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0章 滿寵的無奈
徐質、戴陵進帳後,司馬懿設下宴席熱情款待,對二人戰敗之事絕口不提,甚至沒有細問二人“消失”多時的原因,對他們仍舊一如既往地信任。
席間,眾將對此次西征大勝漢軍充滿了信心,唯獨朱靈心有憂慮,沉默不語。
“朱將軍,你不必擔心!”司馬懿看出了朱靈的擔憂,滿不在乎地說道:“蜀軍暫時斷絕了武關之糧道,我卻在關中打通了潼關與武關的聯係,蜀軍此舉,對我武關的大軍的威脅並不大;隻要我忙完關中的戰事,隨時可以揮師反殺,也可與滿寵將軍兩麵合圍,要擊敗符營和內鄉的蜀軍,這將易如反掌。”
此時的武關道,漢軍占據著峽穀東側出口的符營和內鄉,魏軍卻占領著商南和重陽兩處要地,隻需少許兵馬就能擋住數萬漢軍,司馬懿自然不急:因為漢軍隻能斷武關之糧,卻無法殺入武關道,更不可能從後方偷襲武關。
司馬懿確實不急,武關當前需要的糧草軍資,可以從潼關方向運來;朱靈心急,他是擔心關中的戰事不利,再次被漢軍壓製在關內;然而,此時的司馬懿和眾將都有必勝的把握,朱靈不好當眾潑冷水,隻能把自己的擔心埋在心底。
幾日後,就在兩軍對峙於豐水、涇河之時,諸葛恪仍未察覺到子口的威脅。
“今,棧道已經搶通!司馬綏,你引三千步卒為先鋒,輕裝速行,迅速通過子午道,速速搶占石泉縣!”
“諾!”
“司馬泰,你引三千步卒,待我占領石泉縣後,務必確保子午道之暢通!”
“諾!”
南陽郡,湍河。
漢軍在湍河中投入石頭,三道簡易的河堤隻用了半日就形成。魏軍先頭部隊趕到之時,原本還未過膝的河水已經抬高到齊腰深,並且水位還在繼續增加。
魏軍試著在不同的河段淌至西岸,卻被對岸巡邏的漢軍及時發現並輕易擊退。
次日,諸葛緒和衛灌繼續佯攻湍河西岸,王機和傅嘏卻率魏軍主力在下遊渡河,試圖從城南的斷壟處繞至漢軍背後,卻遭到傅僉和全琮的頑強抵抗。
“傅將軍,滿將軍令我七日內打通湍河糧道,如今已過十日,兵卒死傷三千多仍無進展,這該如何是好?”王機望著斷壟處的漢軍,無奈地歎道:“據說傅僉和全琮比我早到半日,竟被他們搶先占領此處要地,唉!”
“滿將軍不是說會派騎兵相助,時間已過三日,為何遲遲未到?”傅嘏自言自語般地說道:“從行程來看,騎兵從泌陽出發,隻需兩日就能趕到此處,為何如此延誤?”
“罷了!我等已經延誤三日!不論騎兵是否趕到,我都該全力進攻!否則,難逃罪責!”王機說罷,大聲令道:“再調一營兵馬,速速列陣,一刻鍾後發起進攻!”
軍令一出,魏軍有序地列陣準備,傅嘏對此不抱什麽希望,轉而說道:“不知諸葛緒和衛灌將軍那邊如何,他們五日前就在紮木筏,為何還未渡河?”
“湍河那邊,不該再抱希望!”王機無奈地說道:“蜀軍已在西岸紮好木欄,就算木筏能開到西岸,卻敵不過木欄後的長槍和連弩!”
“王將軍,你看……這蜀軍也太神了吧!他們才一萬七千兵馬,隻用十天就在西岸紮好木欄,三十多裏的木欄啊!他們為何這般神速?”
