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9、原因

  董氏的眼睛裏閃過一絲無望,卻是抿緊了嘴唇不講話。


  “你還在冒死掩蓋,你真是太毒辣了!用兒子替換了世子不說,還親手殺了那孩子!你另有一點人性嗎?你忘掉王妃生前對你親如姐妹?!”


  “親如姐妹?哈哈,真是天大的笑話!”董氏冷冷地道,“燕王妃是你的元配,林婉清是你的可愛之人,那我算甚麽?是您身邊的一條狗罷了。”她輕輕一笑,似一朵嬌弱的花綻開開唇邊,風韻楚楚,“憑甚麽女人的兒子可以做世子,我的兒子便是庶出?”她眼光逐一環視眾人的嘴臉,經由喬思婉,最後定格在燕王麵上,“我從不後悔這麽做!是她自己愚笨罷了!”


  在事實眼前,她認可了,喬思婉鬆了一口氣。


  保護長在一旁道:“王爺,在董娘娘的房子裏,還搜出了少少東西,請王爺驗看!”


  大公主看燕王麵色丟臉,便道:“拿過來我看!”


  保護將一個精致的小盒子捧上來,道:“這盒子上了鎖,仆眾已經想辦法翻開了,請公主旁觀。”


  大公主翻開那描金花草小盒,周密翻看了一下子,察覺這盒子裏裝的全都是香料,不由得皺起了眉頭,交托附近的陶姑姑道:“你來看看!”


  陶姑姑審視了一下子,麵色愈加丟臉,垂頭道:“公主,這盒子裏都是少少香料,隻是——”


  大公主還沒有說話,燕王已經道:“說下去!”


  陶姑姑低聲道:“王爺請看,這是靜水香,王府裏平凡用的。”


  “昔日王妃最稀飯這種凝思香。”徐姑姑看了一眼,道:“她說靜水香的香氣可以讓民氣神安寧,比平凡的凝思香效果都要好許多。”她說話的時候,好像不由得風一般輕輕顫動,眸底盈盈含淚,鮮明是想起了燕王妃。


  喬思婉看她神態,便曉得她對燕王妃還是很有感情的,並非她所言的那樣冷血。,徐姑姑認真是臨時鬼摸腦殼,人往往便是如此,走到一條黑胡同裏,怎麽也走不回原點。一旦做錯了事兒,再想彌補便難了。


  燕王點頭,道:“不錯,當初她的房子裏便是稀飯點這種香,特別是後來,她總是半夜驚醒,更是依附這種香氣了。”


  “大嫂的房子裏,點的也是這香氣。”喬思婉回首道。


  陶姑姑搖了搖頭,道:“這靜水香是安神的上等香料,可如果用得不好也是殺人的利器。”


  一言既出,所有人都怔住了。


  喬思婉的麵上也不能自已現出一抹訝然,而江遲更是震悚,他講話道:“母妃逝世後,我也曾質疑過是否有人著行動,我找了數名太醫,得出的論斷都是母妃身子衰弱,耗盡心神因而染上時疫而逝,陶姑姑你所說的話,究竟是甚麽意圖?莫非說我母妃的死,和這種香料有關?”


  陶姑姑跟在大公主身邊多年,對這類香料藥物都最精通,她將靜水香燃燒後,輕輕聞了聞,道:“果然如此。郡王,這並不是一般的靜水香,你能聞得出其中的差別嗎?”


  江遲聞了聞那靜水香的滋味,搖了搖頭:“我分辨不出其中的差別。”


  陶姑姑的麵色很凝重,道:“這靜水香裏麵加了少少奇仁花粉,兩者滋味鄰近,如果非細細分辨,斷斷分不出來。


  喬思婉道:“我從未聽聞過奇仁花的名字,不曉得靜水香裏麵加了這栽花粉,會有甚麽服從?”


  陶姑姑看了大公主一眼,未敢說話。大公主鮮明是曉得這栽花的,她先是一愣,隨便道:“高昌的公主不也在貴寓嗎?讓她來回答一下吧。”


  眾人聞言,都是麵麵相覷。


  慕紅雪很快便來了,因為還在午睡,看起來有些匆忙,一雙秋水瀲灩的濃黑眼眸在潤白玲瓏的麵容上特別明朗,好像兩丸光輝光耀的星星在漆黑夜空裏濯濯亮堂,眼角下一點暗血色的淚痣,似一粒豐滿的朱砂,風韻天然,走進房子來的時候,全部房子都為之一亮。


  大公主心中暗暗想到,這個女人如此年輕美貌,卻又住在燕王府,久而久之,對婉兒來說其實是個很大的威逼。她麵上卻含笑道:“香雪公主來了,其實不該叨擾你,隻是有事兒不明,想要討教。”


  慕紅雪看看這一房子的人麵色都很不好看,便也有些忐忑地道:“您有甚麽話便問吧,我各抒己見,言無不盡便是了。”


  大公主點點頭,讓陶姑姑將靜水香送到慕紅雪的眼前。慕紅雪接過靜水香,放在鼻子底下輕輕嗅過,隨背麵色大變道:“怎麽會如此?!”


  喬思婉道:“公主,有甚麽奇怪嗎?”


