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7章 兵進潼關,實為武關
“唉!本以為逃過了潼關的圍堵,本以為甩掉了馬岱,豈知他還是陰魂不散!”戴陵有氣無力地說道。
“說來也奇怪!”徐質很是不解地說道:“馬岱就像知道咱們會回來!他竟然沒挪窩,一直在原地等著咱們,這也太巧了吧!還好咱們逃得快!”
“徐將軍,要不……咱們調轉馬頭,一鼓作氣滅了馬岱,以解後顧之憂!”戴陵咬牙說道。
“唉!恐怕難以如願了!”徐質無奈地說道:“咱們的騎手已經餓了兩天!咱們雖是馬岱的兩倍兵力,但人困馬乏,士氣全無,如何敢與他正麵決戰?”
“可是……他一直跟在咱們身後,這也不是辦法啊!”戴陵擔憂地說道:“馬岱可在各地城中獲得補給,咱們隻能在荒野挖草根!若是再過兩日,咱們更難與他決戰!”
“唉!咱們已經糧盡,隻能賭一把!”徐質鄭重地令道:“傳令:全軍緩行,趕到扶風縣以東十裏紮營;待到半夜,全軍突襲馬岱的營寨!”
“徐將軍,咱們昨日就該如此!隻要能擊敗馬岱,咱們就能獲得戰馬和糧食,哪會多餓一天啊!”戴陵說罷,咬了一口幹餅,嚼了半天仍然堅硬如鐵,厭惡地將其扔出老遠。
“你說得倒輕鬆!”徐質不悅地說道:“若咱們昨日與他決戰,若是潼關的騎兵追來,咱不得大潰敗?隻有遠離潼關,確認馬岱沒有後援,咱們才敢動手啊!”
徐質的話確實有道理:明知潼關方向有蜀軍的騎兵在守株待兔,二將擔心潼關的騎兵殺來,自然不敢在渭南、長安和禮泉一帶多作停留。隻有迅速往西,逃過潼關方向騎兵的追擊,這才敢回過頭殲滅身後的馬岱。
當夜,這支魏國騎兵紮營之後,眾多的騎手就像夜貓子一般,四處尋找任何可吃的東西,方圓幾裏的草根和野菜被挖得一幹二淨。
寅時,趁著淡淡的月光,一萬如狼似虎的魏軍嗷嗷叫著殺向馬岱的營寨,試圖將其擊敗搶奪馬匹和糧食,然而,馬岱的營寨早就空空如也。
“徐將軍,這是咋回事?莫非……馬岱知道我會反殺?”戴陵不解地問道。
此時,全軍士卒無不失望透頂,全都像泄了氣的皮球一般,有氣無力地癱坐地地上。
“馬岱!今日算你命大!”徐質憤憤地喝道:“你再敢跟在本將身後,本將必將你碎屍萬段!你好自為之!”
“徐將軍,那……咱們……”
“罷了!馬岱挺狡猾,他料到咱們會半夜殺來,已經悄悄退走。傳令:原地休息,做好警戒,明辰繼續往西!隻要去到涼州,咱們就能獲得鮮卑人的接應。”
騎兵與步卒相比,除了速度快、衝擊力強之外,這或許也是另一個優勢:就算騎手已經斷糧,戰馬吃青草仍能堅持許久,隻要大軍未受到強敵的襲擊,往西退個幾百裏去往涼州,這並不是什麽難事。
清晨,這支魏軍稍加整頓,按計劃往西飛馳而去。
“報……二位將軍:扶風城中殺來一支騎兵,大約有五千騎,領兵者是蜀將牛金,距我大約十五裏!”
“牛……牛金?他不是在潼關麽?怎會從扶風城中殺出?”徐質一臉懵逼地問道,感覺自己中了諸葛瑾之計。
“徐將軍,莫非……莫非咱們估計錯了?莫非潼關並無蜀軍騎兵埋伏?”戴陵也恍然大悟,眼看徐質沒有否認,試探著問道:“咱們……是不是該折回往東,回到潼關?”