“傅將軍,你也別將蜀軍神話了!”王機不屑地說道:“除去不適合登岸的地點,蜀軍在西岸的木欄最多隻有二十裏長;以一丈距離打一根立柱,以一棵樹打四根立柱來計算,這隻需八百多棵大樹,再加上防禦箭矢的橫梁,頂多兩千棵大樹足矣;就算蜀軍隻調兩千兵馬去砍樹,難道耗時十天,一個人還砍不回一棵大樹?”
王機的算法確實沒有差錯,但真要實施起來,卻不會這般簡單,這需要將領擁有良好的協調能力,需要兵卒齊心協力,分工合作,隨便哪個環節出現差錯,木欄都不可能迅速建成,至少不可能在十天內建成。
傅嘏不想糾結湍河西岸的木欄如何建成,而是關注著殺向斷壟處和兵卒,關注著斷壟處的木欄。
在斷壟與瑞河之間,可以通行的寬度大約兩裏,漢軍也建了一條木欄!在前幾日,這還是簡易的木欄,但是現在,木欄的後方壘起了兩尺多高的土石,並且有繼續加高,成為“石牆”的趨勢。
魏軍接近木欄時,後方的漢軍扔出近百枚炸彈和燃燒彈,隨之又射出密集的箭矢,魏軍很快就傷亡二百餘人,卻無一人能靠近木欄。
“罷了,罷了,鳴金收兵!”傅嘏不想再做無畏的犧牲,憤憤地說道:“咱們的騎兵也裝備有鐵鉤啊!若他們早些趕到,還能輕易推倒蜀軍的木欄;若是再晚兩日,等到木欄變成了石牆,誰還能攻破?”
就在傅嘏滿腹牢騷之時,他或許不知道:滿寵本來已經從泌陽調回騎兵,卻因泌陽城外的營寨被魏延攻破,他隻得將騎兵重新調往泌陽。
“炸彈,炸彈,又是炸彈!蜀軍除了扔炸彈,他們還會做些什麽?”滿寵無奈地大怒道:“蜀軍的騎兵裝備有鐵鉤,他們能輕易推倒寨欄,我大魏的騎兵也有鐵鉤,為何不能推倒魏延的寨欄?”
“滿將軍息怒,這情況略有不同嘛!”高俊解釋道:“蜀軍是以重騎兵扔出鐵鉤,以此推倒泌陽城外的我軍營寨;我軍騎兵不敢靠近蜀軍的寨欄,因為蜀軍有連弩,再者,蜀軍還會扔出炸彈和燃燒彈……”
“炸彈,炸彈,又是炸彈!能不能不提炸彈!”滿寵憤憤地說道:“魏延駐軍泌陽城外,他一共就兩萬五千步卒!我三萬騎兵還奈何不了他?就算用三百騎衝他一側營寨,就算大部分被炸死,至少有一兩騎能成功地扔出鐵鉤吧?為何就推不倒魏延的營寨?”
“滿將軍,你確實有所不知!現在的蜀軍,炸彈和燃燒彈極多,就像石頭一般隨便扔!我騎兵衝鋒時,蜀軍寨前經常是一片火海,爆炸聲從來不曾斷絕!當初,王基將軍屯於襄陽城西之時,他的營寨被魏延炸了一個多時辰!爆炸聲停止之後,已經找不到一根立著的木頭!”
“好,好,好!就算騎兵無法衝寨,泌陽的王昶也不會攻寨了?他有投石車有六十多台吧!就算每台隻投十個石頭,這也是六百多個,難道砸不塌一個營寨?”
“滿將軍,你難道又忘了?蜀軍的投石車比咱們的距離更遠,它立於寨中之時,我投石車夠不著啊!”
“好,好,好,就算我投石車夠不著,那我在魏延的營寨外圍屯兵,斷他之糧,圍死他行不行?蜀軍難道個個都不吃糧?”
“唉,滿將軍,我知道你很生氣,你別忘了魏延營寨的位置,他紮寨在比水岸邊啊!蜀軍的戰船隨時可以送去糧食和軍資,我軍在南陽沒有戰船,很難困死他啊!”
