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姆來了

  八月的鄉下, 正是農忙的時候,七月末插下的秧苗,進行了為期半個月的維護, 根部穩固, 如今要灌入足夠的水量,放魚苗進田裏了。


  黑色的轎車行駛在嶄新的道路上,透過車窗,清楚地看到田裏的忙碌, 滿天絢麗的晚霞, 將高聳的鳳凰山染成了橘紅色。


  “這裏就是石溪村?”何姨一臉新奇,看得不亦樂乎。一直生活在城市裏,第一次來鄉下,看到原生態的鄉村風情,她讚歎連連。


  “是,到達前麵的大榕樹,就正式進村了。”坐在她身邊的蘇淩指著前方。


  何姨透過車子的擋風玻璃, 看到了如巨傘般的大榕樹,驚訝地問:“哎喲!這麽大的樹, 別是成精了吧?”


  蘇淩笑道:“我問過村長,村長說這棵榕樹大約有兩百年的曆史了。”


  “乖乖,那可真久!”何姨感慨。


  車子行駛速度快,沒一會兒就到達大榕樹下麵, 近距離看,更加震撼。


  “何姨要下車瞧瞧嗎?”蘇淩問。


  “不了, 不了, 咱們先去家裏。”何姨看了下手表, “快六點了, 得做晚飯了。”


  蘇淩瞥了眼前麵駕駛座上的藺封,嘴角微揚:“還好中午有何姨指點,要不都不知道藺封會煮出什麽樣的麵。”


  藺封皺了皺眉,打著方向盤,車子轉向駛往蘇家老宅的水泥路。


  “我考慮過買泡麵。”他說。


  “泡麵?泡麵沒營養,吃不得。”何姨止不住的心疼。兩位少爺在鄉下過的是什麽苦日子?連泡麵都吃了!


  蘇淩知道她想多了,忙道:“除了剛來時吃過一兩回,後來我學會廚藝就不再吃了。”


  然而,他的話不但沒有起安慰作用,反而令何姨更難過了。


  這麽原始的農村,和繁華的城市截然不同,房子古舊,公共設施簡陋,十分不便,蘇先生當初一個人過來,什麽都不會,必須自己做飯、幹家務、下地種田,中間不知有多艱辛,吃了多少苦?


  蘇淩見何姨眼睛濕潤,安慰說:“我住的地方很不錯,是二爺爺新修建的園林,一會到了,你進去看看就知道了。”


  何姨拿出手絹,擦擦眼睛。“好。”


  車子到達籃球場,何姨看到宅院外麵的琉璃瓦圍牆,心裏有所期待了。


  “到了。”蘇淩先下車,繞到車子另一邊幫何姨開門。


  何姨下車,站在被綠樹圍繞的籃球場上,呼吸著山間新鮮的空氣,心曠神怡。


  “環境真不錯。”


  有山有水,有樹有花,有田有地,一座古色古香的園林獨自座落在山腳下,充滿了詩情畫意。


  藺封打開後備箱,提出何姨的行李。“院裏更好。”


  “我去開門。”蘇淩拿出鑰匙,快步上前開鎖,推開院門,紳士地邀請何姨進院。


  何姨跨入門檻,眼前一亮。假山假石,植物盆栽,水池榭廊,好一座清幽雅致的江南園林,難怪蘇先生和藺先生在這裏住得連留忘返。


  “真漂亮!”她邊走邊四處打量。


  “汪汪——”King不知從哪個角落裏竄了出來,看到陌生人,豎起耳朵,警戒地叫喚。


  “King,安靜。”蘇淩上前,彎腰摸摸它的腦袋,“這位是何姨,以後和我們一起住這裏。”


  King“嗚”了一聲,在何姨的腳邊嗅了嗅,甩著尾巴跑了。


  何姨詫異地問:“蘇先生養寵物地?”


  蘇淩道:“是呀,它是King,還有一隻狸花貓,叫Lion,剛做了絕育,這幾天鎖在家裏休養。”


  何姨下意識地看向提行李箱的藺封。


  她是藺家出來的保姆,知道藺先生對小動物有恐懼症,蘇先生和他剛結婚那會兒,提過養狗,被藺先生委婉地否決了。如今蘇先生在鄉下養了兩隻小寵物,藺先生竟然能麵不改色地與它們和平共處?

  進到屋裏,看到客廳角落的貓窩裏睡了一隻翻肚皮的胖狸花。


  何姨感慨。藺先生果然很愛蘇先生。


  蘇淩帶何姨熟悉屋子。


  “這裏是客廳,這邊是書房,對麵是餐廳,餐廳連著廚房。沒有燃氣,我用電磁爐做飯。出了廚房是後院,要吃菜可以直接從菜園子裏采摘。”


  “繞過這副屏風,是客廳的後堂,這兒有上樓的□□。小心……□□有點陡,慢點……”


  上了二樓,蘇淩帶她到西邊的客房。“何姨住這兒吧,櫃子裏有新被套,一會我幫你換。”


  前天展揚回鎮上酒店住了,客房空出來,他還沒來得及收拾。


  “不用,不用,我自己換就行。”何姨滿意得不得了,讓藺封把她的行李放在櫃子前。“我看家裏打掃得很幹淨,平時都是蘇先生自己幹家務嗎?”


