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1、大雨

  那眼光涼冽如雪山上的冰雪,董妃內心一寒,牽強笑道:“究竟怎麽回事?”


  江遲很久不語。坐在一旁的喬思婉也是麵如止水。凝定的象一具石像。是三九寒冷,站在一旁的紅玉的汗卻一點點滲了出來。她突然清楚過來,菖蒲是一個幌子。那些人想要對付的是小姐。她突而後悔了。不該求著小姐管這件事。隻是。背後的人。不管喬思婉肯不肯來求情,都已經注定要將她拖下水了!

  “這東西。”江遲講話。聲音倒是和緩如常:“先交給我吧。這件事我會親身處分。並且向父王回答清楚。董妃娘娘精力不濟。先歇著吧。”不等董妃講話,他已經將那帕子和香囊收了起來。


  董妃想過他會發怒會壓製會惱怒乃至可能會便地失態,卻沒想到他會如此做。臨時愣住了,一會兒後才道:“這。不大好吧。”


  江遲冷冷一笑:“沒甚麽不好的。”說著他站了起來。喬思婉還沒有反應過來。卻已經被他極為大力的拉了起來。不得不隨著他快步向外走去。


  “站住!”董妃麵上仍舊笑著,藏在廣大袖下的手卻牢牢攥住。勁力分泌了肌膚一點點滲進骨子裏,衣袖卻不見丁點股栗。


  江遲卻回過身來。淡淡道:“娘娘,不知您另有甚麽指教麽?”


  董妃愣了愣,自己引才已經失態。不能亦不能再生氣。


  怒到了極處,印偏巧有如浸在水裏的畫似的,一點點暈開了。當初王妃身子很不好,燕王已經是想要讓江遲也跟在自己身邊照拂,江遲卻甘願在祠堂裏跪了三天三夜。也拒不肯離開王妃身旁,自己給他送水送吃食,他卻冷冷地看著自己道,娘娘,不知您另有甚麽指教麽?


  如此的話。她這是第二次聽到。董妃冷冷地看著他。不說話。


  便算證物可以毀掉,人證卻還在這裏。董妃將嘴角微微涼薄一扯,把所有的壓製不住地均化為了哄笑。咽在心底:“來人,去請王爺世子和世子妃來這裏。”


  時下天色寒冷,少飲些許青梅酒,隻讓人渾身都舒暢和暖起來。


  林元馨有句話沒說,喬思婉身子虛寒,青梅酒不僅有驅寒之效,還能暖宮。她內心也希望,喬思婉能早日領有孩子,也省得地為了落空的孩子而悲傷難過。


  “其實今日你真不該出來,我曉得燕王府裏的那一位娘娘麵上慈善,手法卻是很厲害。”林元馨親身為喬思婉布了葬,才道出了心頭的擔憂。


  “她還要讓馬車送我呢。”喬思婉抿嘴一笑,壓低聲音道:“我瞧著她不是太樂意,不管她高興還是不高興,我又沒做甚麽賴事,隻當沒瞥見好了”


  林元馨“哧”的一笑,怎麽越大反而越厲害了;過去你謹小慎微的,從不超越分內的。”


  “那又如何?”喬思婉冷冷一笑,說:“我不是世子妃,又不必主持中饋,將來便是隨著分府出去過也便罷了。”


  林元馨好笑的看著她,問:“嗯,因此呢?”


  “因此,我早已想通了,旁人的事兒都不必去管,即使我自己舒舒適服的過日子。”喬思婉端起羽觴,慢悠悠的喝了一口”在家中,我要做個能力橫溢、把穩謹嚴的朋友們千金,嫁了人,還要給自己套上無數賢慧能幹的鐐銬,這又是何須?橫豎他從來沒有請求過我甚麽,我又何須那麽累?”


  “你呀,此時是被慣壞了。”林元馨笑得不可能,忍了半晌才道:“老太君要是聽見你說話,肯定以為是燕王府的風水不好。果然把她靈巧懂事的外孫女變得如此厲害。”


  “甚麽厲害?他們費經心機合計我,我自己也得好好排遣,苦中作樂也好,全部丟開也罷,想通便好。”喬思婉淡淡地道,眼珠裏閃過一絲笑意。


  林元馨歎了口氣:“唉。這是各有各的苦。”


  聽了這話,喬思婉抬起眼睛盯著她“表姐,太子妃的地位逐一”


  林元馨一愣,隨便搖了搖頭,喬思婉的微笑清靜下來,卻見到林元馨神采如常,淡淡含笑如被風零散吹落的梨花。


  “為甚麽?”既然太子妃已死。最有資曆秉承正妃之位的不是表姐麽?

  “大臣們幾次上書。都被太子壓下來了。”林元馨語氣平淡,可其中卻有隱隱的鋒芒。叫喬思婉心驚。


  江衍?他為甚麽要如此做?喬思婉凝眸:“哦,那表姐可曉得是甚麽原因。”


  “鎮國侯府如此風物。老大又領著要職,他自然是要壓一壓我的。”林元馨勾起唇角一笑。而且,“蘭妃懷孕了。”


  周芝蘭?喬思婉皺起眉頭,入府寥寥兩個月,便已經懷了身孕,想必是很得寵了。她慢慢道:“表姐,其實你腹中的孩子康健最主要,母體暢意些,孩子在腹中也長得好些,其他的事兒,也便沒有去計算了。”


  林元馨神采一黯。牽強笑著撫摩衣柚上的比翼鳥:“隻怕”,“我肯放過她,她未必肯放過我。”


  “怎麽,周芝蘭很不安本分嗎?”喬思婉揚起眉頭。


  林元馨道:“她通常裏則是謹言慎行,身後裏卻最的厲害。”說著,她歎了口氣,一旁的小竹憤憤然道:“表小姐,您是不曉得,蘭妃乃至調撥著前太子妃的女兒來欺壓人,是她自己掉到了池塘裏,偏巧委屈站的遠遠的小殿下,惹怒了太子,說小殿下太過頑皮,將他的手都打腫了”


  喬思婉不笑了,任是誰欺壓盛兒,她都很不高興。她慢慢地道:“孩子之間玩要,自然有磕磕碰碰的,根分內不清誰是誰非,太子如此做,不是過度了嗎?”