徐質沒有說話,戴陵繼續問道:“徐將軍,跑了一個馬岱,來了一個牛金,咱也不虧!要不……咱們回軍反殺,一鼓作氣擊敗牛金,這樣也能獲得一批補給啊!”
“報……二位將軍:馬岱正領兵向我殺來,他與牛金相距不過五裏!”
“臥槽!快撤!快!迅速往西!”徐質趕緊令道。
“徐將軍……”
“快撤!”徐質厲聲喝道:“我軍的一萬騎已是疲憊之師,馬岱和牛金卻是以逸待勞,他們也有一萬騎,我如何敢與之硬拚?”
徐質說罷撥馬便跑,戴陵也不敢多做遲疑,領著大軍迅速往西退去。
黃河,整體看來呈“幾”字形,在“幾”這個形狀的右邊,黃河從黃土高原,穿越崇山峻嶺自北向南而來,與渭水匯合的同時,轉了個90度的急彎後往東而去,將關中平原的大部分隔在黃河的西岸。
自渭水與黃河匯合之後,在這自西向東的黃河南岸,黃河與高聳的秦嶺山脈之間,有一條深溝萬壑的黃土塬;這片黃土塬僅有幾裏到十幾裏寬,長度卻延綿三百餘裏;塬間,有一條相對平坦的“潼關古道”,一直延伸到弘農郡的弘農縣;如果從弘農縣出發,沿著潼關古道繼續東行三百餘裏,這就是洛陽。
然而,若從關中出發,要從這條“潼關古道”去往洛陽,必取潼關。
“傳令:全軍移師華陰;甘瑰、丁封,引兵三千,銷毀渭水上的浮橋。”
“慢著!”施績趕緊阻止二將,起身說道:“諸葛將軍,若毀掉這條浮橋,魏軍不能渡河,我軍亦不能渡河!然,魏國若出蒲津渡,我又將如何應對?”
諸葛瑾和施績所說的浮橋,正是渭水與黃河交匯之前的浮橋,它位於渭水之上,連接著渭水南北。
在關中平原,渭水自西向東而流,將關中平原分成南北兩部分,此時的漢軍全部集於渭水以南;諸葛瑾移師華陰,逼近潼關,其攻取潼關的意圖非常明顯。
若真如諸葛瑾所說,銷毀渭水上的這條浮橋,不僅徐質、戴陵二將無法返回潼關,渭水以南的漢軍也無法渡至北岸。
施績的擔憂不無道理:如果魏軍從渭水以北六十裏的蒲津渡西渡黃河,將直接威脅渭水北岸關中大地,漢軍卻無法迅速渡過渭水北上支援。
“施將軍,不必擔心。”諸葛瑾鄭重地說道:“徐質、戴陵二將已是強弩之末,必被我圍殲在扶風和鳳翔一線;我全軍主力屯於華陰,重兵威脅著潼關,魏國不敢分兵從蒲津渡西渡黃河;再者,就算魏軍出蒲津渡,這隻是少許步卒,我仍在渭水以北部署小部分騎兵,他們難有作為。”
“諸葛將軍,你這是玩破釜沉舟啊!”吳班嗬嗬笑道:“集主力步卒於華陰,再毀掉浮橋,就消除了蒲津渡方向的魏軍之襲擾,我將再無後方和側翼的威脅,可以全力攻打潼關。”
“並非如此!”諸葛瑾解釋道:“我雖然毀了浮橋,仍然會在渭水以北部署一支騎兵,確保關中北部之安全。我毀掉這座浮橋,是在向魏軍傳達一種態度:我寧可放棄關中北部,也要攻克潼關的態度。這在魏國看來,我很像是破釜沉舟,其實對我有驚無險。”
諸葛瑾解釋一番後,眾將再無疑惑,丁封和甘瑰亦領命而去。此時,朱然又問道:“諸葛將軍,我集主力攻潼關,長安卻隻有五千步卒駐防,協防的騎兵也隻有一萬,藍田和武關可有十萬魏軍啊!他們就不會圍魏救趙?”
