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6章 濟北王2
一個時辰後,幾匹快馬風馳電掣般衝入盧縣,門口的魏兵得知四人的身份後並未阻攔,而是押著四人前往治所大殿。
“濟北王劉貌,獲悉太傅駕臨,未能親迎,還請太傅恕罪!”劉貌拱手行禮後,不停踢打著地上的劉熙、劉懿和劉敦,奈何三人已經醉得不省人事,還吐了一地,弄地殿內臭氣熏天。
“罷了!”司馬懿冷冷地問道:“見了本太傅,為何不跪?你等可知罪?”
“回稟太傅:當年文帝受禪之時,特準我父皇沿延天子禮儀,我等見文帝亦無需下跪。今,雖有太傅親臨,我等亦無跪拜之理。”
劉貌的答話不卑不亢,司馬懿也懶得計較跪與不跪,厲聲問道:“你等可知罪?”
“未知太傅駕臨,未能親迎,我等知罪!”
“就這點罪?”司馬懿不屑地哼道:“若是這點罪,本太傅會勞師動眾來到濟北?”
劉貌滿臉愕然,司馬懿猛拍桌子,厲聲喝道:“還不從實招來?私藏兵器,私屯糧餉,可是準備謀反?”
“太傅……冤枉啊!我劉貌,受文帝垂憐獲封濟北王,自到封地以來,無不奉公守法,哪敢謀反?”劉貌說罷,又一臉茫然地說道:“不知太傅聽到什麽閑言閑語?這謀反可是誅九族的大罪啊!我這小小的濟北王,封地不過萬餘老弱百姓,哪有這等本事啊?”
“不見棺材不落淚!”司馬懿憤憤地問道:“既然你未謀反,那牛欄山的洞中,你私藏的兵器如何解釋?你私藏的炸彈如何解釋?你私藏的幾百萬斛糧食作何解釋?”
劉貌見瞞不下去,臉上大驚,急忙問道:“太傅……你……已經知道牛欄山的山洞?”
“說吧!還有哪些同黨?又與蜀軍如何策應?準備何時舉事?你若能老實交待,本太傅尚能保你一家無憂,否則……休怪我大刑伺候!”
“太傅饒命……太傅饒命……小的招了,小的全都招!”
司馬懿滿意地點點頭,劉貌長籲口氣,緩緩說道:“不瞞太傅:牛欄山洞中之事,衛尉辛敞、大司空趙儼、禦史中丞荀俁、太常荀適、太仆荀紹、散騎常侍杜基、黃門侍郎荀閎,以及劉曄、呂翻、程武、杜會、郭敞等人全都知道;鄧艾、滿寵、郭淮、郭深、荀適、陳佐等人也知道……”
“胡說八道!”司馬懿氣得猛拍桌子:“你是真不想活了!”
“太傅明察,小的句句屬實……”
劉貌所說的這些人裏麵,鄧艾、滿寵、郭淮、陳佐在軍中擔任要職,其他人要麽在朝中位高權重,要麽就是出身於世家大族,其中許多還是士族出身。
若說他們知道劉貌私藏物資並且不報,司馬懿無論如何也不會相信。
“休要狡辯!還不從實招來!”司馬懿厲聲喝道:“再敢胡說八道,死路一條!”
“太傅,我劉貌不過是小小的濟北王,無權無勢;要做這種事,自然要上下打點一切啊,特別是守衛在淮水的鄧艾將軍和郭淮將軍!若不是他們網開一麵,我的炸彈如何能運到濟北?若不是大司空趙儼幫忙,我如何能籌集到如此之多的糧食?”
劉貌這麽一說,司馬懿簡直是怒氣衝天,正要發作,劉貌又說道:“太傅,我隻是小小的濟北王,若不是劉曄幫忙籌集十條商船,我如何能從蜀軍手中得到那種特殊材料?這一切的一切,全靠大家幫忙啊!”
“劉曄?他會幫你出船?”司馬懿越發惱怒,突然問道:“慢著!你剛剛說的“特殊材料”,這是何物?立刻從實招來!”
