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驚奇

  生得美貌,性質凶暴,對虞美娘惟命是從,二舅母送如此的人來,隻怕是打著讓虞美娘替喬厲將這個丫環收房。而後借機把喬厲留在福瑞院的主張吧,如此也可以給那些不安本分的姨娘一些告誡,隻惋惜虞美娘為人最善妒,完全不會容忍如此一個美貌的丫環得寵,這麽一來。嬌杏的好處可便大打扣頭了。


  “紅玉,一下子你交托下去,準備一些精致的糕點,送去福瑞院。”喬思婉慢慢說,眼光中似有一抹滑頭的光線。


  “大小姐要送去給夫人?”紅玉疑惑地問。以往都是大小姐親身去送。怎麽今日。”


  “不。送去給嬌杏。”喬思婉微含笑著。向她眨了眨眼睛。


  紅玉到了福瑞院。嬌杏果然站在門。俏臉含霜道:“夫人身子不適正在歇息,大小姐如果有交托,女士便請跟奴婢說吧,奴婢進去通稟——”


  紅玉笑的最可兒。看到王媽媽在那邊廊下冷冷瞧著。便揚聲道:“不是來找夫人的,早上為了一點小事,院子裏的丫環獲咎了嬌杏女士,大小姐內心過意不去。讓我持地給你送些點心來,權當是替那丫環說聲不是。”


  說完。她將拎著的食盒翻開來,揭開一層。裏麵裝的是一小碟棗泥山藥糕,一小碟菱粉糕,翻開第二層,卻是一碟子桂花糖蒸新栗粉糕,都還冒著熱氣。香氣四溢。王媽媽一看。心道這大小姐慣常會收買民氣。是一點、小事。居然還特地派了人來道歉,旁人不曉得還以為她多輯穆,端看她怎麽對付夫人。便曉得她最是笑裏藏刀、綿裏藏針的笑麵虎。不由得冷哼一聲。轉身走了。


  伸手不打笑容人。便是曉得夫人恨透了大小姐。卻也不好把笑吟吟的紅玉給趕出去。嬌杏還以為對方是來找回早上那一場。誰知人家是來道歉道歉的,當便冷臉不好再端下去。訕訕地道:“女士客套了,請進入我房子裏坐坐吧。”


  進了屋,紅玉把食盒掏出來放在桌子上,又從袖子裏掏出一個紅包遞過去:“這是大小姐讓我給你帶來的。她說夫人懷了孕,王媽媽年紀又大了,嬌杏姐姐現在是夫人身邊最綺重的人。早上的事兒是一場誤解,還請你多擔待著。”


  嬌杏狐疑地接過來一看,卻是裝著兩枚金戒指。一根鑲了紅寶石的管子,一朵南殊珠花。頓時臉上帶了笑容道:“這怎麽美意圖”她心道難怪喬貴寓高低下都說大小姐宅心仁厚。是自己欺壓了她的丫環,如果是換了別人還不跳起來,她卻反過來給自己賠不是,認真是稀奇。


  “大小姐最是心善的。既然給你了便斷不會回籠去。嬌杏姐姐安心便是收著吧。”


  嬌杏臉上的笑容不能自已變得更光耀了。趕快拿了凳子請紅玉坐下,兩人之間的空氣也不像一開始那麽僵化做作。


  紅玉審察了一眼這間雖說清潔卻顯得最狹窄的房子,道:“早便聽說嬌杏姐姐是個爽直的人。看這小隔間修理得這麽清潔整潔。果然是心靈手巧、秀外慧中。”


  嬌杏聽她這麽說。臉上還帶著笑容。內心卻有幾分不樂意起來。自己來的最晚。獲得的房子也最差,還要與人同住,其實是與尚書夫人許給她的那些相差身子遠。隻是當著紅玉的麵。這些都不好露出來,隻能諷刺道:“你真是拿我高興。是丫環,修理房子是份內的事兒。”


  紅玉卻笑問:“隻是姐姐是甚麽樣的人才,這種房子你也住不久的。何須操心去修理呢?”


  嬌杏一愣。眼神卻有些閃灼起來。道:“我是個丫環。不住在如此的房子還能如何。”。”


  紅玉微微一笑。道:“姐姐不要瞞著我了。府裏上高低下誰不曉得。”她拖長了聲音,“夫人懷了孕,侯府二夫人這時候送姐姐如此的女人人兒來,還用多說嗎?”而後笑著指了指東邊虞美娘住的正屋。


  嬌杏聽了便牽強地笑了笑:“侯府二夫人是送我來奉養夫人的。並沒有旁的。姐姐不要誤解了!”