前日,滿寵將騎兵調往湍河之時,泌陽城外的幾座營寨被魏延攻破,滿寵本是隨意發發牢騷,高俊似乎故意跟他過不去,處處皆在頂撞。
高俊似乎猜到滿寵還想說什麽,接著說道:“滿將軍,你也知道,我在南陽隻有十萬步卒,要在宛城、泌陽、西峽和內鄉處處設防,兵力自然捉襟見肘;前段時間,各城皆在搶收小麥,我也派不出更多的兵馬,無法在各條江河打下木樁,蜀軍戰船橫行各處,我確實防不勝防。所以,泌陽的幾座營寨失陷,這不能怪王將軍!”
滿寵臉色鐵青,一語不發,荀俁接著說道:“滿將軍,魏延屯兵泌陽,陳表和淩封增兵、夏侯霸增兵,這一切都是陸遜的詭計,他就是想拖住我軍騎兵!”
“荀兄之言有理!”高俊正色說道:“滿將軍,魏延屯兵泌陽多日,就算我騎兵趕到泌陽,他也沒有半點動靜;我騎兵剛剛去往湍河,他立刻就襲我城外大寨,由此可見,他拖住我騎兵的意圖非常明顯!此時,我騎兵不宜返回泌陽,應該馬上調往湍河,盡快攻占內鄉要緊!”
此前,滿寵將騎兵從泌陽調往湍河,這是深思熟慮之後的決定;然而,魏延襲擊泌陽的營寨後,滿寵又將騎兵調回泌陽,這確實有些草率。
荀俁勸說之後,滿寵也意識到內鄉的重要性,卻又不敢放鬆泌陽的防禦,無奈之下咬牙令道:“傳令:陳泰,引騎兵一萬五千,速速支援湍河;夏侯稱,引騎兵一萬五千,留在泌陽,給我盯死魏延!”
內鄉城以南,魏軍退兵之後,駐守在斷壟處的漢軍立刻換防,新一批的兵卒來到木欄後方,將準備好的石頭繼續壘在原有的基座上,用濕土填補空隙後小心地夯實,這堵石牆很快就增高到三尺。
這一切,被不遠處的王機和傅嘏看在眼裏,二人多有氣憤卻無計可施。此時,隨著湍河和斷壟處的防禦進一步加強,張嶷領著一營兵馬往西邊的西峽而去。
根據情報,西峽和石板溝的魏軍,此刻已經糧盡。
“王將軍,我已堵死均水,任務已經完成,我駐於崖上的兵馬……是不是可以退了?”一名校尉勸說道:“崖上已經分出兩次糧食到城中,他們也將糧盡,若我再不突圍,恐被蜀軍一網打盡啊!”
王基沒有說話,校尉接著說道:“王將軍,滿將軍令我堅守十日,如今期限已到,我大軍仍未攻破湍河,糧草遙遙無期,我實難以堅守啊!”
“報……王將軍,城外來了一隊蜀軍!來將應該是張嶷,大約有兩千人!”
“王將軍,張嶷帶兩千人就敢來,咱要不要殺出去?”
“不急,先去城頭看看!”
王基來到城頭,發現城外的漢軍並未列陣,也沒有攜帶攻城裝備,心頭多有不解,猜不透張嶷來此的目的。
少時,張嶷發現了城頭的王基,大聲說道:“王將軍,你城中已經斷糧,何必負隅頑抗?漢軍仁德,不殺俘虜,不侮降將,願降否?”
“放屁!我乃大魏上將,怎可降你西川小國?有本事就跳上城來!本將與你決一死戰!”
“哦?這麽說來,王將軍沒有斷糧?既然如此,本將過幾天再來!”
張嶷說罷,大手一揮,兩千漢軍盡皆退去。
“王將軍,張嶷……他這是幹嘛?還真退走了?”校尉一臉懵逼地問道:“王將軍,現在咋辦?追還是不追?”
“我糧草已盡,軍心渙散,哪敢去追?再說了,張嶷領兩千人就敢來,我追去必中埋伏!”王基無奈地歎道:“傳令下去:今夜子日,從南門出城,沿著均水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