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淚雨
“我不需要,”宇熙大聲打斷她,“宇熙寧願死,也不願皇姐做他的皇後,他是害死父皇母後的凶手,是他滅了魏國……你怎麽能做他的皇後……”
鳳紫若渾身冰冷,臉色刹那蒼白,“宇熙……”她答應過母後要好好活著的,她更要為了宇熙好好活著,可是,她沒有選擇啊……
“不要叫我,我沒有你這樣的皇姐,嫁給不共戴天仇人。”鳳宇熙怒火衝天,甩下呆愣的她,頭也不回的跑開。
頓時,淚雨滂沱……
是她錯了,她不該嫁給他的是不是……不該做他的皇後的是不是……
宇熙一定恨死她了,宇熙……我要怎樣才能保護你不受到傷害……
他遠遠望著她,看著她決堤的淚水,鳳宇熙憤怒無情的怒斥,她僵硬淒切的身影,她一定很傷心吧……
冷魅的唇角勾起一道寒冰般的笑,鳳兒……你現在體會到被至愛親人痛恨的感覺了嗎……
當你背叛我的時候,你可曾想到我會有多麽恨你??
鳳兒……這些還不夠,我曾經遭受的痛苦,你會一一明白的。
獨孤雲前往碧羅宮的途中,偶遇臣相蕭和,見他滿麵憂色,疾步而來,兩人打了個照片,蕭和略微一愣,隨即朝她溫文一笑,“老臣參見公主。”
獨孤雲心想真是巧的很,本想去碧羅宮找蕭雲兒,其實目的是想通過蕭雲兒尋求臣相的幫助,沒想到在路上就遇到了,這不是老天都在幫她嗎!
“臣相大人臉色不大好,身體不舒服嗎?”她故作關心的問。
蕭和頷首,“謝公主關心,近日是有些勞累,並無大礙。”
獨孤雲淡淡一笑,輕輕說,“臣相可願與雲兒到花園走走?”
蕭和一頓,望著眼前嬌媚如花的女子,她淺笑著望著他,眼中似乎沒有任何心機。
這樣的女子,喜怒不形於色,心思更是縝密,旁人無法洞悉,蕭和心中暗自評價了一番。
“公主,這恐怕於禮不合吧。”半晌,他微笑著說。
獨孤雲唇角扯開一絲輕柔的笑,無所謂般說,“看來臣相並不關心雲妃娘娘,這樣下去,怕是離冷宮不遠了。”
蕭和臉色一變,“公主此話怎講?”其實他剛從碧羅宮出來,被蕭雲兒搞的心煩氣躁,沒有坐上皇後的位置,蕭雲兒滿心不甘,撕著他又哭又鬧,尋死覓活的,好不容易才安撫她暫時安生下來,此刻乍聽獨孤雲說起,不禁又煩亂起來。
獨孤雲並不急著回答,抬頭望著藍天,美麗的臉上揚著絕豔的笑容。
兩人一前一後朝芳蘭園走去,早晨的陽光將他們的身影拉成漆黑修長的影子。
宇熙被囚禁了,禁足在一座偏院中,他一定恨死她了,恨死她這個皇姐了。
她不解,獨孤傲為什麽要囚禁宇熙,這皇宮中一切盡在他掌控之中,他沒有理由要對一個十幾歲的孩子的這樣嚴加看管著,她想不明白。
悶悶苦惱了一上午,鳳紫若終是忍不住去找他問個清楚,他不能這樣對待宇熙,他還是個孩子啊。
皇後娘娘在落霞殿外求見,皇帝跟前的小太監有些意外,隨即去通傳。
有一絲忐忑的靜靜等候著,不一會,那小太監便出來說皇上請她進去。
門在她身後關上了,那灑入殿內的一片光亮頓時隱去,眼前一抹黑暗,她的心沒由來的緊張起來。
他盯著她一步步走近的身影,平靜的心湖仿佛投入一枚不大不小的石子,蕩開一波波漣漪。
然低沉喊她,“過來坐到朕的身邊。”
她心口一顫,惴惴望著龍椅中他挺拔桀驁的身影,腳下遲疑了一會便走了過去。
她到他麵前時,他伸出手執起她的柔荑,她本想在他身邊坐下,卻被他使勁一拉,她踉蹌的坐在了他的腿上
“皇上……”她小聲驚呼,一抬頭見他綠眸中噙著淡淡的,若有似無的笑意,深邃的眸中仿佛深不見底的黑潭,有一股巨大的吸引力將她一點點牽扯進去。
他雙臂圈住她不安分的身子,低頭埋在她頸窩間,深深吸允著她發間的清香,她身上有一股淡淡的幽香進入他的身體,他忍不住輕輕摩挲著她的發絲。
她全身繃緊,似乎感覺到他的熾熱,有些驚慌的想要逃離。
她不能深陷啊……一次次的沉醉在他突如其來的柔情中,走不出來,可是之後卻是無盡的冷漠與疏離,她知道,他是恨她的,他無法放開心胸去坦坦蕩蕩的愛她……
定了定神,她說,“皇上,請放了宇熙吧,他還是個孩子,什麽都不懂,他是無辜的。”
圈著她身子的手臂猛的一緊,從她脖子處抬起頭,目光灼灼的看著她,忽然扯開嘲弄,諷刺的笑,冷冷道,“無辜?那麽,十年前的我,是無辜的嗎?”
