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恕罪!”
孟光峰和孟光峻卻在此時,撲通一聲跪伏請罪,打破了大殿內群臣屏息,凝固的氣氛。
“臣府中刁奴貪財妄為,聽信他人之言,誤把刺客當成茶商庇護上岸,危及公主殿下的性命!”孟光峰伏首道,“臣辜負了陛下的天恩,請陛下恕臣治家不嚴之罪!”
沉吟片刻,建元帝道:“起來回話吧!”兄弟倆臉色慘白,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
“這勾結外敵,行刺當朝公主,豈是跪兩個時辰,一個治家不嚴之罪便可撇清的?”崔尚書緩過氣來,昂聲道,“臣以為,應當罪不容誅。”
“罪不容誅?”孟光峻問他:“什麽時候崔尚書的話可以代表聖意了?”
這個孟老三,如此誅心,崔尚書再次被他氣了個倒仰。
深吸了一口氣,他整頓思緒,準備再辯。卻瞥見高踞龍椅上的天子,鳳目威嚴凜冽,嘴角卻含著一抹嘲諷!
他們這些大臣為了反對開海禁,撕扯的連臉麵都不要了,天子端坐龍椅,卻當是在看戲。
思及此,頓時有些意興闌珊,再不想多言了,拱了拱手退回了隊列裏。
孟光峰抓住機會,再次向建元帝拱手陳述:“陛下容稟,依律,世家主母的陪房與陪嫁婢女,隸屬主母的私人財產,倘若犯了錯,應交有主母自行處置。昨日傍晚,母親已懲治了犯錯的刁奴,並把他們一家子打發回了裴府。”
“孟世子好口才,發生這麽大的事,處置幾個刁奴就想脫罪?”都察院右都禦史劉健出列,陰測測地說道。
孟光峰問道:“那以劉右都的意思,該如何?”
“即便真是承恩侯夫人的奴婢做事不當。”劉健迫不及待地說道,“也不能以治家不嚴為由而推卸罪責,否則上行下效,以後諸位大人府裏的奴婢隻要犯了錯,都以此為由,豈不是亂了法紀。”
他此番,勢必又會惹得天子不高興。劉健心想,誰讓孟家有錯在先,若能撕的孟家顏麵無存,也是功德一件。
建元帝表情嚴峻,沒作聲。
孟光峻道:“那劉右都可知?裴尚書已為此事向陛下遞了請罪折子。”
劉健聞言,心中一沉。
他倒忘了這茬,承恩侯夫人姓裴,她的陪房……
“陛下。”孟光峰道,“那刁奴乃裴家的家生子,被裴家老家主賜了姓。早年隨臣的母親陪嫁於孟家,平時仍與親朋故舊走動頻繁。臣有證據表明,他是受了裴家的二管家,也就是他嫡親的堂兄所托,才帶了那些裝扮成茶商的刺客上岸。”
“若論……罪不容誅。”他板著臉,一本正經地說道,“首當其衝的倒不是我孟家。”
裴尚書身為六部主官,不參加大朝會卻上了請罪折子?這裏麵肯定有他不知道的事發生了,劉健向禮部侍郎林玉,遞了個眼色。
林玉搖了搖頭,劉健也猶豫了起來,再咬著孟家不放,便會牽連裴家。
建元帝也不想再聽他們攀扯孟家,便起身說道:“每逢大朝會廷議,朕許眾卿暢所欲言,意見相左時,可爭可辯。今日所議海禁之事,眾卿既然意見不定,那就改日再議。退朝!”
站在龍椅旁的許德連忙高喊著:“退朝。”
能站在這大殿裏的哪個不是人精,天子袒護孟家,所以一大早便罰了承恩侯父子三人跪在殿外,堵住了那些借機彈劾孟家的禦史。
現在退朝,便是不想再聽劉右都攀咬孟家。
於是眾臣連忙高呼:“恭送陛下!”然後依次有序地退出了宣政殿。
……
孟光峻朝大哥孟光峰遞了個眼色,兄弟倆跟著寧王,還有太子一起去了勤政殿。
勤政殿是建元帝日常起居,處理朝政的地方,故稱天子便殿。雖同是議事之所,但氣氛與宣政殿不同。
他們進去的時候,建元帝正歪在榻上,凝神翻看政事堂呈上來的折子。
他把軍部陳述換防弊端的折子,開國公陸元梓和吏部尚書裴燁的請罪告病折子,還有禮部侍郎林玉提議的選秀折子,全都打包甩給了寧王。
需要再次批示的折子,直接扔給了太子。
然後抬眸,笑著對孟光峻,讚道:“三郎,你這木頭樁子,也學著會說話了。”
太子聞言勾了勾唇角,三舅和父皇一起長大,君臣之間非常有默契,剛才在宣政殿,三舅隻是在恰當的時候說出了父皇想讓他說的話。
這次,以妹妹遇刺和馬坳村石橋被炸為契機,再次把開海禁的事宜提上議程。
就算廷議不通過,父皇也有辦法讓他們答應。
可歎那些門閥世家與富商巨賈,隻想瘋狂斂財,一點也不過腦細想,海上貿易雖是一本萬利的買賣,但風險和利潤也是成正比的。
他們也不想想?為什麽每次商船遭遇海寇時,那艘號稱‘幽靈’的影子船便會出現,幫他們擊退海寇?
父皇是看在孟盧兩家外戚忠心的情麵上,才命大燕當年隱匿東海孤島的水師暗中護航。
雖說事後收的保護費可比朝廷準備開海禁擬定的商稅高多了,但這些腦袋被門縫夾過的人,寧願好事‘幽靈’,也不願意好事朝廷。
幸好,那銀子轉了一圈,終是落入了父皇的囊中。
“陛下,就目前的情形來說,並不是開海禁的最好時機。臣不明白,你為什麽這麽急迫?”施禮入座後,孟光峰想了想,還是說出了內心真實的想法。
“市舶司的建立,官員的任命,海寇的剿滅,除了商船和堅實的戰船,還需要一支超強戰鬥力的水師。”
“可眼下國庫空虛,既沒銀子造戰艦,又沒銀子養兵。”他提醒建元帝道,“裴尚書和江南的世家,恐怕也不會答應,若跟他們鬧得太僵,便會妨礙朝局的穩定。”
建元帝先看看他,又看看孟光峻,不知道說什麽好,這一母同胞的兄弟,差別咋就這麽大呢?
“大舅舅的擔憂,確有幾分道理。”太子接話道:“目前國庫的盈餘並不足於應付這麽龐大的開支。”
“但若不開海禁……”他冷笑,“任裴燁為首的門閥黨,把持朝政,攬盡天下財源,國貧、民窮、世家富,大秦又豈會長治久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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