  蘇淩搖頭:“二爺爺在時,雇了村裏的張嬸打掃衛生,我來了後繼續雇她負責清潔工作,洗衣做飯我自己幹。”


  “原來如此。”何姨恍然大悟。怪不得屋裏被打理得井井有條,原來是雇了人。


  如今她來了,一切家務活該由她做,但凡事講究先來後到,她不能搶了別人的飯碗,打掃工作仍交給那位“張嬸”,洗衣做飯照顧小寵物,她負責。


  她把自己的想法和蘇淩一提,蘇淩毫不猶豫地同意。


  出了客廳,經過中間的主臥,何姨疑惑地問:“這個房間怎麽閑置著?”


  房間很大,裏麵空蕩蕩的連張床都沒有。


  “這裏原本是二爺爺的臥室,一直想重新裝修,沒時間整。過幾天我去鎮上找找裝修公司,把這裏裝修成兒童臥房。”蘇淩道。


  “咦?兒童臥房?”何姨不解。哪裏來的孩子?蘇先生和藺先生都是男人,不可能生孩子吧?

  “淩想收養一個孩子。”站在蘇淩身邊的藺封道。


  “收養?”何姨問,“是農村裏的娃兒嗎?”


  “不是,是鎮上的,孩子父母雙亡,家裏沒什麽親戚,被養母虐待,如今躺在醫院的ICU病房。”蘇淩神情哀傷地把方棋的身世和遭遇說給何姨聽。


  何姨聽後,義憤填膺。“連孩子都虐待,根本不配當父母。”


  蘇淩抿一下唇道:“所以,我不會讓她好過!”


  何姨點頭:“不錯,必須讓法律製裁她!”


  “嗯。”蘇淩握住藺封的手,借此壓抑心裏的怒火。


  房子參觀得差不多了,何姨馬不停蹄地擼起袖子做晚餐。


  蘇淩主動幫忙,從後院園子裏摘了些鮮嫩的菜,搭配之前在鎮上超市購買的海鮮,晚餐終於恢複到別墅時的豐盛。


  蘇家宅院裏其樂融融,網上的輿論卻熱火朝天。


  微博上,各大媒體報道了小方棋受養母虐待的新聞,記者從醫院了解到小方棋的傷勢後,直播時幾度哽咽。


  獲得醫院方同意,拍了數張慘不忍睹的照片傳到網上,看得網友們怒火滔天。


  那個叫張曼的養母,還是人嗎?


  她自己都有一個五六歲的親生兒子,對養子卻如此殘忍。照片上孩子的背部新舊針紮密密麻麻,看得人頭皮發麻,更不用說其它傷勢了,身上肌膚紅腫一片,沒一處完整。


  有小方棋以前的鄰居被記者采訪說,孩子原本有個幸福的家庭,前年奶奶生病去世,兩個月前父母也意外去世了,沒其他血緣近的親戚,張曼仗著是遠親,拿到了領養症。


  孩子剛過去幾天,鄰居便發覺不對勁。


  因為小方棋家庭條件好,上的是高檔私立幼兒園,穿的是名牌衣服,可是去了張曼家後,幼兒園退了不讓上,衣服穿得破舊,天天被關在家裏,有時候站在樓下都能聽到張曼對孩子的打罵聲。


  “你們沒有向婦聯反應情況嗎?”記者問。


  “這個……都是鄰居,抬頭不見低頭見,萬一我向婦聯反應被她知道了,以後電梯裏碰麵多不好意思?而且,張曼那個人……”鄰居猶豫地問,“播出的時候,會給我打碼嗎?”


  記者道:“如果您有要求,可以打碼。”


  視頻裏被打碼的鄰居道:“打碼,一定得打碼。張曼那人性格強勢,如果被她知道有人在背後嚼舌根,她會不依不撓地鬧,路上遇見了會吐痰,缺德得很。”


  記者說:“她虐待孩子的事,警方已經介入,如果構成犯罪,要受到法律的製裁。”


  鄰居:“真的嗎?那趕緊讓她坐牢吧,最好多坐幾年!”


  記者問:“她坐牢了,她自己的孩子由誰照顧呢?”


  鄰居撇嘴:“她老公唄!不行還有她爸媽公婆嘛!”


  記者:“她老公平時對小方棋怎麽樣?有參與虐待嗎?”


  鄰居:“這個……不清楚。她老公天天出去上班,很少在家裏,不過我聽說,她老公認識一些有權有勢的人,行事作風很囂張,在我們柳仙鎮,算得上一霸了。”


  記者:“一霸?”


  鄰居:“對啊,大夥都不敢惹他的……哎呀,今天我說太多了,有事先走了。”


  不管記者再如何追問,鄰居擺著手,逃似地跑了。


  網友看到這個采訪,立即開啟福爾摩斯模式,到處尋找蛛絲馬跡,天眼查一出馬,張曼和她的老公被扒得幹幹淨淨。


  好家夥,她老公經營的興洪公司,根本不是什麽正經公司,表麵上是個保安公司,其實主要經營暴力催債,放高利貸,以及打著強拆的晃子,雇鎮上的流氓到處擾民,幾個月前還涉嫌一起命案。


  眾網友一層層地往下扒,發現那起命案竟然與藺氏集團有關。


  對,正是之前藺氏集團在H市買了塊地皮,強拆引發的意外殺人事件。


  當時藺氏集團的名聲岌岌可危,股票掉了好幾個百分點,後來查清事實,是一群流氓偽裝成強拆隊,企圖敲詐勒索,發生肢體衝突,所以才出了命案。


  雖然警方還了藺氏集團一個清白,但很多網民覺得得背後沒那麽簡單,認為藺氏集團財大氣粗,買通了警方。


  如今興洪公司被扒皮,質疑藺氏集團的聲音消聲匿跡,網友們紛紛把火力集中到張曼和她的老公身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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