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合適麽?
次日。
天還未亮,街上還是一片燈火幽幽,潮濕陰冷。
隱都經過這一夜的暴雨,空氣愈發寒涼刺骨。
呼吸之間,明顯可以瞧見嗬出的白色霧氣。
路麵上結了一層薄薄的冰霜,人又走在上麵,腳上稍不留神就會打滑摔倒。
忽而一匹快馬呼嘯著跑過通源街,向著皇宮方向疾馳。
一位百姓停下手裏的掃帚,看著遠去的一人一馬,喃喃道。
“這一大早上的,跑過去得有四五匹了吧!”
有路過行人聽見,特意停下腳步小聲道。
“誒,昨晚的事聽說了麽?”
掃街聞言,謹慎的朝周圍看了看,捂著嘴低聲道。
“聽說都進宮一夜了,可人到現在都沒出來,半點消息都沒有呐!”
那行人皺著臉道。
“是啊,點了那樣的曲子,也不知還能不能活著出來。大都督家可就這一根獨苗苗,誒呦,瞧瞧給這幾位老將軍急的,天還沒亮就騎馬上朝去了,估計是去求情去了。”
掃街的搓了搓凍得發紅的手,點頭道。
“我還說呢,這一早上的,都跑過去四五匹了。要不是知道幾位老將軍上朝不乘轎,還以為咱隱都出了什麽事了呢,這麽火急火燎的。”
話音剛落,隻瞧街上又是一匹快馬,卷著一股寒風,揚長而去。
二人一對視,全都心照不宣的努努嘴。
凜冬眼瞧著就要來臨,天色亮的越來越晚,到處一片陰冷蕭索。
花側又是一夜未眠。
不止是因為擔心安七安危而輾轉反側,更是因為地上那個再次坐了一宿的王黎。
她縮在被子裏,頂著雙黑眼圈看著窗外墨青色的天,有些煩躁的歎了口氣。
王黎正坐在滾椅上看書,聞聲,抬眼道。
“醒了?”
嗬!
醒了?!
聽著這兩個字,花側憤恨的閉了閉眼睛,躺在床上動也不動的說道。
“王爺,你再這樣坐下去不行啊。”
還以為花側在擔心自己,王黎微微勾了勾嘴角,道。
“無需擔心,本王不困。”
誰知花側聽完撲棱一下坐了起來,歪著個鬆鬆的發髻,衝著王黎十分無奈又不耐煩的說道。
“我困!我困啊王爺!”
小爺都快困死了好麽!哦我躺著,你在這一宿一宿的坐著,跟守靈似的,也不怕哪天晚上小爺突然詐屍起來咬死你!
王黎抬眼看著床上炸毛的矮子,疑惑道。
“困為何不睡?”
“……”
花側被王黎噎的一口血差點噴出來,攥在手裏的被子緊了又緊,吸口氣,道。
“王爺,直說吧,我是不是哪裏做錯了?”
肯定是!
所以才被你這活閻王熬鷹似的報複!
聞言,王黎默默合上手裏的書,仔細想了想花側近日行徑。
思來想去,想去思來。
覺得她除了話比之前多了些,人也活潑了些,再沒覺得有什麽出格過分的地方了。
就如昨夜,臨上床休息前,她還跑下來特意為自己腿上的被子掖了被角。
想到這,王黎開口道。
“並無過錯。”
除了揚言要去歡樓!
花側看著王黎那張分外認真的臉,憋著嘴頓了半晌,搖了搖頭,破罐破摔似的說道。
“唉罷了罷了,就這麽著吧!”
說完她看了眼外麵陰鬱的天,然後起身走到櫃子旁,從裏麵翻出了一件厚厚的墨色外袍。
花側到底是女兒身,可奈何男子身份,平時就是再喜歡豔色,也隻敢穿一些竹綠,淺藍之類的緞麵衣袍。
像這種死氣沉沉的墨色,那真真是打心眼裏厭惡。
可也不知是誰定的規矩,但凡天氣轉涼,所有的男子的衣服似乎都變成千篇一律的暗色。
著實討厭!
花側穿好衣服,抬起胳膊看了看這墨色的袖子,心底暗罵一句。
‘真是流氓規矩!’
再抬眼,見王黎側著頭盯著自己看,那眼神過於認真直白,花側一時有些不自然。
她低頭瞧了瞧自己這件衣服,並沒發現什麽異常,擰著眉疑惑道。
“咋了?”
王黎回過神,道。
“沒怎麽,墨色襯小王爺膚色,以後可常穿。”
“……”
王黎也是個不會誇人的,你要覺得好看就直接說好看,他非得加上幾句有的沒的。
花側皮膚是白皙,可被譽縣的毒太陽烤了一整個夏天,瞧著是要黑上幾度。
再加上那天不小心掉井裏,臉上擦破了好幾處,遠遠瞧著跟被人打了幾拳似的,實在沒有美感可言。
花側這點自知之明還是有的,正因如此,她覺得王黎是在故意嘲諷她。
臉一掛,仿著王黎的話反擊道。
“王爺,您這胡茬也襯您膚色,以後可常留。”
是呀,你笑我臉黑,我找笑你憔悴,有來有往,不虧不欠!
可常言道,禍從口出,沉默是金,這話半點不假!
誰又能料到呢,隻是一句反擊,花側便給自己攬上一個剃須的活兒來。
沒辦法!
誰讓人家是昭王呢…
誰讓你住人屋簷下呢…
誰讓人家腿壞了呢…
等等!
花側拿著剃刀的手頓了頓,定定的看了眼王黎那雙環抱胸前的雙臂,又低頭看了眼自己那隻纏著紗布的左腕。
眯了眯眼,道。
“王爺,咱先不提咱倆做這事奇怪不奇怪。”
說著甩了甩自己斷腕,繼續道。
“就說這,合適麽?”
花側也是心大,手腕斷了是要靜養的,哪有她這樣,仗著膏藥止痛就胡亂甩來甩去的?
隻瞧王黎眉頭一皺,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怒斥道。
“別動!”
這一嗓子,吼出了十足十的不滿與怒意,吼的花側心尖直顫,吼的院外那些豎著耳朵聽,都聽不清院屋裏發生了什麽的暗衛們瞬間警惕!
還沒待她反應過來,隻聽劈裏啪啦一陣響動,翻窗的,踢門的,七八個暗衛瞬間衝了進來,將花側團團圍住。
氣氛頓時緊張起來,並充斥著濃濃的火藥味。
花側整個人都驚了,一臉懵然的看著這些比自己高處一大截的暗衛,又瞧了瞧自己右手提著的剃刀。
愣了半晌,這才恍然大悟。
也是,就方才王黎吼那一嗓子,再加上就這場麵,任誰瞧見都是行凶未遂。
花側有些緊張的咽了口口水,一把扔了剃刀,吸著鼻涕道。
“(吸)誤會了各位朋友,你看這事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