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淩的病
藺氏私人醫院的夥.食相當不錯。
蘇淩從石溪村一路睡到S市, 醒來已是十一點了,肚子早就餓得咕咕叫,藺封親自給他去醫院餐廳打飯。
營養餐:皮蛋瘦肉粥、藍莓山藥泥、四色蔬菜丁以及兩個牛奶饅頭。
蘇淩坐在病床上喝粥啃饅頭, 眼睛不時地飄向床邊小桌上的豐盛飯盒。
糖醋小排、宮爆雞丁、蝦仁炒西蘭花、蘑菇湯配一碗白米飯——這是藺封的午飯。
瞅瞅自己碗裏的粥, 頓時不香了。
“我退燒了,病好了,不介意吃你那一份,真的。”蘇淩舔著嘴角, 眼饞地對藺封說。
藺封語氣溫柔, 表情嚴肅地拒絕了。“你剛醒來,不宜吃油膩食物。”
蘇淩喝了口粥,吃著不夠塞牙縫的小肉絲,哀怨地道:“我現在胃口好得能吞下一頭牛。”
藺封看著他可憐兮兮的模樣,良心發現般地夾了一朵西蘭花,輕輕地放到他的盤裏。
蘇淩瞅瞅西蘭花,再瞪瞪對方盤裏肥嫩的蝦仁, 似笑非笑地審視男人,挑起秀氣的眉毛問:“你這算施舍嗎?”
藺封麵不改色, 一本正經地道:“多吃蔬菜對身體好。”
他還有理了?
蘇淩氣鼓了腮幫子,夾起西蘭花,一口塞進嘴巴裏,快速地咀嚼, 咽了下去。
“你隻帶了我一個人過來?”他問。
可以想象自己發燒後,藺封是如何的著急, King和Lion一定被無情地留在了村裏, 甚至他的衣服估計都沒帶幾件。
藺封放下筷子, 用紙巾優雅地擦了擦嘴角道:“展揚會照顧那兩隻小東西。”
蘇淩了然。“那我其它東西呢?”
按計劃, 這兩天確實要回S市,所以他特地準備了雨露茶和精製新米,打算送給親朋好友。另外,這段時間畫的作品以及給網友製作的書簽,不知帶了沒有?
藺封道:“我讓展揚仔細打包寄快遞,明天會送到家裏。”
蘇淩點點頭,安心地吃他的營養餐。
飽食一頓,胃舒服了,他無聊地靠在床上翻看手機。
“我什麽時候能出院?”
“等下午體檢後,就可以出院了。”
聽到“體檢”二字,蘇淩頓時愁眉苦臉。“能不體檢嗎?”
他對體檢有心理陰影,每次要耗兩三個小時不說,還得抽兩管血,雖然護士小姐姐的技術精湛,針紮進皮膚裏幾乎沒感覺,但抽血的過程,總令他心悸。
說出去有點丟臉,他有輕微的暈血症。
手指破了流一點血沒事,可若是見到大量的血液,整個人會眩暈、惡心、想嘔吐。
藺封坐到床邊,撥開他垂在額前的劉海,柔聲道:“體檢是為了防微杜漸,隻有好處沒有壞處。”
蘇淩歎氣,往後一躺,靠在柔軟地枕頭上。“一年兩次夠了,三個月一次有些頻繁,我又沒大病。”
算起來,他有半年沒體檢了,不知那位專屬醫生看到他,會不會嘮叨。
“叩叩”,門被敲了兩下,身穿白大褂,戴著金邊眼鏡的年輕醫生步入病房,看到蘇淩,他露出斯文的笑容。
“你好,蘇先生,很高興我們又見麵了。”
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
蘇淩神情自若,彬彬有禮地向他打招呼:“你好,季醫生。”
季清手裏拿著一個記事本,來到病床前,對藺封道:“現在是問診時間,家屬請先出去等著。”
藺封坐著不動,蘇淩伸指戳戳他的手臂。“聽醫生的話。”
季清翻開記事本,抽.出夾在裏麵的筆,在表格裏填上病人的基本信息,寫到年齡一欄時,高大的男人冷著臉,挪動腳步,不情不願地出去了。
聳了聳肩,季清坐在床邊的椅子上,開門見山地問蘇淩:“你是不是不喜歡見到我?”
“呃……不,沒有的事。”蘇淩否認。
“你的眼珠向左邊轉了下,嗬嗬,口是心非哦!”季清無情地戳穿了他的謊言。
蘇淩輕咳,不好意思地說:“隻要不在醫院,我很樂意和你見麵。”
通常情況下,正常人都不喜歡經常在醫院裏和醫生打交道,不是嗎?
