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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7章 “舌”退敵兵

  洛陽,整體上處於平原地帶。


  自秦代以來,在洛陽周邊五百裏的範圍內,它的四周被八關環繞,分別是函穀關、伊闕關、廣成關、大穀關、虎牢關、旋門關、孟津關、小平津關,合稱“八關都邑”。


  此時的函穀關已經廢棄,但仍有潼關阻礙;在這種情況下,縱然漢軍三路伐魏,要攻入洛陽卻極為不易:

  首先,東路的薑維要想攻入洛陽,要麽走黃河以南的虎牢關,要麽擊敗黃河北岸的守軍,渡過黃河之後往西而行,再南渡黃河,從孟津關攻入洛陽,這兩條路線都艱險無比。


  其次,西路大軍要攻入洛陽,除了攻取潼關之外,還要與魏軍在幾百裏艱險小道上長期周旋,這一路也難以成事。


  因此,唯有東路的薑維拖住魏軍主力,西路與中路大軍匯合,然後沿著平坦大道北攻洛陽,這樣一來,要攻取沿途的廣成關、伊闕關就容易得多。


  若是中路大軍因為激進而潰敗,縱然能守住襄陽,武關道也會被魏軍複得,這條最容易成功的北伐路線,必會變得難上加難。


  “陸將軍,朕此次來襄陽並非督軍,朕也沒有領兵之才,南陽的戰事仍由陸將軍全權處理;朕隻是到江陵辦點事情,然後順便過來看看。”


  “陛下過謙了!當年的武陵一戰,陛下的“天爐戰法”深不可測,末將敗得心服口服;去年,陛下的兩路進兵之法頗為大膽,輕易瓦解了司馬懿和孫權的聯盟;陛下“守江必守淮”的戰略更讓末將獲益匪淺;請恕末將直言,行軍布陣乃普通的將軍所為,陛下之戰略遠見,放眼當今天下,絕對無人能及!”


  “陸將軍,那些不過是巧合而已。”劉閃不想再論此事,轉而將話題引向別處:“對了,聽聞樊城比成都還熱鬧,此事當真?”


  劉閃這麽一問,陸遜立刻警覺起來:“陛下,樊城雖然熱鬧,但魏國的商旅和細作聚集,其間魚龍混雜,還請陛下以安全為要。”


  “無妨,無妨,朕自有打算。”


  劉閃態度堅決,陸遜考慮到劉閃身邊有向寵,也有白毦兵隱藏在暗處,於是不再阻止;


  不經意間,陸遜瞥了一眼劉閃身旁的趙倩,神色變得有些怪異。


  前不久,陸玳來到襄陽時,並未提過劉閃納妃之事。陸遜自然不知道趙倩的身份,卻覺得此女很是麵熟。


  劉閃的後宮之事,陸遜不便過問,他極力掩飾著自己的好奇,還是被劉閃看出了端倪。


  “陸將軍,這是趙婉儀,她是趙夫人的侄女。”劉閃如實說道,命人先引趙倩送到城中歇息,然後問道:“陸將軍,莫非……你見過趙婉儀?”


  “不,從未見過。”陸遜趕緊否認道:“末將隻是覺得有些麵熟,原來是趙達之女,與趙夫人多有幾分相似。”


  因為宮中的嬪妃都有身孕,自從封趙倩為婉儀之後,劉閃就一直將她帶在身邊。這段時間,劉閃發現趙倩與其他的嬪妃大不相同,她對所有的事都漠不關心,對劉閃的問話隻是簡單的回答,劉閃從未見她與別人說過話。


  “陸將軍,你知道趙達?”劉閃好奇地問道。


  劉閃從孫太後口中,了解到少許關於趙達之事,他不想勾起趙倩的那段回憶,雖然很好奇,卻從未相問。


  陸遜講解一番後,他與孫太後說的基本一致,劉閃也了解到到事的更多細節。


  “陸將軍,趙達的占卜之術,真有那麽神奇?這不是訛傳?”


