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故人3
皇帝大婚，國家大事。
本是嚴肅認真不可兒戲的，可這昭皇卻偏要自廢古禮劍走偏鋒。
摒棄一切禮儀規矩，要在街上辦什麽同樂宴。流水宴席大擺三天三夜，君臣百姓同樂同飲。
待三日後，再擇吉日完婚。
今日正是第一日。
宮門下建好了喜台，簡約又奢華。
龍鳳椅上端坐二人，昭皇王黎，與他的男皇後，韓子高。
二人身前均有珠簾格擋，一為擋煞，二為尊卑有別龍顏難見。
流水席上依次坐著大臣，商賈，百姓。
推杯換盞，談笑風生好不熱鬧。
對大臣而言，熱鬧都是旁人的，他們離天子最近，哪敢造次哂笑。吃個飯嘴都不敢張大，生怕裏麵的蛀牙冒犯了聖上。
隻有一人，似乎並不在意自己離上麵那位有多近。明明長得幹淨清爽，卻絲毫不在意形象，支起一條腿不停的抖，倒泔水似的不斷的往嘴裏灌著吃食，不雅得很。
一位胖大臣忍不住好心提醒道。
“誒呦這位好漢同僚，聖上麵前，可不敢如此不拘小節呦！”
那男子也不知是沒聽見還是有意挑釁，提起一壇子新開的酒直接就往嘴裏灌。
灌得多喝得少，嘴裏溢出來的酒水灑了一桌子，一副明擺著來砸場子的樣子。
胖大臣身邊的人拉了拉他的袖角，悄聲說道。
“新來的吧，這位是督隱府的安七公子，跟咱們聖上關係可是不一般。”
胖大臣又看了眼這位安七公子，那一臉的不屑和不敬，怎麽看也不像跟聖上關係好的樣子。
大概是有人實在看不下去了，衝著安七猛地扔了一塊如意餅，接著語氣不善的低聲罵了句。
“要點臉！”
安七毫不在意的撇撇嘴，要不是躲得快這餅就砸臉上了。
胖大臣一驚，沒想這婚宴之上竟如此瘋狂之人，想必又是一個新來的愣頭青，連忙低聲提醒道。
“誒呦你也是新來的吧，他可是開國大都督唯一的孫子，可不能這樣作死呦你…”
胖大臣剛來，也是想多結交些大臣才這麽多戲，沒想又一次栽了跟頭。
隻見安七起身拍了拍身上的點心渣子，提著那壇子沒喝完的酒，衝著方才扔餅的那位朋友揚揚臉。
“老爹，吃飽了，兒子先撩了。”
胖大臣:“……”
安七還是決定離開，他怕他老爹一會想不開，隨手再扔點別的什麽東西。
自己這小臉這麽英俊，破了相得心疼死多少大姑娘小媳婦兒的。
這個倒不是他吹，這昭仁國誰不知這督隱府有個風流倜儻的小孫子。
要不是他天天到處飄，至今沒有個一官半職，估計前來結親的人得排到城外去。
忽然砰的一聲巨響，本是嘈雜的街上立馬安靜下來。
眾人驚恐之下，順著聲音將視線看向禦前。
隻見禦前那幾個宴桌碎成一地，廢墟之上竟然蜷縮著一人。此人身高八尺，是個獨臂，一身勁裝樣子清瘦幹練。
眾人不知這是發生了何事，忽聽一宦官吊著嗓子急聲喊道。
“刺客！抓刺客！”
就在眾人驚魂未定之際，上將軍薛淩峰及時帶人將刺客團團圍住。
昭皇王黎站在珠簾外，表情一如往常的淡漠。
他看著那個想偷襲自己，卻被自己一腳踢飛的刺客。
總覺得似曾相識。
薛淩峰一雙鷹眼陰狠的盯著刺客，厲聲開口詢問道。
“是什麽人？膽敢前來刺殺聖上！”
刺客坐在地上，擦了擦嘴角流出的血漬，捂著腹部的傷忽然狂笑起來，樣子有些癲狂。
隻見他站起身來，衝著高台上的昭皇不屑的揚了揚臉，接著皺眉問道。
“王黎，我問你，你如此，可對的起我們小王爺！”
此言一出，瞬間安靜了半條街。有些本就受驚的大臣聽了這樣大不敬的話，竟嚇得哆哆嗦嗦的站都站不穩。
昭皇直視著那張熟悉的臉看，忽而心中了然，像是知道了為何他會刺殺自己。
而一旁的上將軍薛淩峰卻極為震驚道。
“是你！”
刺客餘光不屑的瞥了眼薛淩峰，哼了一聲，沒再說話。
王黎幽幽開口道。
“你殺不了朕。”
刺客道。
“我知道，可不重要。”
王黎停頓了下又道。
“你何不用你的忠心去找小王爺？”
刺客眼神忽而暗淡下來，語氣卻仍舊帶著憤怒。
“若是找得到，還來殺你作甚！”
明擺著這事裏有事，眾大臣一個個麵麵相覷都不敢言語，大氣不敢喘的杵在那裏，整個氣氛緊張又詭異。
“嘿！齊海！好久不見啊！”
督隱府的小孫子在人群中興奮的衝這邊直招手，樣子與這種嚴肅的氛圍格格不入。
見齊海不應他，安七走上前去，用手輕輕推開士兵手中指著齊海的長矛，衝著他眼前擺擺手，笑道。
“我說，你來了怎麽也不說一聲，咱們都幾年沒見了，你來了也不找我敘敘舊，當真讓人傷心！”
說著，安七拽著齊海的胳膊，推開包圍的士兵就向外走。
昭皇衝薛淩峰微微點頭，示意他放行。
安七不顧自家老爹哆哆嗦嗦的瞪著個要殺人的眼睛，拉著齊海一屁股坐到自己方才飲酒的位置。
他看了看齊海的腹部，壞心眼兒的嘲笑道。
“是不是剛上就被踢下來了？該！你以為那是誰？現如今陰司門的人見了那位都得繞道走，把你能的！”
“你閉嘴。”
齊海狠厲的將眼神看向高台上，卻見到王黎已回珠簾後，現下正與他那男皇後碰杯飲酒，就像什麽都未發生一般。
齊海似乎不敢相信，當年那個嫉惡如仇的活閻王，竟如此輕易的便放過了自己？
安七瞧著齊海那苦大仇深的樣子噗笑道。
“你呀，身上那股勁兒跟你家小王也如出一轍。一個躲起來，任人掘地三尺也挖不出。另一個明知不可為而為之，偏要以卵擊石。”
齊海被他吵的十分煩躁，凶狠的罵道。
“話多，遭雷劈。”
話音剛落，方才還晴朗的天空忽然暗了下來，隨即不知打哪兒刮來了一股邪風，夾雜著些許死氣沉沉的味道，陰冷的讓人不由得打起了哆嗦。
安七望著這烏雲密布山雨欲來的天，傻著張臉，語氣裏滿是敬意的對齊海說道。
“厲害了，我的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