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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隻爪爪

  第九十三隻爪爪


  不做虧心事, 不怕鬼敲門。


  ——引自《增廣賢文》


  這是句俗話,但薩爾伽從來沒信過。


  不知道這句流傳在人類世界中的老話時,他是個想做什麽就做什麽的老獵人;從外表少年卻操著老媽子心且貫會叨叨叨的朋友口中聽說這句時, 他隻是哈哈哈笑了幾下, 被自己的煙嗆住了。


  ——如此,多年後,當他一手拎著汽油桶一手拎著打火機, 嘴裏含著煙管, 包裏還裝著大劑量蒙汗藥來到朋友樓下, 看到那個打著傘緩緩走過來的家夥時……


  才終於體會到了這句話的含義。


  以及它為何會在人類社會中流傳良久。


  “不是我!不是我!”


  撞見鬼魂,薩爾伽第一時刻就是慘叫出聲,“我真的沒有教沈淩抽煙!”


  緊隨其後也拎著汽油桶的幫凶艾倫:“也不是我!也不是我!我絕對沒有深夜喊沈淩去看世O杯球賽然後喝醉了當她的麵衝電視機裏的選手豎中指!”


  扛著裹屍袋負責善後的鍾海林:“不不不不不是我!我沒有試圖帶沈淩去獵魔公會交易區的清吧給她介紹男朋友並勸說她不要搞什麽寡婦守貞的女戒, 更沒告訴她守寡情節都是舊時代的糟粕雌性要解放天性不能在一顆歪脖子樹上吊死!”


  隻是好奇是哪幾個傻逼敢跑過來在自己家樓下倒汽油的薛先生:“……”


  他沉吟幾秒, “唰”地合上傘, 抬腳就踹了過去。


  踹第一個, 踹第二個, 完了擼起袖子直接揍第三個。


  ——當年我究竟為什麽要交朋友來著?朋友這種東西究竟是有什麽用來著?


  “友好交流”後的第二天上午,某綜合性批發商場


  薩爾伽在流鼻血。


  推著超市手推車的薛媽媽冷漠地把紙巾遞給他。


  艾倫昨夜被打得更嚴重點,右眼還有烏青,已經捂著眼睛和他們告別說要回家冷敷了, 走的時候肩膀還一抽一抽的。


  ……雖然其餘所有人都懷疑這個娘們兮兮的傲嬌是真哭了。


  至於鍾海林……咳……


  鑒於他比起前兩位更厲害的“事跡”,目前正被魚線綁在某小樹林的四角亭上進行深刻反省,刑期未知。


  “我真的沒有……”


  “行了。我知道。”


  沈淩不是個會被其餘人的舉動動搖,從而染上壞習慣的姑娘。


  就算她曾經一無所知, 也在薛謹的教導下, 好歹明白“煙、酒、毒”這些“壞習慣”——不, 說到底她的概念裏根本沒什麽好與壞, 隻有“阿謹絕對不允許”和“阿謹會默許”的吧。


  這和自製力無關,薛謹知道她在某方麵有種近似於鑽牛角尖的執拗勁,這和孩子不管不顧的任性有些相通之處——但沈淩足夠強大,也足夠幸運,她那不管不顧的“任性”總能達到目的。


  所以,薛謹回來之前真的從未想過她會染上煙癮。


  他猜,她開始吸煙隻有一種可能,就是笨拙地試圖用煙霧的味道去掩蓋什麽東西。


  ……貓鼻子總是很靈。唉。


  他沒想過她能嗅出血味。


  他心裏的沈淩應當遠離任何血腥。


  至於豎中指,嗯,薛謹毫不懷疑她隻是看到艾倫看球賽時發瘋的那個樣子覺得很酷……這位大祭司曾在閑聊裏向自己炫耀的流浪事跡中,各種“垃圾桶約架”與抱著流浪狗的頭狂啃亂撓的戰績可比豎中指粗魯多了,薛先生權當睜隻眼閉隻眼。


  沈淩從來就不是個小淑女。


  如果那姑娘想裝淑女,第一次見麵時就不應該撲過來抱著他的手指啃。


  可是現在她自己卻混淆了。


  因為他太久的缺席,因為他不負責任的……


  “你真的有必要買這麽多裙子嗎?”