季清握著筆在本子上邊寫邊道:“很可惜,我們見麵的地點基本在醫院,我是你的專屬醫生,負責你的身體健康。”
蘇淩看他掛在胸.前的工作牌,麵露疑惑:“我一直忘了問,你是精神科醫生,為什麽會成為我的專屬醫生?”
一年前他第一次住院,藺封介紹這位精神科的主任成為他的專屬醫生,就感到莫名其妙了。不過想到自己隻做做體檢,醫生看看體檢報告,好像也無所謂是哪個科室的醫生了。
季清停下記錄,中指推了下鏡框,一本正經地道:“現代人工作壓力大、高度緊張、生活節奏快,長期處於精神緊繃狀態,容易引發內分泌失調,免疫力下降,導致各種生理疾病。我的工作,主要為患者打預防針,讓他們放鬆身心,恢複精神狀態,積極的麵對生活。”
停頓了下,他道:“當然,與其它科室相比,精神科稍微不那麽繁忙。”
前麵說了那麽一大段話,最後一句才是真相:因為他閑。
蘇淩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是我誤會了。”
季清嘴角微揚:“沒關係,有疑問很正常,認識這麽久,我們是朋友了,不是嗎?”
蘇淩點頭:“當然。”
每三個月見一次,每次見麵都要交談半個小時,常常不知不覺投入,吐露心聲,和朋友差不多了。
季清在本子上寫了一行字,抬頭望著他道:“三個多月前,你該來體檢的那天,我推掉了所有預約,從早上等到下班,你都沒有出現,打電話還關機了,知道那天我有多失望嗎?”
蘇淩愣了下,垂眼低語:“抱歉……我那天心情不好。”
季清溫和地道:“如果你不介意,可以向我傾訴。”
蘇淩把玩著手機,睫毛輕顫。“其實也沒什麽,那段時間突然鑽了牛尖角,對婚姻產生了質疑,就去鄉下散散心。”
季清道:“鄉下挺好,親近大自然,能讓人身心放鬆。唔——你過得似乎不錯,還幫農民帶貨賣農產品?”
蘇淩微訝:“季醫生看了直播?”
季清寫完一行字,笑道:“我們微博是互關,前幾天你上了熱搜,我才發現我那失蹤的‘朋友’,竟然在鄉下過得多姿多彩。”
蘇淩尷尬地摸摸鼻子。“就……助人為樂吧!”
季清:“看來你適應良好。”
“是,舒心愜意,還悠閑。”蘇淩歎息,“住久了都不想回城市了。”
他自然而然地說起鄉下的趣聞趣事,眼睛裏閃爍著燦爛的光芒,臉上掛著淺淺的笑容,渾身散發著自信,整個人看起來光采奪目。
季清安靜地聽著,不停地在本子上寫字,把蘇淩的話逐字逐句地記錄下來。
二十分鍾後,蘇淩意猶未盡地結束話題。
季清寫完最後一個字,打上句號,合上本子道:“今天就聊到這吧,感謝你的配合。”
“不客氣。”蘇淩道,“季醫生要是哪天放假,可以和朋友一起到鳳凰山旅遊,我請你吃農家菜。”
“好啊!”季清哈哈一笑:“有時間我一定去玩,到時候你可別忘了當導遊哦!”