  “這是怎麽說的?”紅玉存心露出駭怪的表情道,“聽說幾天前府裏苗辦事替他兒子來向夫人提親,說的便是姐姐你啊。苗辦事的兒子是隨著老爺反麵辦差的,人長得好又有出息。府裏不少丫環求還求不來的好婚事,夫人卻對峙不肯,說姐姐你是尚書夫人送來的。她做不了主的。苗辦事出來後便到處跟人說姐姐將來是要嫁給老爺做姨娘的。這事兒所有人都曉得了啊!”而後奇怪地似乎自言自語,“隻是夫薪金甚麽還不讓老爺將你收房呢?”嬌杏萬萬想不到紅玉果然說出這些話來。當初尚書夫人的確表示過讓她到這裏來要幫著夫人籠住老爺的心,因此她連續以為虞美娘會讓喬厲收了自己。等了足足兩個月。虞美娘也沒有任何消息。這不得不讓她開始焦急起來


  紅玉,“哎呀”一聲。一副自發講錯的模樣:“我說這些做甚麽?這些事自有夫人做主。姐姐你便等著過好日子吧。”


  嬌杏臉上的笑容愈加牽強。又閑談了兩句,紅玉站起來站起告辭,走到門邊時,頓了頓。轉身回頭看了嬌杏一眼,道:“姐姐。雖說我們了解不久,倒是很投緣的。不要怪我多嘴,你還是要多多為自己希望才是。”


  嬌杏滿臉複雜地望著她拜別。隻覺得心底湧上來一陣說不清道不明的複雜感情。


  紅玉一走。虞美娘立馬召嬌杏去,盯著她問:“紅玉對你說了些甚麽?


  嬌杏賠笑道:“夫人。大小姐讓紅玉過來向奴婢賠不是。”


  “沒事?”虞美娘不可能一世地詰問。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她。


  “還問奴婢來府裏是否習慣,對了。她送來一個食盒。裝了不少點心。奴婢一點都沒動過。夫人要不要嚐一嚐?”嬌杏輕聲問。


  虞美娘冷冷道:“吃了她的東西隻怕是要積食的。你自己留著吧。”


  嬌杏看著那冷冷的眼光,隻覺得內心一跳,低下頭道:“不曉得夫人可另有甚麽交托?”


  “沒有了,你出去吧。”虞美娘的表情又恢複了清靜。淡淡說。


  嬌杏行了禮後轉身離開,虞美娘看著她的背影。表情愈加丟臉起來,問一旁的王媽媽:“你說喬思婉是甚麽意圖?”


  “夫人。這位大小姐的心理。老奴其實是猜不到。”王媽媽搖搖頭。道,“橫豎現在夫人懷著孕,她再輕舉妄動也不會在這時候對夫人您著手的。


  “哼。我的孩子都被她害的造成了天煞孤星。她另有甚麽不敢的?”虞美娘冷哼一聲,眼神填塞怨毒。


  王媽媽壓低聲音道:“夫人。大小姐的事兒可以先放在邊。老奴會替您看著。想必她翻不出甚麽花樣來。隻是這個嬌杏。不知您可有甚麽希望嗎?”


  虞美娘眉頭一皺。道:“二嫂的意圖的確是想讓我替老爺收房。借此將老爺籠在我房裏。隻是”她不肯意再給自己培植一個敵手,萬一二嫂另有心理。嬌杏很有可能成為第二個周姨娘。想到這裏,她的眼光不由變得更冷,道:“二哥是齊心為我著想,可二嫂究竟與我隔了一層,她有甚麽心理尚未可知。保險起見。我甘心從丫環裏選一個老實木訥好掌控的出來”


  便在這時,突然聽見裏頭有媽媽喚了一聲:“嬌杏,你在這兒做甚麽?

  嬌杏忙亂的聲音傳進入:“奴婢……怕夫人另有交托。”


  虞美娘麵色一變,與王媽媽對視一眼。王媽媽快速地跑到窗邊,一下子掀開窗格。便看到嬌杏慌匆忙忙離開的背影,王媽媽關好窗子,回到虞美娘身邊,道:“夫人,適才說的話”


  “聽見也好。你去回了苗辦事,便說他求的婚事我應了。隻是嬌杏嫁人之後還留在我院子裏奉養。我還用得著她。”


  “夫人,尚書夫人那邊是不是?”


  “沒有,回頭我便說嬌杏和那苗辦事的兒子情投意合。自己來求我玉成的,她怪不到我身上。”虞美娘的聲音愈加淡漠,王媽媽曉得她已經不想再說下去,心中難免歎息一聲。不再勸說了。


  喬思婉來看望虞美娘,這一回嬌杏卻是避在屋中,半點也沒有出來攔阻的意圖,她一路通順無阻進了院子。王媽媽獲得信息,匆忙迎出來。瞥見她身穿蜜合色棉襖。淺銀紅的對襟長褂,素淡綾棉長裙。臉上未著半點脂粉卻是說不出的清麗難言。既不失少女的芳華氣味,又兼有慎重之態,似乎畫中走出來的女人人,心中難免又驚奇了一回。


  婢女為她掀開大紅撤花軟簾,喬思婉微微一笑,走了進去,看到虞美娘坐在鋪著大紅閃緞坐褥的炕上,帶著大紅猩猩氈昭君套,穿著胭脂紅點赤金線的緞子襖。石青刻絲灰鼠披風,大紅洋縐長裙。耳朵上赤金鑲翡翠(水點墜兒顫悠悠地晃在頰邊,更映得她珠翠耀目。繁華無匹,隻是因為懷孕兼之感情欠安,再好的脂粉也遮不住臉上的斑點和枯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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