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套路2
弑君?這是什麽狂妄的大逆不道之言!
花側已經震驚的連話都說不出了,因為她看得出,王黎說這話時,絕不是一時興起。
一段短暫的沉寂後,王黎開口道。
“你既主動請罰,本王便成全你。”
說著鬆開捏住花側下顎的那隻手,麵色陰冷的對地上的小印子說道。
“小王爺對皇上不敬,罰十板子以儆效尤。你既侍奉皇上,便由你來執行!”
小印子拿著暗衛塞過來的板子,死的心都有了。莫說是個王爺了,就是個普通奴才,他也下不了手呀!
花側看了眼那幾尺長板子,心如死灰一般。
忽然她想到了什麽,心中哂笑道,嗬,原來如此!
花側自知難逃厄運,索性心一橫,給王黎叩了個頭,說道。
“臣多謝王爺成全。”
說完徑直走到院中,褪去長袍,趴在專打板子的長椅上,異常冷靜的衝著身旁的小印子說道。
“公公隻管打就是了。”
小印子舉起板子,不敢用力,又不敢懈怠。
他雖是個太監,可也是個男子。這二十多斤的板子剛一落到花側身上,便痛的她一聲悶哼。
花側雙眼噙淚,死咬下唇,硬是沒發出一聲慘叫。
至始至終,她都沒有向王黎求過一句討饒的話,甚至看都沒看他一眼。
王黎坐在堂內,垂眸盯著手中茶水一動不動。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在心裏糾纏著,莫名瘀堵。
院裏的板子一聲一聲的落下,每落下一次,就伴隨著一聲隱忍的悶哼,且聲音一聲比一聲弱。
王黎心中愈發焦灼,他在等一聲求饒,可始終沒有等到。
院裏忽然沒了聲響,接著是小印子帶著哭腔的呼喊。
“王爺不好了,小王爺吃不住痛暈過去了!”
王黎聞聲喉結微動,臉上卻依舊是那凜若冰霜的樣子。
他放下手中茶杯,緩步向門外走去。
就在他剛剛邁出大堂房門時,腳上的步子猛地一頓。
隻見花側趴在長椅上,兩隻手軟塌塌的垂在兩側,濕漉漉的長發縷縷貼在臉上,毫無生氣可言。
那白色內袍上已是血跡斑斑,一滴,一滴的順著長椅滴在地上,觸目驚心。
——
待花側意識稍微清醒些時,已是在回府的馬車上了。
她趴在馬車上,隻一動,傷患處便像是扯著了心髒一般,痛的她瞬間倒吸一口涼氣。
“別動。”
這聲音聽上去似乎有些熟悉,可語氣卻又有些陌生。
冰冷,又夾雜些許關心。
花側緩緩睜開眼睛,她想扭頭看看是誰在說話,可她實在使不上力氣,努力了幾次還是無濟於事,仍舊軟塌塌的趴在那裏。
汗水流過臉頰,有些癢癢的,她想伸手去擦,沒想到手沒抬起來又扯到了傷處,痛的又是一聲悶哼。
“別動。”
又是這個聲音,花側頓了頓,恍惚間覺得自己像是正枕著什麽人的腿。
順著這腿上的衣袍仔細看去,墨色長袍上繡著明晃晃的金線蟒紋。
“王爺……”
王黎呼吸一凝,這氣若遊絲般的兩個字一經出口,便瞬間鑽進身體揪著他的心。
王黎奇怪,他不知自己何時變得這樣柔軟了,柔軟的讓他陌生,更厭惡!
王黎為花側擦了擦臉頰上的汗,冷聲說道。
“你不該拿王勝來壓本王。”
花側嘴角扯過一絲苦笑,說道。
“臣…沒有…”
——
齊海坐在軍帳裏,粗糙的手指小心的捏著一根毛筆,在紙上反複描著什麽。
前來軍需報備的士兵牛二站在軍帳門口,衝著裏麵報告了好幾聲都無人應答,便對一旁守衛說道。
“咱們將軍確定在裏麵?”
守衛一臉肯定的點點頭,小聲說道。
“自打將軍昨夜回來,就有些奇怪。除了今早的晨訓就再沒出來過,連午飯都是在裏麵吃的。最詭異的是…”
說著,守衛看了眼軍帳,又向牛二身前湊了湊,附耳說道。
“最詭異的是,將軍那臉上可一直掛著笑,那笑就像是…就像是,哎我說不好,總之看著就是詭異。”
牛二咧了咧嘴,狐疑道。
“你不是說將軍除了晨訓就沒出來過麽,那你又是怎麽知道將軍在裏麵笑沒笑的?”
守衛一聽就急了,說道。
“就是一直在笑!不信你自己看!”
不是牛二不信,自打他跟他二哥來到這軍營的第一天起,就從未從他們將軍那張苦大仇深的臉上見過笑模樣。
所有人對他們將軍的評價就隻有八個字——嚴己律人,不苟言笑。
牛二悄悄將軍帳上的門推開一條小縫兒,眼睛巴巴兒的向裏瞧。
不看還好,這一看驚得他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連忙後退一步暗暗道。
“的確詭異!”
人都是視覺動物,常態看的久了,忽然見到什麽不協調的畫麵,你就會覺得違和感十足而產生濃濃的疏離感。
就比如被齊海叫到麵前的牛二,他現在就有些無法直視他們將軍。
畢竟這會兒正橫眉冷目一臉嚴肅,手批軍需報單的人,方才可是一臉的桃花笑,一身的溫柔光。
牛二餘光去看桌上扣著的一小遝紙張,背麵透過星星點點的墨跡,可怎麽看也看不出寫的什麽。
牛二實在好奇,這是個什麽‘符咒’?竟讓他們將軍變得如此詭異。
“薛淩峰還沒回來?”
齊海頭也沒抬的問道。
牛二回過神,眼中泛起一絲哀傷,憂心道。
“我二哥…哦不,是薛統領,他母親這幾天出殯,等忙完了便會即刻回動身回來的。”
齊海皺了皺眉,薛淩峰前幾天請假說母親病危,沒想到這才幾天,人竟沒了。
齊海眼睛一垂像是陷入回憶,說道。
“薛老夫人製得鴛鴦酪連小王爺都讚不絕口呢。”
——
一名士兵舉著長矛打遠處匆匆跑來,神色有些慌張。跑著跑著,迎麵正撞到了騎著馬往出走的齊海。
士兵忙開口喊著。
“將軍,有,有,有…”
齊海臉一皺,打斷道。
“有事稟報?”
見士兵點頭,齊海又道。
“大事小事?若無大事,待本將從薛統領家回來再說。”
士兵擺擺手,說道。
“小,小…”
齊海見狀眉頭一皺,心道怎麽還是個結巴?這是跟我揮手再見呢?
齊海衝這士兵揚揚頭,示意自己聽懂了,接著揚鞭抽了下馬背,飛奔離去。
士兵看著將軍離去的背影,急的眼淚都要出來了,紅著臉半天憋出一句。
“小,小王爺!”
——
一股勁風吹進軍帳之內,齊海桌上那遝扣著的紙張,飄飄灑灑的被吹落在地。
字跡歪歪扭扭,卻字字透露著認真,每一張,都隻有相同的一行字。
——念一人,得其心,此生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