她驟然沉默,輕輕閉上眼,然後緩緩睜開,早該料到的不是嗎?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在報複她,傷害她……他要她永遠也忘不掉十年前的那件事,他要她時刻懺悔曾做過的事……
“傲……”她柔柔喊他,仿佛又回到十年前那個瑤園中蝴蝶飛飛的午後,“你要這樣恨我到什麽時候?”
獨孤傲目光一沉,陷入回憶的河流……
恨她到什麽時候?他不知道,他隻想一輩子將她禁錮在身邊,狠狠的報複她。
可是,他真的能恨她一輩子嗎……
宮中傳聞,公主獨孤雲忽然身染頑疾,久治不愈,藥石無醫,臥病在床,形同枯槁,一日日衰弱消瘦,宮中禦醫紛紛束手無策,皇帝命宮人用別國進貢的天山雪蓮都沒能治好公主。
漸漸炎熱的天氣,陽光朗朗明媚,浮雲宮中卻是一片灰蒙蒙的寂靜。
而公主出使夏國和親之期已在眉睫,可如今獨孤雲病體懨懨,麵色蠟黃,印堂中竟有絲絲黑氣,這幅模樣如何遠嫁而去呢?
臣相蕭和心生一計,既然公主大病未愈,答應了夏國的聯姻之事又不可悔,不如在當朝文武百官尚未出閣的千金中挑選一位相貌出眾,才思過人的女子,封為天朝公主,嫁去夏國,
朝堂上,臣相此計一出,百官紛紛呼應,唯覺如此較妥。
皇帝也未有多言,言下之意就是按臣相所獻之計行事。
夜晚,微風輕拂,樹影晃動,明月高高懸掛,灑下細碎的昏黃。
窗內,紅燭搖曳,夜風透過微張的軒窗吹進來,燭光一陣忽明忽暗。
“娘娘,早點歇著吧。”珠玉披了件薄衫在她肩上。
鳳紫若收回怔怔的目光,看了眼身上的衣衫,隨即伸手扯了下來。
“不冷,珠玉,你先下去吧,不用在這裏伺候了。”
珠玉微微擔憂的看了她一會,然後點點頭,退下了。
空蕩蕩的屋子裏,忽然間就剩下她一個人了,那無邊無際的孤寂排山倒海般朝她湧來。
心中念著被囚禁數日的宇熙,獨孤傲不準任何人去探視宇熙,她也不知道宇熙現在怎麽樣了?有沒有受苦?有沒有生病?
宇熙,他一定恨死她這個皇姐了……一定是的。
她不明白獨孤傲這麽做究竟是為了什麽?囚禁宇熙對他有什麽好處?到底是為了什麽……
想著想著,心底一陣惆悵,眼神淡淡望向窗外,憂愁鋪滿了眼底。
黑暗中,窗外一道黑影閃過,鳳紫若腦中一個激靈,驅散了滿腹的愁思,睜大眼望去,樹枝成影倒映在窗戶上,夜風中搖搖晃晃。
難道是她看花了眼嗎?她剛剛明明看到那一閃而逝的人影。
輕輕走到窗邊,細細看了會,並未見到有人,心中一鬆,看來真是看錯了,伸手將窗關上,一轉身,她被眼前的景象嚇得呆若木雞。
她的床邊,正坐著一個黑衣人,一身的黑,猶如外麵那漆黑的深夜,夜行衣將他全身包裹住,臉上蒙著黑巾,隻留出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目光灼灼,好整以暇的望著她。
緊張到忘了呼吸,她睜著黑白分明的眼睛,警惕防備的望著他。
他是誰?難道刺客?見他一身夜行裝扮,分明是飛簷走壁而來,心中一怔,剛才窗外那道黑影應該就是他,心中不禁佩服起他的身手,她一點未覺的情況下,他竟已穩穩坐在了床邊。
一陣後怕,若是他要刺殺她,恐怕,她早已沒有命在了。
“你似乎對我很好奇?”那黑衣人忽然用清朗的聲音說道,黑巾下的臉似乎隱藏著笑意,他雙臂抱胸,身子往床上一斜,整個人斜躺在床上,慵懶的目光若有似無的落在她身上。
燭光曳動,忽明忽暗的紅光在他一身漆黑的身上投下淡淡的紅輝,他幽暗深邃的眸子中射出一道冷冽的光線,毫無預兆的落在鳳紫若臉上。
她心中一個寒戰,那是怎樣的眼神,仿佛心中正洶湧著排山倒海的情感,爭湧著要宣泄出來。
“你……究竟是誰?”她忍不住惴惴的問,這樣渾身散發著危險氣息的男子,深夜潛入她房中,用高深莫測的目光盯著她,令她滿腹疑問,卻隱隱覺得,他好像並不會傷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