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 真理
聞言,北詞公子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
南詩見狀,忙上前道。
“哥,沒毛病,人家全答對了,那肉咱是得給他。”
“……”
北詞公子的嘴角肉眼可見的抽動了幾下,沒待言語,隻瞧他那位南詩老弟眼睛一亮,轉身衝那些夥伴們道。
“誒?到肉,諸位,鄙人不才,忽然想賦詩一首給大家助助興如何!”
他二饒作詩水平,拿隱都百姓的話來講,那就是氣死李白惡心死杜甫!
可架不住南詩公子興致高漲,根本沒給這群人拒絕的機會,起腔高聲道。
“今日歡聚~詩樓中,南詩北詞~來做東,要想豬肉~抱家中,要想豬肉,抱家汁要想豬肉…”
果然,這群人就知道他得成功的卡到第三句,且這一卡,怕是一兩的都對不出來。
眾人見狀,紛紛相互對視,接著十分有默契的將堆在詩樓屋角的那堆豬肉瓜分掉,然後出了這詩樓各自回家。
不過這群人也算講信用,人家不了麽,你來聽講,得回答對問題才能將肉拿走。
所以每個人在臨走前,都拎著自己那份豬肉站在北詞公子身前,將之前那男子的答案又詳細複述了一遍。
北詞公子就這麽站在屋子中間,瞧著眼前閃過那一張張心滿意足笑臉,忽然感覺自己就像廟裏的石像,而這些人是前來找他許願的香客。
正走著神兒,門口忽然閃進一個筆直的身影,眾人拿眼一瞧,竟是林慕飛將軍。
旁人是覺得稀奇,想不通林將軍怎麽會浪費時間來這種地方。
可對於南詩北詞二人來,林慕飛可是這兒的常客了。
林慕飛站在門口向屋內環顧,眼神銳利似劍。
北詞知道他的來意,微微揚了揚下頜,擺出一副高高在上的世家公子的表情。
接著捅了捅一旁仍在想著對無尾詩的南詩,叫他將屋內的人遣散。
眾人臨出門前還特意瞧了眼北詞公子那一臉的高傲,心道這林將軍是欠這位爺錢了是怎麽的,怎麽這麽個表情?
林慕飛也不語,隻麵無表情的站著,像極了詩樓門口的守衛。
直到所有人都走光走遠,隻瞧南詩北詞二人瞬間放下身段,接著略微尷尬的衝林慕飛笑道。
“多謝將軍。”
可不得多謝人家麽,沒有當眾出來意,讓他二人在眾人麵前丟麵兒。
林慕飛瞧著他二人就覺得頭疼,常言道物以類聚人以群分,這倆人常年跟安七廝混一起,除了安七那張沒把門的嘴,能學出什麽好來。
林慕飛道。
“兩位公子的父親均在朝為官,身居要職。二位在外言行舉止,也該慎之又慎,免得給兩位大人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這話林慕飛不知對這二人了多少遍了,但凡他倆聽進去半句,林慕飛那兒也不會每月都收到無數次的匿名舉報。
就像今日收到的舉報,有人聚眾詩樓議論當今聖上,還散布惡意言論,企圖破壞隱都安定。
這是什麽惡劣的性質?
要不是知道這二人平時什麽德行,林慕飛怕是早就派人將他倆抓進佐邢司大牢了。
北詞公子瞧了眼林慕飛黑著的臉,忽然打身後的桌子下掏出一個木牌牌,接著遞到他眼前,笑道。
“將軍,這是家父得空時做的玩意,叫我有機會務必要將此物送給您!不過您放心,我二人闖下的口禍,這罰銀我們肯定一分不拉的全交到佐邢司!”
林慕飛接過那排位一樣的木牌,瞧了眼那上麵刻著的東西,頓了頓,問道。
“範老將軍這是何意?”
這位範老將軍不是旁人,正是這北詞的爹,也就是那位沉迷木工活兒的那位將軍範進。
北詞指著上麵的圖,笑著解釋道。
“將軍您瞧,這是一個人,站在漏水的船上,眼瞧著就要傾船而覆。這人身後便是一步之遙的河岸,可他愣是頭也不回,大有向死而生的意味,實在愚蠢!”
著,北詞拿餘光瞥了眼林慕飛,接著道。
“我想……若給家父這畫起個名字,該疆回頭是岸’吧。”
回頭是岸,這是在提醒林慕飛,王勝就是那條漏水的船,而昭王,才是他該登錄的岸!
聞言,林慕飛淡淡道。
“還請公子替本將謝過範老將軍。”
著轉身將這木牌牌暫交身後的手下保管,接著衝門口伸出一條手臂,道了句。
“請。”
跟北詞預想的一樣,林慕飛這是不想再進行這個話題了。
南詩在這二人對話時,已經將待會兒要交的罰銀提在手上了,這會兒站在一旁,嘴裏嘟嘟囔囔的,還在一門心思的對他那無頭詩。
他倆可是佐邢司的‘常客’,這罰銀怎麽交,交多少,倆人門兒清。
甚至有時候覺得,這每月不去送幾次銀子,心裏都空得慌!
事已至此,多無益。
二人邁步朝門口走去,就在北詞經過林慕飛身前時,突然止步,接著扭頭笑道。
“林將軍,有句話,在下想聽聽您的看法。”
林慕飛道。
“什麽話?”
北詞公子將搖扇展開,就著這陰冷的兒扇了起來,開口道。
“知屋漏者,在宇下。知政失者,在草野。”
林慕飛聞言,有一瞬間的停頓,接著道。
“知道房屋漏雨的人,都住在屋內。知道施政有所失的人,都是民間的百姓。此言為古言,句句真理。”
北詞聽罷笑道。
“即為真理,將軍為何聽不進百姓所言,而是大加斥責,不許他們議論朝政?”
此言一出,屋內瞬間沉默。
片刻,林慕飛道。
“雖為真理,可為了範家,這種話,公子以後還是不要再提了。”
這話是古語不假,可當年沐辰寫的辭賦論中曾反複出現這句,加上沐家慘案轟動一時,以至於事後人們連聽到這句話,都會後背發涼!
這事誰都知道的事,可北詞偏偏挑了這麽一句來。
麵對林慕飛的好言提醒,北詞將搖扇收起,笑道。
“看來這世間的真理,終抵不過別有用心的權利。”
這話暗指的誰,再清楚不過,是誰因為一紙《辭賦論》便抄人滿門?
又是誰,因為一首《商羽》,而將安七禁錮宮中?
林慕飛依舊是那樣神情肅穆,眸色不曾有半分波動,他將放下的手臂再次衝門外舉起,淡淡道。
“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