  薩爾伽微妙的口氣打斷了薛謹的思索:“你知道……呃……沈淩現在……”


  現在都穿的是你的衣服,基本沒見她穿那些輕飄飄的連衣裙了。


  薛先生沒聽下文,自昨夜那句“真的沒有教沈淩抽煙”之後,他發自內心希望能把這隻蜘蛛嘴巴裏跑出來的話都當做蒼蠅叫。


  因為蒼蠅叫不會讓人胃疼,他可以直接把投影放出來把這糟心玩意兒吃了。


  “暴風雨沒有停息,今年冬天會很冷很冷,而淩淩衣櫃裏那些衣服竟然亂七八糟地堆在角落裏。想必她一件都沒熨過,羽絨也不夠保暖了……要清理出那些重新送去彈棉花費的時間太多,還是直接花錢買比較劃算。”


  他拎起一件粉紅色的中長款羽絨服,和一旁的寶藍色羽絨服比了比,沉吟片刻後直接把兩件都丟進購物籃裏,然後又去旁邊的衣架翻找好看的女式羊絨衫。


  薩爾伽有幸見到了這貨買衣服不翻價簽的一幕,他眨眨眼,又眨眨眼。


  ……正常正常,大概是用刻章複生時沒把腦子裏的某根神經搭好,有點差錯很正常,薛謹以前重傷躲在那個薄鼠色圓球裏,出來時不也會說什麽“我永遠喜歡擼貓”的胡話嘛。


  薛先生掃了幾件羊絨衫進推車,又拿起了一件擺在展示位置的新品。


  那是件純白色的長款羽絨服,下擺一直到腳踝,脖子和肩膀都有白色的絨球點綴,羽絨帽上還有一大圈白白的絨毛,帽尖點綴著一枚金色的六芒星,看著就很可愛。


  薩爾伽瞥了瞥,心想不愧是直男審美,又是小裙子又是毛球球,這家夥是打算把他老婆堆在童話書裏嗎。


  一旁的服務員急忙介紹:“這是今年最新款……”


  薛媽媽搖搖頭,問:“裏麵的夾層是羊絨嗎?足夠保暖?”


  “這……”


  “帽圈的這層毛是人造纖維嗎?”


  “那……”


  “這顆裝飾用的六芒星是用塑料還是用金屬做的?上麵染色的是鍍層還是化學顏料?放在嘴裏吃的話對身體有沒有問題?是否含有細小掛件?”


  服務員:“……”


  薩爾伽:“……”


  “先生的女兒多大呢?身高一米六以下沒法穿這件羽絨服,我們這裏是成年女裝。”


  “什麽?我是給我老婆買。”


  ——服務員的臉色由青變綠。


  薛媽媽讀取出“這可能是化纖”的信息,便又搖搖頭,把衣服掛了回去。


  “喂,剛才那件的確挺可愛,如果你隻是想討價還價……”


  “什麽?”


  薛媽媽繼續推著推車往前,漫不經心:“款式很可愛嗎?我隻是發現它能遮到腳踝。”


  ……薩爾伽這才發現推車裏的女式冬裝全都又大又長,保證能把那姑娘從頭裹到腳。


  男人的劣根性啊。


  “不過你提醒我了,薩爾伽,現在的時尚潮流已經變成這樣了啊……剛才的款式我記下了。”


  薛媽媽繼續推著小車掃貨:“左右這裏是算不上什麽檔次的大批發商場……我先買幾件樣品記記流行款式,等淩淩醒了再帶她去草原弄點純天然羊毛,羊絨內襯的話還是手工……”


  這段碎碎念槽點有點多。


  薩爾伽又眨眨眼,懷疑朋友複生時是搭錯了兩根腦神經。


  “你帶她去草原幹嘛?你那奇葩的‘為了做一道炸小黃魚特地開符文跑到大山深處山澗捉魚’的奇怪省錢法不要傳給你老婆!”


  “啊,當然不會。我負責薅羊毛,她負責吃羊肉,最終剩下的羊骨頭用來煲高湯。”


  精打細算的媽媽轉頭,隱約露出“看吧,一點都沒浪費”的自豪之情。


  薩爾伽:你們放過羊好嗎。


  “冬季也很適合吃羊……對了,冬至那天我家包餃子,你要不要……”


  “等等,等等。”


  薩爾伽再次打斷:“為什麽你要說等你老婆醒?往常這個點她早就醒了,昨天我和艾倫就是這個點去找……”


  薛謹一愣。


  他看看手表,表盤上的指針顯示是上午八點。


  哦。


  不愛睡懶覺了嗎?

  舌頭頂頂上顎,嘴裏好像有點發苦。


  “沒事。”


  薛謹這麽說著,重新埋入衣架裏,“現在她不會醒,放心。”


  “你這話是什麽——”


  “昨天雨下得很大。”


  薩爾伽聽見朋友淡淡敘述:“我回來時去接她,見她被雨淋濕還莫名其妙(頂著垃圾桶蓋)想逃跑,就索性把她打暈了扛回去的。”


  薩爾伽:???


