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八個土豆

  不知道是碰對了運氣，還是有別的因素存在，黃慈繡喝了沙石水，腹瀉暫且止住了。


  推著土豆去了市集後，黃慈繡占了一個好攤位賣土豆。


  位置雖是好，但生意不太理想，三筐土豆，臨近中午的時候，一筐土豆都沒賣完。


  黃慈繡買了兩個臉盆大的白麵饅頭，寸步不離地守在攤位上賣土豆。


  拉過一場肚子，黃慈繡沒有什麽胃口，一點點撕著手裏的饅頭吃，目光呆滯地看著來往路人的腳。


  閃現在她眼前的腳來來去去，看得她昏昏欲睡。


  “你這土豆怎麽賣？”


  一隻腳出現在黃慈繡的麵前。


  黃慈繡頓然有了精神，抬頭而上，隻見一個披著長發，模樣俊俏的小哥兒手裏捉著一隻老母雞，母雞撲騰翅膀，咕咕啼叫。


  一個人有兩隻腳，但他隻有一隻腳。


  他的左小腿膝蓋以下的部分是沒有的，褲腿空蕩，整個身子倚靠於架在右臂腋窩下的Y字形木棍上。


  黃慈繡有氣無力地回道：“一文錢四個。”


  “一文錢五個行不行？”


  黃慈繡回頭看一筐都沒賣完的土豆，答應了他。


  “行。”


  “那一文錢六個行不行？”


  黃慈繡想他是個殘疾人，讓他一個土豆好了。


  “行。”


  “七個一文錢行不行？”


  黃慈繡瞪大了眼。


  這個殘疾人看著白白淨淨，長相不討人厭，不像是個壞人，怎麽連土豆的便宜都占呢？

  “行。”


  這次反而是他瞪大了眼：“兄台你講真？”


  “我是姑娘家。”黃慈繡糾正了他對於自己性別的錯認，說道，“我講真。”


  這原來是個姑娘，她自己不說，賀覽都沒有瞧出來。


  賀覽壯著膽，冒著被對方打的危險，手指比出了一個八：“姑娘，一文錢，八個？”


  黃慈繡無奈，在賀覽震驚的眼神中，給他裝了八個土豆。


  黃慈繡怕他再說下去，他要一文錢十個土豆。


  看他是個殘疾人的份上，黃慈繡忍不下心驅趕他。


  能殺價到這個地步，家中一定也是陷入了某種困境中。


  她都是窮人了，窮人不能再去欺負窮人了。


  “多……多謝姑娘了。”賀覽接過裝好的八個土豆，眼睛都不帶眨地盯著黃慈繡看。


  黃慈繡向他攤手要錢。


  賀覽看著她伸出的手，愣了愣：“什麽？”


  黃慈繡提醒：“一文錢。”


  “噢噢。”賀覽慌忙地摸遍了全身，都沒有摸出一文錢。


  他看著黃慈繡，黃慈繡看著他，兩人對視數秒。


  賀覽：“呃……”


  賀覽：“我的錢袋子好像被賊偷了……”


  “那你下次路過這裏時，記得把錢補給我。”黃慈繡一屁股坐了下去，繼續撕起了手中的饅頭吃。


  賀覽不知道她到底是傻，還是憨，對一個陌生人信任到了這個地步，竟放心讓他賒賬。


  賀覽撐著木棍，左手提著時不時就撲騰翅膀的老母雞，右手抱著那八個土豆，一蹦一跳地離開了。


  離開的途中，他一步三回頭的去看坐在那裏手撕饅頭的黃慈繡，快要撞上了前方的馬車，他都渾然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