蘇淩爽快地應道:“沒問題。”
季清起身,伸指對他晃了晃。“下午一點半的體驗不要忘了。”
“好。”知道躲不過去,蘇淩應得幹脆利落。
季清走出病房,被靠在門口的男人嚇了一跳。不愧是護妻狂魔,生怕他對蘇先生不利似的,竟然站在門口守了半個多小時。
“跟我來一下。”季清往護士站走去,藺封沉默地跟在後頭。
護士站離蘇淩的病房足夠遠,季清翻開記事本,嚴肅地對藺封道:“蘇先生的精神狀態,比半年前好太多了。鄉下是個修養身心的好地方,大自然帶來的寧靜和安穩,緩解了他焦慮的精神狀態。昨晚你要是克製一下,他不會這麽快發病。”
藺封蹙眉,神情冷峻。
季清習慣了他的悶性子,繼續道:“目前他還不知道自己的病情,你想帶他去L國治療,必須有一個循序漸進的過程,讓他慢慢接受有病這個事實。”
藺封:“我知道。”
季清心中輕輕一歎。
蘇淩的病非常特殊,他從醫這麽多年,也是第一次見。
這是一種隱藏在基因裏的遺傳病,運氣好一輩子不會發病,運氣不好會逐漸蠶食人的精神意識,最後造成人格分裂。
蘇淩的發病原因不可尋,學藝術的大多神經纖細,天生共情能力強,在感情問題上較一般人敏.感。從他們的聊天過程中,他清晰地感受到,蘇淩對藺封愛得深沉,愛得一無反顧,甚至有一種飛蛾撲火的極端想法。
這種極端,從他為了藺封,寧可與蘇家斷絕關係,便可看出端倪。
被他愛著的伴侶,若無法以同等的感情回應,後果不堪設想。好在,藺封對他的愛有過之而無不及,濃烈得沁骨入髓。
不過,愛得太深也有弊端,一旦超出他所能承受的臨界點,即會刺激神經,誘發病情。
蘇淩第一次發病,顯然是兩人在歡.愛的過程中過於激晴,超出極限,進入了發病的初級階段。
說實話,季清查出蘇淩的病因時,異常驚訝。
但凡兩人的感情不那麽深,也不至於造成這樣的狀況。
至於治療方案,說難也不難,說簡單也不簡單。
基因的病,自然要用基因治療法,以有功能的正常基因轉移細胞基因組,進行修複,從而達到根治的效果。
然而,要在茫茫人海中尋到合適的、匹配度高的基因載體,絕非易事。即使找到了,也必須熬過痛苦的實驗階段。非親非故的,給再多錢,涉及到生命安全,陌生人恐怕都不會同意。
值得慶幸的是,藺封的基因竟然與蘇淩的匹配上了。
億萬分之一的概率被他們碰上,隻能說是奇跡。
為了給蘇淩治病,藺封找到L國的基因研究權威史密斯教授,拿自己的身體做實驗,熬了一年,攻克難題。
而作為病人的蘇淩,對自己的病情一無所知,更不知道自己的伴侶瞞著他做了很多犧牲。
換一個病,患者有權知道自己的病情,然而,蘇淩的病怕就怕在受刺激,萬一他接受不了,加速精神崩潰,進入晚期,到時候連基因治療都束手無策了。
如今有了治療辦法,一切問題都將迎刃而解。
望著藺封剛硬的臉龐,季清問:“你打算什麽時候帶他去L國治療?”
“最快下個月初。”藺封道。
“祝你們成功。”季清拍拍他的肩膀,由衷地道。
藺封回到病房,蘇淩正靠在床上,一臉愉悅地發微博。
昨天他製做完書簽,忙這忙那,沒得及發抽獎博文,這會兒有空,趕緊編輯文字配上圖片發出去了。
一直蹲守在他微博的粉絲們刷到他的新博,立即轉發,一分鍾不到,轉發破千,每秒還在不斷增長,一刷新就幾千了。
蘇淩驚歎,萬萬沒想到,自己也有成為網紅的一天。
看到藺封回來了,他放下手機,問道:“季醫生有和你說什麽嗎?”
藺封搖頭:“沒有。”
蘇淩狐疑地盯著他的表情。“真的沒有?”
藺封坐在床邊,握住他的手,與他十指相扣。“為什麽這麽問?”
蘇淩用力地回握,打了個嗬欠,懶洋洋地道:“每次來醫院體檢,他總會拿著記事本,問東問西,一絲不苟地記錄我的話。要不是我確定自己精神正常,被他這麽問診,都懷疑哪裏出問題了?”
“可能這是精神科醫生的習慣。”藺封關心地問,“困了?”
“嗯,有點。”蘇淩往下躺了躺,拉起被子,“都是你,我現在哪哪都疼。”
藺封低頭親他微噘的唇,沙啞地道:“我愛你。”
蘇淩伸手扯他的臉皮。“肉.麻兮兮。”
昨天他都說不要了,這家夥貼在他耳邊不停地說“我愛你”,自己心一軟,就由著他了。
結果,他發燒住院了。
睡了一覺醒來,骨頭和幾肉都疼得酸爽,那裏更是倍感不適。
最可惡的是,這家夥逼著自己喊了他不知多少次“爸爸”,太羞.恥了!
又打了個嗬欠,蘇淩推他。“我要睡一會,等體檢了你再叫醒我。”
“嗯。”藺封坐到旁邊的椅子上,柔和地注視他,“你睡。”
蘇淩閉上眼睛,很快睡了過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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淚奔一下~~
PS:架空世界,這病是我編的,咳,請不要考究!!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