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0、消沉
孫柔寧逐步道:“旁的不說了,我們或是先去太子府吧。如果是去晚了,失了禮數便不太好了。”
如此一來,再也沒有話,同事們各自上了各自的馬車,一路往太子府而去。
一路上,不斷有馬車與他們一起前行,方位都是太子府,看來都是各家得了信息前往奔喪的人。其實也很好識別,因為一應的車驕全都是用了素色。到了太子府,從大門開始,扇扇大開,孝棚、樓牌早已村立,辦事小廝都穿起了孝服,進進出出地忙著事。
見了燕王府的馬車,立馬有辦事迎了上來,叫了引客的媽媽帶她們去了內院。還沒進院子,喬思婉便聽到了呼天搶地的哭聲。
“你們來了!”歡迎她們的是林元馨。
喬思婉點了點頭,向她說明董妃和世子妃。
同事們行了禮,林元馨才淡淡道:“適才送旨的宦官剛走,說陛下得了信息,親身口諭謐號:淑孝寬和,著內閣大學士們為太子妃表奏喪儀,並令內政府總管帶領五十名親兵,為太子妃穿孝守喪。”
喬思婉聽了這話,點點頭,江欽武果然是個善良的皇帝,太子妃逝世用如此的喪儀,曾經很大的恩賜了。
林元馨親身領著她們進了內室。
周芷君睡在黃花梨木羅漢大床上,帶著太子妃的冠儀,穿大紅色翟衣,表情清淨,神采柔順,像睡著了一般。她頭極點了一盞長明燈,周老太君和醫生人等人已經到了,醫生人鮮明悲傷過分,整個人都哭的落空了儀態。旁邊站著一個長相俏麗,一身素服的年輕女人,她的手裏還牽著一個三四歲的小女孩,看樣子便是周芷君的女兒了。
周老太君看著林元馨帶著人進入,唇邊表現出一絲嘲笑,可或是站起來歡迎道:“董妃娘娘。”
“老太君沒有多禮,我來送送太子妃。”董妃忙攙扶著她,麵上像是哀戚之色,很是憐憫地拍了拍周老太君的手。
“老太君,您要節哀。”孫柔寧輕聲道,“逝者已逝,您身子骨才是很主要的!”
周老太君嘴角微翕,淚珠又滾落下來。
一旁的丫環含著眼淚道:“老太君,您從得了信兒便連續哭到現在……可要周密身體。”
同事們也人多口雜地安慰著周老太君,她連連感歎:“是我這個孫女兒沒福澤啊——”她邊說,邊如果有所思地看著林元馨,林元馨卻低下頭去,並不睬會。
醫生人一聽,哭得更厲害了。邊哭,還邊抽泣道:“什麽沒福澤,我的女兒才是太子妃,那些個沒本心的下迫害她,必然會遭老天的報應!”
不知為什麽,全部人都看向林元馨,麵上或是麵麵相覷,或是如果有所思,或是驚愕不己……房子裏的空氣頓時變得有些詭異。董妃的表情也很是訝然,看著周醫生人哀痛欲絕的樣子,半天沒有說話。
現在,林元馨的臉上劃過一絲難堪,喬思婉皺起眉頭,太子妃突然遇害,又是林文淵下的手,旁人看來多少會和林元馨接洽到一起去,周醫生人這句話是頗有深意的,在這時候說出這番話來……
幸虧一旁的媽媽很的伶俐,見空氣不對,立馬道:“各位或是先去裏頭坐吧,切莫打攪了太子妃的悠閑。”
董妃先點點頭,又安慰了周老太君幾句,便帶著喬思婉和孫柔寧出了內室。
花廳裏,早已坐了很多來懷念的來賓。
董妃一路細細地問林元馨:“停幾天靈?哪天發喪?欽天監擇了日子了沒有?”“人手夠不敷,另有沒有什麽需求添減的?”“有什麽需求協助的,隨時來燕王府便是。”
林元馨井井有條地回複:“因為天色熱,要停靈七七四十九日,現在很多十日。發喪的日子還要等,陛下的旨意是文武百官都要來懷念,因此太子殿下交托了要把院子裏和花圃都擺崇高水席,人手和物件全都計劃好了,應該不會有什麽問題。”
花廳裏的來賓們看到董妃進了門,全都站起來行禮,麵上的笑容都是暖和而親熱的。
喬思婉不由悄悄的受驚,董妃的身份遠遠不足崇高的大公主,卻很鮮明,比站起份高貴的皇家公主,這位出身不高又很少出門的燕王府側妃更受人尊重。
念頭閃過,她便聽見有人歎了口氣:“太子妃年輕美貌又有才思,惋惜……”
惋惜沒能成為大曆朝的皇後便如此死了吧!喬思婉的心中主動補齊了這句話。
因為先行一步,喬思婉並無看到董妃都計劃了什麽祭禮,等辦事隨後帶著東西到了,把禮單交上來的時候,才發現裏麵包含豬羊祭品、金銀山、緞帛彩繒、冥紙燭香,足足有一百抬。喬思婉看到禮單,忍不住驚奇萬分,從太子妃報喪到現在也兩個時候,全部的東西都計劃的妥妥當當,既風景又麵子還合乎身份,光是如此的手法,自己便遠不可以及,看來,這位董妃娘娘,認真不可能小覷。
便在這時候,卻聽見外頭有人喊道,陛下有旨。
喬思婉一愣,和林元馨對視了一眼,跟著眾人一起出了花廳,跪下接旨。