  “結果半夜好像又做噩夢驚醒了,偷偷跑出來抽煙,後來說什麽不抱著我就不去睡覺。”


  薩爾伽:???


  薛媽媽捧起三條配色不同的格子圍巾,神色隱隱散發著母愛的光輝——


  “所以我哄她喝了一杯熱牛奶,在熱牛奶裏拌了你昨晚揣在兜裏的蒙汗藥,把她重新送回床上裹好,保證睡到天昏地暗。”


  薩爾伽:???


  這信息量巨大的敘述、朋友母親般慈和的表情、以及完全不符合母親定位乃至丈夫定位的行為中——他一時竟不知從哪裏開始吐槽。


  最後隻好幹巴巴地對三年沒見的好友下結論:“你有病。”


  薛先生點頭:“對。”


  ……你真的有病啊?!


  誰!會!在久別重逢後給要抱抱的老婆下蒙汗藥,第二天來逛批發市場還策劃去草原殺羊啊?!

  讀出未竟之語的薛先生:“蒙汗藥是你兜裏的,我沒有專門準備。”


  “你有病!”


  “你又沒藥。”


  薛謹推著手推車轉彎,期間手肘輕輕擦過了薩爾伽的手臂。


  這是見到他出現之後薩爾伽第一次和他發生肢體接觸,而以薛謹的謹慎,這次絕不是意外,是有意而為之。


  薩爾伽剛要詢問他搞什麽鬼,就打了個哆嗦,嘴裏叼著的煙管險些砸落。


  冷。


  寒冷。


  凍透骨頭的冷。


  仿佛和屍體擦肩而過。


  “我是死去三年,不是帶薪休假在巴厘島玩了三年。”


  薛謹口吻漠然:“身體體表溫度是最難遮掩、最難恢複的……昨天剛回來時我還有整整五個小時瘋狂想吸血。如果這樣你的蜘蛛腦子還理解不了的話……”


  “可以說,我現在,就隻是個實體化的怨鬼而已。”


  雖然很想抱抱她,雖然很想親親她,雖然很想……


  嗯,但這樣也好。


  不得不突兀拉開的距離不會縱容沈淩笑嘻嘻地用撒嬌把三年的變化一筆帶過——這能讓她苦惱,這能讓她煩躁,這能讓她控製不住想對他發脾氣。


  薛謹希望她能把錯誤都怪罪到他自己身上,而不是在不停的自我厭棄下繼續沉淪——怪他不碰她,怪他不擁抱她,怪他不親吻她,怪他從而懷疑他,討厭他,氣勢洶洶地罵他——


  薛謹希望沈淩不那麽聽話,不那麽乖。


  她從來就不是一個乖乖的小淑女,也不需要是。


  “等等。”


  朋友第三次嚴肅打斷了他的思考:“所以你現在怨鬼狀態嗶——是硬不起來對嗎?”


  薛先生:“……”


  他微笑:“硬不起來哦。”


  “哎……啊這……這就……唉……真的?”


  “真的哦。因為血液流失太多,大部□□體器官還是死亡狀態。”


  “那被發現就麵子裏子全掉光了吧?”


  “我倒覺得昨天才死而複生的鬼魂不需要考慮男性自尊心。你們對怨鬼要求太高。”


  “可萬一你老婆嗶——嗶——呢?”


  “那我就直白告訴她我現在還死了大概一半的程度,所以硬不起來。”


  “哇……各種方麵上你真的好厲害。”


  “謝謝誇獎。”


  五分鍾後,小樹林

  被吊在四角亭上的鍾海林,正低著頭反思自己“帶沈淩去獵魔公會交易區的清吧給她介紹男朋友並勸說她守寡情節都是舊時代的糟粕雌性要解放天性不能在一顆歪脖子樹上吊死”的罪行,便由風一吹,緩緩晃了個圈,轉過來。


  他抬起眼,挑挑眉,向新吊在旁邊的朋友打了個招呼。


  “同誌您好。您要吊多久?”


  新吊上的薩爾伽:“……”


  “吊到不嘴賤為止。大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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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媽媽(微笑):那大概要到下個紀元吧。


  以及必須要補充否則作者也會出現在四角亭上的內容:被朋友嘴賤關注到黃色話題後薛媽媽的回答都是誆他的,並不是真的嗶——


  不過就某方麵而言真的嗶——了第一反應還是去草原薅羊毛,薛媽媽不愧是薛媽媽(蠢蠢欲動.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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