  “陛下,趙達乃漢廷侍中單甫的學生,他的“九宮一算之術”應該是自己領悟,比普通的易經占卜更加詳盡準確。因此,孫權為了獲“九宮一算之術”,簡直是煞費苦心。”


  陸遜說到這裏,臉上多有憤怒之色:“趙達死後,孫權聽聞趙達並未將秘術傳於兒子,卻還是逼問其兒子;孫權無法獲得秘術,又派人抓了年幼的趙婉儀,在獄中折磨了半月之久,始終無法獲得秘術,幸得趙夫人和眾臣多次求情,孫權這才將她釋放;後來,孫權又派人掘了趙達之墓,仍舊沒能獲此秘術。”


  這個時代,掘人墳墓確實是大忌,孫權冒天下之大不韙,不惜掘墓找尋秘術,在劉閃看來,他已經“走火入魔”。


  “陸將軍,那……趙倩的兄長又何在?”


  “陛下,自從趙婉儀被下獄之後,他兄長的下落,以及母親的下落再也沒人知曉,恐怕……已遭孫權所害。”


  “趙倩小小年紀就被孫權殘害,連失父親、母親和兄長,必是受了很大的刺激,難怪她沉默寡言。”


  “確實如此!若不是趙夫人出手相助,恐怕……唉……”陸遜搖了搖頭,不敢再往下說。


  “陸將軍,這是細作發回的情報。”趙廣將信交到陸遜手上,低聲說道:“陸將軍,魏軍正在準備,可能很快又要攻打魏將軍的營寨。”


  “魏軍也想玩這一套?他們還嫩了點!”陸遜說罷,寫了幾封信交給校事:“這封信,立刻派快馬送往泌陽,不得有誤;這封信送往江陵,親手交給吾妹;這一封送到樊城,親手交給魏楷!”


  “魏楷?”劉閃感覺這個名字挺耳熟,總覺得在哪裏聽過。


  “陛下,魏楷是魏公的長子,他近期一直呆在樊城;魏公的次子名叫魏林,近期一直在巢湖;這兩處的所有貿易都由二人負責,末將與他們一直保持著聯係。”


  劉閃聽說過陸玳,她一直在背後掌管著陸家的生意,自顧雍的長子顧邵卒後,顧家的大部分生意也是由陸玳在幕後打理。


  “陸將軍,可有大事發生?”劉閃疑惑地問道:“什麽事需要同時動用陸家、顧家和魏家?”


  “陛下,這不過是小事罷了。末將已經備好酒宴,陛下可先入殿歇息,末將再慢慢向陛下稟報。”


  ……


  泌陽。


  漢軍寨外,魏軍的投石車蓄勢待發,五十座井欄高高豎起,許儀和朱異各領一營兵馬前出列陣,身後另有一萬兵馬為主陣,兩翼各有一營騎兵壓陣。


  “兄弟們!蜀軍殘暴不仁,占我疆土,奪我糧食,殺我婦孺,燒我房舍!我等皆是大魏的勇士!皆有守土護家之責!不能讓蜀軍繼續猖狂!”


  許儀大聲說罷,掃視著義憤填膺的兵卒,拔出長劍指著漢軍營寨,繼續大聲說道:“今日,我等即是為大魏而戰,也是為自己的小家而戰!為了立功受賞,為了五百萬銖的獎賞而戰!隻要奮勇向,我等就算死者,就算傷殘,家中的父母妻兒也終身無憂!”


  許儀說罷,脫下自己的盔甲,露出壯實的胳膊,抄起長槍大喝道:“今日,本將不是將軍,本將與兄弟們一樣,隻是小卒!大家隨我殺!殺盡蜀兵!活捉魏延!”


  “殺盡蜀兵,活捉魏延!”


  “殺盡蜀兵,活捉魏延!”


  魏軍士卒齊聲高呼,戰意昴揚。先頭的一千兵馬在盾牌手的掩護下,抱起柴草就往漢軍營寨衝去。


  然而,這隊魏軍衝了百餘步,卻被眼前的景象怔住:眼前的這座營寨,漢軍兵卒自己推倒了寨欄,六十多頭水牛整齊地列成一排,魏延騎著高頭大馬,矗立在陣前哈哈大笑:“你們這群笨蛋!不怕死的盡管上來!”


  先頭的魏軍稍稍放慢腳步,仍在緩慢地往前衝,魏延繼續大笑道:“你們這群笨蛋,還真以為有賞賜?還真以為戰死有撫恤?你們自己去問一問,五日前戰死的三千人,哪一個的家屬領到了撫恤?”