“回稟太傅,當然是酒曲啊!”劉貌說罷,突然臉色大變,趕緊跪地認罪:“太傅饒命,太傅饒命啊!武皇帝曾頒布過禁酒令,禁止任何人私下釀酒……小的也是見財起意,這才沒忍住,太傅饒命啊!小的隻是在挖洞準備材料,現在才釀出一點點,太傅饒命啊……”
“你……你在牛欄山開山鑿洞,屯集大批糧食,就是為了釀酒?”司馬懿狐疑地問道:“我搜查山洞時,並未發現釀酒器具,你如何釀酒?”
“太傅有所不知:蜀國人之所以能釀出美味的二鍋頭,皆是用了特殊的酒曲,釀酒器材也與尋常不同,其配方更是玄妙,小的好不容易都湊齊這些物資;太傅也知道,釀出二鍋頭必能財源滾滾,這些自然不能公開示人,小的才全部藏在山洞中,請都督大發慈悲,饒命啊!”
劉貌麵色誠懇,說得頭頭是道,司馬懿已經信了三四成。因為司馬懿也知道,釀酒需要大量的糧食,這也是當年,曹操禁止私釀的主要原因。
司馬點點頭,又不解地問道:“既然是釀酒,為何洞中私藏有兵器?竟然還有炸彈!這寶貝,本太傅都無法弄到!”
“太傅明查啊!濟北匪徒猖獗,小的略備兵器,隻為自保;至於那批炸彈,乃是開山鑿洞所用!若是一鋤一鏟,這得鑿到何時啊!”
劉貌說到這裏,司馬懿已經信了五六成,接著問道:“你說釀酒器材藏於山洞,可敢與我一同前去?若你真在洞中釀酒,本太傅絕不怪罪,還大大有賞!若你在洞中釀不出酒,必是聚集物資,試圖謀反!”
“小的不敢隱瞞,現在就與太傅前去,請太傅明察!”
“如此甚好!來人,備馬!哈哈哈!”司馬趕緊起身,不屑地瞪著殿內人事不省的三人:“來人,將他們帶到寢殿歇息,不得怠慢!”
牛欄山,位於盧縣以東大約二十裏,屬於泰山餘脈的一座小峰。在這遼闊的華東平原上,濟陰、濟北、山陽、東海四“國”,唯有濟北“國”的東部臨近泰山。
幾十騎快馬一路疾馳,不到半個時辰就抵達牛欄山。
在一群侍衛的緊跟下,劉貌引著司馬懿鑽入洞中,望見洞中人員及物資並未受損,這才如釋重負地拍拍胸口。
此時,司馬懿見到洞中存糧甚多,自然也大吃一驚,卻不動聲色地問道:“山洞極大,屯糧頗多,卻未見釀酒器具,你如何釀酒?”
“太傅,請隨我來!”
劉貌說罷,鑽出山洞,一行人繞著牛欄山步行千餘步,又鑽入另一個隱秘的洞口。
“原來,此處別有洞天!”司馬懿嘖嘖稱奇。
此洞與屯糧之洞略有不同,它是依山而建,頂部留有許多通氣口和采光口,隻要是白日,隻需點上幾盞火把,洞內的一切皆清晰可見。
洞中,一些人正在將混有酒曲的粟米投入酒槽發酵,也有人在蒸煮初漿,洞內酒香四溢,幾十壇釀好的二鍋頭擺得整整齊齊。
“太傅,二鍋頭的配方和釀製之法,小的花了很多心思才弄到,幾乎已經傾家蕩產!幸得朝中、軍中的舊友大力資助,好不容易才將酒坊開起來,自然得萬分保密,還請太傅勿要怪罪。”
司馬懿點點頭,饒有興趣地打開一壇,聞了聞後說道:“不錯!二鍋頭的釀製之法,乃蜀國人的最高機密,幾乎與炸彈相同。你能弄到釀造之法,又有渠道弄到蜀國人的炸彈,此功勞不小!”
