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是他
像‘三哥’這樣尷尬的心情,安七多少能理解些。
一男一女,共處一室,門窗緊閉,遲遲不出。
這場麵,任誰看了不會多想?
縱使外麵那些侍衛不會亂講,可安七也實在不想被人誤會七公主跟他如何如何。
名節這種東西,對於任何一個女子而言,都是最為珍貴的。
可這傾安公主好似全然不在乎這些,憑安七如何勸說,就是沒有要走的意思。
安七無奈,隻能一屁鼓坐到椅子上,抄起手邊的書自顧看起來。
本想著不與她說話,等下這七公主覺得沒趣也就走了。
可誰知人家直接搬了把椅子坐到安七對麵,雙手托著下巴,盯著安七看的是津津有味。
你看書,我看你,兩不耽誤。
安七頂著這樣炙熱的目光,硬著頭皮翻了一頁又一頁,最後實在忍不住了,歎了口氣,眼神中盡是幽怨。
傾安道。
“安七哥哥可是累了?”
安七點頭,心道誰跟你呆一塊能不累?半點眼色都不會看,攆你走又聽不出,當真愚蠢!
傾安公主一聽安七累了,忙起身倒了杯茶遞到安七手中,笑的一臉乖巧。
安七起身雙手接過,恭敬道。
“謝公主殿下。”
擺明了就是想疏遠她,才故意處處做出一副謹慎、恭敬的樣子。
也不知是不是情到深處自然傻,傾安公主見狀也不生氣,還學著安七的樣子,恭敬地回禮道。
“不用謝,安七哥哥。”
“……”
看著那張笑盈盈傻乎乎的臉,安七忽然有些前路技窮了,歎口氣,抬手將茶水一飲而盡。
傾安公主還挺開心,提起茶壺又給安七的杯子續了杯水,開口道。
“安七哥哥就再忍忍,等結訂喜宴過後,你就是正經的駙馬了,就是我皇兄再生你氣,也隻能作罷。而且到那天三哥哥也來,有他在,定會保你無事!”
話音剛落,隻聽安七急著問道。
“什麽!王爺要來?”
傾安好像很少看安七如此,愣了下,道。
“昂,三哥哥雖有腿疾,可這樣的大事他還是答應了,太後還邀了那個隨滿國的小王爺一起呢。”
安七聞言心中一頓,心道果然!
太後這老狐狸到底是老謀深算,不愧是能憑一己之力篡改先皇詔書,蒙蔽天下臣民的人!
當年為了奪皇位,對自己另一個兒子使陰謀,耍手段。如今又故技重施,為的還是他那個皇帝兒子。
這樣的事,安七都要懷疑他們王爺到底是不是太後親生的了!
想到王黎那雙腿,安七猛然起身,自顧嘟囔道。
“不行,不行,不能來!”
傾安公主沒聽清,道。
“什麽?”
安七抬眼,一把拉住傾安手臂,急道。
“我說不行,這婚宴得取消!”
傾安瞧他認真的,也急了,道。
“詔書一發天下知,如何取消?”
安七攥緊了手中的那條細細的手腕,低吼似的說道。
“你去求太後,就說你,說你不喜歡我,不想嫁我。”
傾安眼圈一紅,道。
“你看看我,你好好看看我,這話我就是說了,也得有人信吧!”
一句話,安七忽然沒了氣勢。
是啊,這話誰會信?
隱都誰不知道宮裏有位七公主,為了安七改了名號,褪了豔裙改著白衣,日思夜想,非他不嫁。
安七沉默,心裏亂作一團。
一方麵覺得自己給王爺惹了禍,另一方麵,又覺得自己說這些話有些對不起傾安。
見安七不語,傾安委屈道。
“若這婚事取消,我必遭天下人恥笑。壞了名聲,便是公主也沒人會娶我。”
“我娶你!”
這三個字一出口,安七便後悔的差點咬了舌頭!
可說出去的話就如同潑出去的水,為避免傾安誤會,安七又道。
“我娶你,但不是現在。你若推了這婚事,待我順利出宮,定挑良辰吉日來宮中求親!”
這半真半假的話被安七說的十分篤定,不止是傾安公主,就連他自己也都有些真假難辨了。
直到傾安離開有一會兒了,他才恍惚著喃喃道。
“我這是瘋了麽?”
是啊,明明那麽多辦法,他偏偏選這種對他來說自掘墳墓的法子。
安七喪氣的坐在椅子上,雙眼無力的朝窗外看去,不知在想著什麽。
透過朦朦發白的窗欞紙,安七依稀瞧見院裏進來個小太監,站在水缸前,雙手伸進結了薄冰的水缸裏來回攪動。
待再拿出來時,兩手已是紅的刺眼。
宮裏為防走水,就算是冬日裏,這水缸裏的水也是不能結冰的,所以會指派太監看管。
這個安七倒是知道,可這樣寒冷的天,外麵光是站一會兒就會覺得手腳發冷。若像這小太監這樣將手伸進冰水裏,那手還要不要了。
安七咧咧嘴,心道這定是哪個宮裏犯了錯的太監,被主子罰來幹這種活計。
他看著那太監一個水缸一個水缸的來回攪,自己這手也跟著疼。
可到底是宮裏的人,安七就是再於心不忍,也做不了什麽。
畢竟他自己還泥菩薩過江呢,哪敢節外生枝,讓他們王爺難做。
安七將頭別到一邊,拿起桌上的書,心不在焉的看了起來。
剛看幾行字,忽聽窗外傳來那小太監的聲音。
“侍衛大哥,夜裏寒,水易結冰,奴才夜裏怕是還要來此叨擾。”
安七聞聲不禁皺眉,覺得這聲音似乎在哪裏聽過。
彬彬有禮,斯斯文文。
想了半天終於想起來,微微有些吃驚道。
“是他!”
安七起身走到窗邊,還沒待推開窗子,就透過正在關閉的院門,隱隱瞧見了那個小太監離去的身影。
跟初見時一樣,恭敬,謹慎,嘴角始終掛著淺笑。
安七看著被關閉的院門,心道還真是他,可隻一日之別,這是犯了什麽錯了,竟淪落至此?
想不通,搖搖頭,玩笑道。
“嘖嘖嘖,這若是被那戲精瞧見,得心疼成什麽樣?”
——
通源街的一處偏僻角落,偏僻到有些荒涼的一麵院牆下。
花側一個人蹲在一米多高的荒草裏,小風吹著,鼻涕流著,巴掌大的老鼠嗖嗖的打腳邊跑過。
她隻覺鼻子發癢,接著忽然打了個噴嚏。
“哈啾…”
花側吸了吸掛在臉上的鼻涕,回頭看了眼身後那扇與這舊牆極其不搭的墨黑鐵門,自言自語道。
“嘶,這三弟,不是讓人扣在裏麵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