  魏軍兵卒似乎被魏延的話說動,他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看看許儀,前進的腳步更慢了。


  “兄弟們!別聽魏延胡說八道!我大魏的賞賜和撫恤新規,四日前才正式實施……”


  “許儀!”魏延大喝道:“你想立功受賞,大可自己衝過來,為何要拉著無辜的兵卒?哈哈哈!你們這群笨蛋!你們上陣之前,就沒打聽打聽嗎?現在的王家、陳家、衛家還有錢嗎?他們能付得起你們戰死傷殘的扶恤?能付得起活捉本將的五百萬銖?”


  “魏延!你休得顛倒黑白!我大魏的王將軍、衛將軍、陳將軍、朱將軍家世顯赫,富甲一方,豈會拿不出這點銖錢?兄弟們!別聽魏延這廝胡說八道!放箭!射死他!”


  許儀說罷,後隊的魏軍射出一陣箭雨,數百漢軍早有準備,立刻用木盾將魏延和水牛護住,但並未還擊。


  “許儀!你騙了數萬無辜的士卒,還想殺人滅口不成?哈哈哈!”魏延繼續大笑道。


  幾輪箭雨下來,漢軍並未受損壞,魏延繼續說道:“魏國的無辜兵士們,本將的人頭就在這裏,有本事盡管來取!不過,在你們赴死之前,本將給你們算筆帳!”


  魏軍的箭雨停止,兵士暫未前進,魏延大聲說道:“想必你們也知道,前次攻寨,我軍的炸彈並不充足,你們戰死三千兵卒仍未攻破寨欄;今日,我軍的炸彈是上次的十倍,你們又將戰死多少人?”


  “兄弟們,別聽魏延胡說!他的補給已斷,哪來的炸彈?給我衝!”


  “慢著!”魏延大喝道:“我軍能運來六十頭活牛,還運不來幾筐炸彈?許儀,你要騙麾下的兵卒為你賣命,也不該這般胡說吧,哈哈哈!”


  魏延的話,那些兵卒已經信了兩三成,魏延又說道:“你們這些笨蛋,你們就不會算賬麽?就算你們隻戰死三千人,一人撫恤十萬銖,這需要多少錢?這需要三萬萬銖!王家、陳家、衛家、朱家,他們就算再富有,能拿出這麽多錢?”


  “兄弟們,別聽魏延胡說!隨我衝,亂刀砍死他!”


  “魏軍的兵士們!本將言盡於此!命是你們自己的,錢卻在別人手裏!你們戰死之後,誰保證你們的家人能得到錢?”


  “魏軍的兵士們,實話告訴你們!”夏侯霸來到陣前,大聲說道:“本將已經查過!王家、朱家、陳家、衛家的錢,他們早就賭博輸光了!就算你們為了十萬銖而戰,就算你們為別人拚命,至少要先看到錢吧?”


  “不錯!別人胡亂一說,你們錢都沒有看到,拿起兵器就拚命,真是笨得可以!”魏延不屑地搖搖頭,接著大聲說道:“你們戰死之後,你們的家人是衣食無憂,還是被人賣做奴隸?你們自己掂量掂量!本將言盡於此,執迷不誤者,盡管來戰!你們死後,妻妾女兒由我照顧,哈哈哈!”


  魏延說罷,大手一揮,六十名漢軍整齊地站在水牛身後,全都手持火把,魏軍兵卒無不驚駭。


  “不錯!魏延說得對!”一個魏軍的伍長大膽說道:“咱們為了家人可以拚命,至少,至少咱們要先看到錢吧!”


  “不錯!漢軍那麽多炸彈,咱們錢都沒看到,這樣去送死,實在不劃算!”


  “就是!聽說漢國早就沒有奴隸,咱們魏國的奴隸買賣卻隨處可見!咱們死後,父母妻兒若是拿不到錢,他們該怎麽活?恐怕隻能被賣作奴隸!”


  兵卒不停地議論著,眼看軍心已亂,許儀正在想辦法鼓勵士氣,身後卻傳來鳴金聲,魏軍兵卒毫不遲疑,不顧一切地往主陣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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