挑眉,“韓郎君這話可是說錯了,這並非是小女的選擇,而是韓郎君自己的選擇。”


  “我自己?”


  韓非怔了怔,然後想及方才白蘋所說過的話,還有自己所給出的回答。


  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


  白蘋挑著眉,眼尾處也是微微上挑著的。


  她嬌俏著聲音,一雙彎月一般的眸子明亮若星辰璀璨。


  他極快地掃了一眼對他所說的話表示讚同的李斯,穩了穩心神,則是繼續說道。


  “長淮師哥身為燕國王室之子,為燕先王之幼子之子,同是燕王室諸公子之一。不僅是身份地位,便是本身所具有的才學也絕是一等一,為一良才。”


  韓非讚道。兩人尋聲,然後齊齊轉頭朝著身後方向看過去。


  他們剛才還在討論著的那個燕王室的長公子,姬長淮,這個時候正是一身水藍的錦衣深袍。


  似乎大多時候,姬長淮總是穿著一身藍色衣服,就像是韓非,不管是兒時還是現在,他的衣櫃之中大多都是母親為他準備的青綠的衣服。


  時間長了,自然也是多少習慣。


  這時候唯一不一樣的,或許便是在場的李斯了。


  姬長淮慢慢走近來。


  韓非當即行禮作揖,“長淮師哥。”


  姬長淮淡淡地“嗯”了一聲。


  然後將目光轉向了方才正是一直都是那他比作眼前的例子的李斯。


  他目光不變的定定地望著。


  而李斯見狀,也是毫不認輸的回望了回去。“若說是麻煩的話,對此下來,分明是白蘋更加的麻煩,若是韓郎君再說那些話,豈非是更加讓我不自在?”


  韓非笑了笑,如墨玉般的眼睛裏蕩漾出一抹淡淡的愉悅。


  “好,不說。”帶著些許無奈的輕笑了聲,他道,“也不算是如此,畢竟各弟子之中總不會一絲糾紛也不存在的模樣。再且說了,就如白蘋姑娘所說,這種諸學子同聚的時候,亦是少見之時。”


  他抬頭,道,“生而在世者,特別是我等這種唯心求學之人,不僅僅是在私學之中的學習,更多時候都是行千裏路的一種對閱曆的充實,還有對書本之上的所見所認所論的知識的更深刻的一種了解。”


  “所以白蘋姑娘也是懂得,近年來,就像是長淮師哥已經是外出遊曆了許多年的模樣。而師父荀卿此番之所以會前來,也是因為他一直都是在外遊學,途徑此處。讀萬卷書,行萬裏路,這句話總是有那麽一些道理的。”


  “不過,若是為白蘋姑娘你的話,想來因為你家中還有一個熱衷於遊曆求學的兄長,也是會更加的對這樣的話有一個了解。”這是……怕是對自己的回答已經是隱隱失望?

  這又怎麽能行?


  他當即斂了斂心神,想起自己曾經同師門弟子一同聽座上的師父講學之時的場景,麵上不由升起來幾分懷念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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