宣旨的宦官道:“陛下有命,在京百官服斬衰十日,以後素服至百日,在外文武百官素服三日。軍民素服三日。京城禁屠宰四十九日,在外禁屠宰三日。”
眾人謝了恩,這才紛紛站起來,宣旨宦官對林元馨道:“林妃娘娘,陛下聽聞這件事後很哀痛,命咱家轉告您,雖說恰是國業待興的時候,太子妃娘娘的凶事本不宜大加計劃,太子殿下親身進宮去為她求了恩典,陛下便決意根據國喪的禮儀來,現在太子府沒有女主人,您可要多擔待一些。”
喬思婉聽到這裏,未免目光微微冷凝,是太子去求來了這第二道旨意……她微微一笑,這個人可真是會做戲。無論周芷君的死畢竟是何人所為,與他江衍都脫不了關係,他卻能做的如此堂而皇之,好像情深一片的神誌,倒真是叫人以為諷刺。
“是,請公公轉告陛下,我必然養精蓄銳。”林元馨說。
送走了宣旨的宦官,喬思婉低聲叮囑旁邊的丫環:“林妃自己還懷著身孕,你們要多看著點,切莫讓她太勞累了。”
“是。”
便在這時候,有一個丫環來稟報道:“郡王妃,大公主已經來了,太子殿下正陪著,請您一起過去。”
喬思婉、林元馨一臉驚奇,不約而同對視了一眼。林元馨向喬思婉輕輕點了點頭,表示她沒有擔憂。
喬思婉微微一笑,對董妃說了一聲,便跟著那丫環拜別。她們一路向江衍會見緊張來賓的小廳走去。
大公主果然在小廳裏坐著,隻是麵色不是很好,一旁的江衍也是麵色如水,臉上冷颼颼的,喬思婉雖然不曉得他們適才在說什麽,但也可以想見,談的不是很愉快。
瞥見喬思婉進入,大公主頓時住口不言了,隻是站站起道:“婉兒,你來的正好,聽說董妃也過來了,真的?”
“是,董妃娘娘便在後院的小花廳。”喬思婉淺笑著回複,“適才夫人們還提起母親,我說您一下子便會到的。”
“恩,你陪著我一起去看看吧。”大公主站站起,看了江衍一眼,“今日便到這兒吧,現在你貴寓這麽多人,那件事以後再說。”
江衍聽了,點點頭,眼睛卻看著喬思婉道:“姑姑,請容我與永安說幾句話。”
大公主猛地回頭,冷冷看了江衍一眼,那眼神便像是在看一個瘋子似的,喬思婉垂下眼睛,掩住了眼睛裏的嘲笑,該來的老是會來,江衍這種性格,得不到手是不會罷休的。
大公主緩緩吐出一口氣:“婉兒,我在裏頭等你,別擔擱太久。”
“是。”
看著大公主走出去,喬思婉從新調整了呼吸。
“殿下……”她轉頭望著江衍,眼睫撲閃了幾下,過了一陣子,才想起什麽似的,便待行禮。
江衍臉上的表情悅目了許多,沒有半點猶疑伸手緊緊抓住了她的手。
“沒有多禮。”他的聲音很消沉,“適才你在門口下車的時候,那麽多女人站在一起,我或是第一眼便看到了你。”
喬思婉臉上並無表露出任何一絲的違抗,相反,她的淺笑帶著一絲動民氣魄的俏麗,因為是參加喪禮,她的頭上墜著的白色的流蘇,顫顫拂在耳畔,眼眸和笑容都是一片清晰。光是看著她,江衍手上的氣力便不可以自已地加劇了,幾乎要將她的肩膀寸寸捏碎。
喬思婉覺察到了肩頭的沉重感,嘴角彎了彎,驀然的便覺出什麽一片溫軟貼了過來,觸在頰邊。她挑眉,江衍已經撤回,那觸感還在,她由詫到驚,心思幾轉,很後之用幽瞳望定了他,笑道:“殿下,您選在這個時候,便不怕太子妃在天有靈,死的不放心。”
江衍盯著她,似笑非笑地問:“如何,你都猜到了?”
喬思婉所答非所問:“我的那位二娘舅雖然攀龍附鳳、翻臉無情,卻並不是愚笨的人。稠人廣眾之下他鴆殺太子,卻誤殺了太子妃這種事,他是做不出來的。”
江衍淺笑道:“你便沒有質疑過你的表姐?周芷君一死,她很有大約會成為第二個太子妃,不是麽?更何況她是那樣的悅恨林文淵,那她的殺父仇人,又差點害死她的兄長,她借由他的手殺掉太子妃,是一箭雙雕。”
喬思婉連眉毛也不抬一下,若無其事道:“表姐不會。”她說話迷糊,並不是說林元馨不會如此做,而是說林元馨如如果做了此事,不會瞞著自己。
江衍厲色道:“好,那麽報告你也大概。不錯,一切都是我做的。”
喬思婉沒想到他會如此怡悅的承認,頓時眨了眨眼睛,神態有一刹時的怔忪。
江衍淡淡地道:“喬思婉,那一日圍獵,你還記得自己說過什麽嗎?”
喬思婉看著他,一時沒有說話,良久方道:“我說過什麽?”
江衍道:“你說,如果是我想要你的諒解,便捧上周芷君的心給你,還記得吧。”
聽了這話,喬思婉的臉上一刹時有妖/豔的潮紅澎湃,一對清晰的眼珠似看不究竟的深淵,霧氣氤氳:“殿下,你總不會為了我的一句話,便殺了太子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