“我正希望他們圍魏救趙!”諸葛瑾正色說道:“武關方向的魏軍欲解潼關之圍,很可能攻我長安,試圖調回我在華陰的大軍。若我拒絕回援,長安又久攻不下,潼關又岌岌可危,魏軍又將如何?”
“若是這樣……”朱然謹慎地猜測道:“武關和藍田方向的魏軍,極有可能繞過長安,沿著秦嶺往東襲我渭南和華陰,以解潼關之圍。”
“不錯,這正是我之所求!”諸葛瑾說道:“當年,大將軍引領的漢軍出子午道,偷襲藍田得手之後,魏軍加強了藍田大營和武關的防禦;如今,武關易守難攻,我就佯攻潼關,誘使武關的大軍來援,將其殲滅在無險可守的平坦地帶,這才是攻取武關的最好辦法。”
“諸位將軍,大家都知道:相比起來,武關的地勢更加險要,攻取難度遠勝潼關;縱然我攻取了潼關,六百裏的潼關古道,魏軍處處皆可設防,我很難沿這條道直取洛陽。因此,我與陸將軍已有約定,合力打通武關道,然後從南陽方向沿著平坦大道北取洛陽,這樣速度更快,也能將漢軍的損失降至最小。”
其實,諸葛瑾不用解釋,眾將都明白潼關古道行軍的艱難,全都認可“圍潼關取武關”的聲東擊西之法,也認為成功的可能性非常大:潼關直通洛陽,由司馬懿親自布防;武關直通南陽郡,卻沒有歸於滿寵防守,仍由司馬懿在親自指揮布防。
若潼關有危險,最近的援軍就是武關。當然,武關之兵若要馳援潼關,他們不可能從武關道退回南陽,再從方城、葉縣、洛陽和潼關古道繞到潼關,這將耽誤至少兩個月!因此,武關之魏軍馳援潼關的最近路線,必是繞過長安攻打渭南,襲華陰的漢軍之後,這條路隻需半個月。
“傳令:朱然、施績、張承、胡綜,你四將各領三千兵馬為先鋒,多備炸彈井欄,自明日開始,全力攻打潼關,日夜不停!”
“諾!”
當夜,四將引兵出華陰,星夜往潼關方向進發。
幾百裏外,兩支追逐了一天的騎兵各自下寨。
“徐將軍,越是靠近西邊,蜀軍的布防越發薄弱。”戴陵欣喜地說道:“看來,蜀軍的注意力仍然在東邊。我前方的岐山縣城,城門大開,城中並無兵馬和百姓。可惜,城中找不到任何可吃之物。”
“唉!這麽說來,再往西的鳳翔縣也會城門大開,我還是無法入城獲得補給。”
“管他是城門緊閉還是城門大開,咱們注定在城中找不到吃的!唉!在野外還能找到草根,入城之後,恐怕隻能吃馬糞嘍!”
“告訴麾下的將士,隻需再堅持兩天就行:我明晚趕到鳳翔以西紮營,等到後天過了千陽,就離開關中平原,蜀軍再也不敢輕易追來。屆時,我可殺掉一批體弱的戰馬充饑,然後直奔涼州,讓鮮卑人獻上牛羊和食物。”
“徐將軍,咱們已經餓了三天,在馬背上顛簸餓得更快,恐怕……”戴陵無奈地說道:“徐將軍,很多士卒已經餓得頭昏眼花,腹瀉反酸者甚多。今夜若不殺馬,恐怕……明晨就有幾百騎手倒下!”
“不行!至少今夜還不行!”徐質鄭重地說道:“戰馬就是騎兵的生命!就算要殺一批體弱的戰馬,最早也要等到明晚!讓大家咬咬牙,再堅持一天!”
徐質說罷,東麵突然傳來騎兵的號角和喊殺聲。
“報……二位將軍:牛金、馬岱二將正引兵殺來,距我大營已經不到三裏!”
“臥槽!索命也不用這麽急吧!”戴陵恨恨地罵道:“還有一個時辰才天亮!這兩個家夥真不守規矩!竟然提前殺來!撤!快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