  林元馨鬧說微笑微暗,輕聲道:“他的為人。此時連我都摸不透,真的是喜怒無常。更何況,那位蘭妃娘娘,也是很會奉迎的,剛一懷孕,便在她的房子裏挑選了兩個漂亮的丫環侍奉太子,因此江衍都是宿在她院子裏的。”


  “哦?她果然如此摩登?”喬思婉驚奇,她委實看不出上次一身凶服的女人人兒是個如此的女人。


  林元馨笑了笑:“不是摩登,是擅長投合,照我看,她很有可能坐高低一任太子妃的地位。”


  喬思婉搖了搖頭:“她隻是個庶出的女兒。”


  “周家已經別無選定了。”林元馨道,“你別忘了,周家百年基本臨時不論。另有位頗有戰績的將軍”


  虎賁將軍周寧遠。多年來鎮守西部邊陲,牢牢防著回鷂,是個無足輕重的人物。當初周家向恭王上了降書,後來卻沒有受到過度的窮究,多半也是看在這位虎賁將軍的麵子上,喬思婉歎了口氣:“是,惋惜鎮國侯府沒有如此的人物,思遠的年紀真相太輕了,完全無法撐起大局。”鎮國侯府雖說顯赫。但族人故吏多半是文臣,武將的確是廖寥無幾,與百年世家的周家比擬,還是稍薄弱了些。


  林元馨何嚐不曉得這一點,她搖了搖頭道:“其實老大也有過握住兵權的心思,但逐一”


  當初林文淵虎視眈眈,林之染完全抽不出手去,林文淵也毫不會允許這種事兒發生。此時,全部都已經晚了。


  喬思婉看著林元馨。心中有一會兒的遲疑:“遲他”


  林元馨止住了她的話,“沒有,江衍已經很提防他了,這個時候,萬不可能把他牽扯進入。將來的事兒。還要多多倚重他。這句話,你幫我帶到吧。”


  喬思婉讚同的點了點頭,林元馨能沉住氣,自然是很女人的。她想了想,眼睛裏突然表露一絲笑意:“其實,我們可以想少少其他的辦法。”


  林元馨想了想,道:“你是說從別處著手?”


  喬思婉點點頭,打斷她的話問:“她送給太子的兩個丫環,有無哪一個比較受寵?”


  “不曉得。”林元馨搖了搖頭,“太子對哪一個女人都是一般的,也沒有特別允許”


  喬思婉想了想,說:“你可以等一等,調查一下那兩個丫環的脾氣,到時候,你便提拔最受寵的做姨娘。”


  “一個”


  “對,隻提拔一個。”


  林元馨愣了愣,繼而綻出一個大大的微笑“我清楚了。”自己想想又好笑,“你這是要我想辦法讓她們窩裏鬥啊。”


  喬思婉含笑著道:“這可不是窩裏鬥,人都是蘭妃桃選出來的,想必都是出挑的,你隻是給個機會讓她出麵,想必她會感恩你的,到時候蘭妃和一個丫環,可便不曉得會怎麽想了。”


  三個女人一台戲,一致出身,一個上去了一個還是卑賤的丫環。這個與蘭妃結成的聯盟自然會出硯裂縫,等她們三人鬥起來;蘭妃便沒這個閑工夫來找茬了,起碼,不會與林元馨為敵。


  便在這時候,突然聽見一聲巨響,屋外雷電交集,閃電時時地照亮天際,雷聲霹靂,眼看一場大雨便刻要下了。


  喬思婉站了起來,道:“快下雨了,我還是連忙回來吧。”她最厭惡雷雨的天色,如果是在這裏耽擱,不知要耽胸多久了。


  林元馨點點頭,交托丫環去計劃雨具,又讓人放置馬車,還要親身去送。喬思婉推了。林元馨卻還是對峙讓小竹將喬思婉送上馬車再回來。喬思婉笑了笑。也不再謝絕,讓紅玉收了雨具,便匆匆向外走。


  剛剛出了墨荷齋,天上便下了一陣猛烈的雨水,紅玉撐起傘,卻還是被雨水淋了個濕透,喬思婉想要先走到馬車上再說,看到紅玉隻顧為自己撐著傘。雨絲已經打濕了她的頭發,水珠從她的額頭垂落下來,裙擺也被汙泥染髒,最狼狽的神態,喬思婉頓時轉了動機,腳步一停,快速地避入花圃的涼亭,卻不虞哪那邊已經有了人。


  “真是無巧不可能書,果然在這裏遇見了郡王妃。”一位盛裝少婦坐在涼亭裏。隻著了件銀白勾勒寶相斑紋的裏服,外披一層半通明的的淺摜紅外套,隻手持著一奈月白的手絹,身旁隨著兩個奉養的丫環。


  喬思婉淡淡笑了笑“是蘭妃。真是巧了。”


  周芝蘭笑了笑,指著附近的一張椅子說:“這場雨如此大,如果是此時便走,回到家也怕是濕透了,多有未便,還是坐坐吧。”


  喬思婉微微一笑。也不謝絕。在椅子上坐下,回頭看著劈礴的大雨。她一進入見蘭妃在這裏,便知她今日是特意在這裏等自己;看模樣是有甚麽話跟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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