“太傅,小的不敢求賞,隻要太傅不怪罪,小的能偷偷釀酒賺點錢,這就心滿意足了,還望太傅成全。”
司馬懿繞著洞內尋了一圈,並未見到其他的可疑之處,這才命人取來一個酒碗,倒出一碗後,迫不及待地送入口中,卻又皺了皺眉頭。
“此酒確實是二鍋頭。不過,與蜀國人釀的口感大不相同,簡直天壤之別!”
“太傅說得沒錯!”劉貌趕緊解謎道:“聽蜀國的釀酒師所言,蜀國的二鍋頭口感純正,是用的水不同。隻有蜀國赤水河畔的水,才能釀出回味綿長的醬香型;咱這裏緊鄰黃河,水質差了許多,二鍋頭的口感自然比不上蜀國。”
司馬懿微有不悅,劉貌趕緊說道:“太傅,小的已經試過,若是在巢湖沿岸取的水,就能釀出二鍋頭,可還是釀不出醬香型。不過,能釀出二鍋頭已經能大賺一筆,小的正在設法籌集一批船,希望能到巢湖取水,可惜……唉……”
“要到巢湖取水,所需船隻甚多。至少需要一百條,無人敢借,是吧!”司馬懿嗬嗬笑道。
“太傅所言極是!小的勢單力薄,人微言輕,也隻能就近取水。雖然口感不佳,但五百銖一壇,還是能賣出去。這不,劉曄已經給我訂了兩千壇,下月就要交貨。”
“不錯,不錯!”司馬懿滿意地笑道:“這個酒廠,我給你兩成的股份;再給你二百條船去巢湖取水,要釀就要釀好!”
“可是……太傅……這樣不太好吧……這個酒廠籌備之初,很多人都投了錢,小的不敢擅自做主,還得與眾多文武商議,然後才能回複太傅。”
“嗯?”司馬懿不悅地哼道:“不論他們投了多少錢,你雙倍還給他們,他們敢說個“不”字?錢從我這裏取就行!你也知道,現在釀酒也不賺錢,若是太多的人分錢,大家都沒錢賺,你明白?”
“可是……小的要經常去巢湖采購酒曲和其他配料,必須得經過淮水,若是鄧將軍、郭將軍他們為難……”
“他敢!”司馬懿不屑地說道:“以後,你的船打本太傅的旗號,我看誰還敢為難!”
“若有太傅的大力支持,小的自然放心,不過……”
“有話直說!”
“太傅,糧食久存山中,容易黴變,極易影響酒的口感。既然這個酒廠是太傅所開,小的以為,應該做大做強,不該像現在這般小打小鬧,最好能搬到盧縣城中;另外……太傅最好能再借點錢,小的再多招人手,多培訓技師,盡量加大規模。”
“如此甚好!要多少錢,盡管開口便是。一月內,這個酒廠隻能有你我二人,明白?”
“多謝太傅提拔,小的將竭盡所能,必讓太傅滿意。”
“甚好,甚好!”司馬懿大笑道:“你有門路弄到蜀軍的炸彈,甚好!我再給你一筆錢,你以擴大生產,開山劈石為由,多多為我采購炸彈,哈哈哈!”
“太傅,這……炸彈可不便宜啊!得五千銖一枚,恐怕……那個蜀國人也不敢多賣啊?”
“你給他一萬銖一枚,再去活動活動,他敢賣多少,我就敢買多少,錢不是問題!”
“既然如此,那……小的就去試試,盡量幫太傅多買。”
“好,好,好!隔壁的二十個炸彈,本太傅就先帶回去。”司馬懿呆在洞中多時,早已有了醉意,出到洞外,鄙視地瞪著破舊的山洞,欣喜地說道:“錢不是問題,一切都不是問題!隻要你好好為我辦事,一切都不是問題!哈哈哈!”
盧縣城頭,幾人盯著司馬懿的大軍離去,全都如釋重負地舒了口氣。
劉貌卻平靜地說道:“此後,司馬懿隨時會派人巡查。城內就大張旗鼓地征糧釀酒;做好的麵餅全部存於側洞中,務必保證三萬騎兵之一月所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