  慕紅雪道:“這香料裏麵含有奇仁花的滋味,這栽花唯一發展在我們高昌國的山穀之中,大曆朝是沒有的。但這栽花的香氣會有迷惑民氣智的效果,時常聞到,人會夜不能寐,驚恐憂思過身子,導致身子日漸衰弱,最終猶如染上瘟疫一般,呼吸停滯,渾身高熱,死於橫死。”


  空氣裏是死水一般的默然,所有人像是落空了聲音,江遲額上青筋暴漲,清靜的嘴臉微微有些歪曲,隻唇角仍然是冷冷的笑,叫人不寒而厲。


  燕王的眼神隱約不定,緘默無語站了起來,徐姑姑早已想通,她慢慢道:“王爺,是這靜水香所含的奇仁花粉,日積月聚,才害死了燕王妃。而此時,董妃還想用它來密謀孫氏。”


  江遲的手隱隱在顫抖,喬思婉暗暗走上去,握住了他的手,好像要以自己荏弱的身軀給他一點氣力。江遲一震,牢牢握住了她的手,好像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燕王再度講話的時候,聲音猶如寒冰一般懾人:“董氏,當初王妃感懷你悉心照拂之情,全部都交給你照拂,乃至連辦事的權力都交給了你,你便是如此報答她的嗎?”他的聲音極冷,胸口臨時氣的產生劇烈的升沉。


  燕王妃雖說不是他可愛的人,卻是他的元配,給他生了兩個兒子,卻死的如此不明不白,叫他如何可以原諒麵前這個裝作無辜的女人!他乃至還覺得,自己對不起王妃,也對不起董氏,更感懷她照望世子的情份,對她最敬服,,全部都是假的。想到這裏,燕王的眉梢眼角皆是雪亮如刀刃的恨意,“你素日恭謹,其實心地毒辣,為甚麽連待你那樣寬厚的王妃也忍心殺害!”


  董氏臉上並沒有一絲懼怕,淡漠道:“王爺既然己經曉得,何必再來問?”


  燕王閉上雙眸,嫌惡道:“你這是親口認罪了!”


  董氏輕輕一笑,她抬起手,輕輕摘下發間唯一的那根碧水般清撤通透的玉簪:“這根簪子,是昔時你送給我的。我很清楚,你娶了我,是因為那一年在疆場上,我爹爹為了救你而死,你是為了報答他,才同意讓我進門。”她停一停,語氣愈加感傷:“昔時,你很清楚的報告我,娶我,隻是因為對我爹的答應,你真正可愛的人另有其人。其時我便心想,終有一天我可以感動你,代替那人在你心目中的地位。”


  燕王眉頭失敗成川:“在娶你之前,我便報告過你我真正愛的女人是誰,其時你是如何回複我的?你自己說,如果是不能進門,便要撞死在燕王府的門口!我為了實現對你爹的諾言,才答應娶你。”


  “可你還是娶了我進門,如果是你認真娶了人,我也便斷念了,可你偏巧又娶了一個毫不相關的女人來做燕王妃。我認可,我比不上那人在你心中的地位,可我不甘心,為甚麽在你內心,我連燕王妃那樣一個脾氣羸弱的女人都不如!不管論美貌、論心機、論手法,她有哪一般能比得上我,憑甚麽要到處高出於我之上!”


  “那又如何!”燕王迫視著她:“她是我的正妻,她待你並不刻毒,她乃至像是對待姐姐一般依附你,可你卻殺了她的親生兒子,乃至要了她的人命!”


  “那是她自己愚笨!”董氏的聲音如浮水在水麵冷冷相觸的碎冰:“本該屬於我的男子卻心心念念惦念取別人,本該屬於我兒子的世子之位也要另屬別人。我不甘心,我不甘心讓重君一出身便是庶子!我的兒子何處比旁人!他隻是沒有一個高貴的母親,這不能成為他無法出麵的原因!我不能看著他一出身便始終屈居於人下!”


  燕王輕輕籲出一口氣:“這便是你做這些事的原因。”


  “是,這便是原因。”董氏毫無羞愧之心地道。


  燕王一掌重重拍在案上,驚得青釉茶盞砰的一振,翠色茶葉如和著綠潤茶水潑灑出來,冒著氤氳的熱氣流滴下來。燕王的麵容微微歪曲:“你真是蛇蠍心地!”


  董氏的眼神鄙夷而不屑:“蛇蠍心地?我隻曉得量小非正人,無毒不丈夫!我所做的全部都是為了我的兒子,哪怕再重來一千遍一萬遍,我也會這麽做!我隻是後悔,為甚麽沒早殺了喬思婉你這個小妖精,你跟你娘一般都是輕賤胚子,勾通男子的本事真是一流!如果非你費盡心機害我,我何至於淪落到今日這個境界!”


  江遲的聲音帶著一絲冷厲:“住口!”


  董氏輕嗤一聲,微笑嬌媚:“怎麽,舍不得嗎?你們父子都是一般的,一般迷戀上這種徒有其表的女人,不,林婉清更可悲,除了那張臉和矯揉造作的性格,她甚麽都沒有!”


  江遲剛要說話,喬思婉卻向前走了一步,輕聲道:“董氏,你昔時既然敢這麽做,便該想到會有被人揭露的那一天!我娘也好,我也罷,誰都沒有拿刀子指著你去做賴事,你這種人,有甚麽資曆責怪別人!你才是十惡不赦!”


  董氏眸光一轉,嘲笑連連:“說甚麽涼快話,你又比我好多少?不一般是為達目的不擇手法?”


  喬思婉含笑一如往昔:“你高看我了,萬事做絕的人是你而已。”


  “你!”董氏聞言猛地沉下表情,隨後藐視一嗤:“敢做不敢當,你敢說今日的事兒,不是你一手經營?”


  “不是。古語有雲,冤有頭,債有主,欠了別人的債要還。”喬思婉臉不紅氣不喘地道,“這是天道循環,報應不爽。”


  這時候,慕紅雪搖頭歎息:“董妃娘娘,郡王妃說的是,你真不該做出這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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