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蚺王
一時間,破廟外那淒厲的風聲幾乎都平靜了許多。
貼在破廟四周的黃符發出隱隱的光芒來,虎視眈眈的怨靈們隻敢在周圍徘徊著。
……
蚺王府。
獨孤星闌剛進去,就聞見一股濃濃的黴濕味。
夜已經深了,蚺王府裏還亮著燭火,下人們行色匆匆,似乎府裏發生了什麽大事一樣。
獨孤星闌一身黑衣,避開下人們,直接尋到了蚺王的屋子。
剛一到這裏,她便隱隱聞見一股腥味,血腥和魚腥味混合在一起,又被黴濕味掩蓋住。
她蹲在牆腳下,隻見窗戶上,一男人的身影被燭火投在了上麵。
“咳咳。”他掩著袖子輕咳兩聲,朝高座之上的男人恭敬的行了一禮,“陛下,是臣無能,讓漓州損失如此慘重,臣請陛下降罪。”
獨孤星闌微微一驚,她早該猜到,姬權離宮是為漓州水患一事了。
隻是沒想到他動作這麽快,向來帝王出行都搞得聲勢浩大,所以行程也非常拖遝。
她這一路過來,根本就沒聽人提起過皇帝親至漓州一事,看來是微服來的。
也是巧了,這一來便遇見他。
她壓低了身子,整個人幾乎是貼在牆腳處的,小心翼翼的避免被發現。
屋內那男人有一副煙嗓,話說的極其誠懇。
想來這個男人便是十六皇叔姬蚺了。
單看身影,似乎是極其孱弱的模樣,他說一句話都要喘好幾口氣,一副重病未愈的樣子。
姬蚺話剛落,他的手下便道,“王爺,您已經竭盡全力,甚至奮不顧身去擋堤壩……”
“若不是當初獨孤家的二公子不聽勸告,非要疏通漓河,也不會發生決堤這樣的慘事。”
“閉嘴。”姬蚺等手下話說完了才道,“二公子是驚世的治國之才,他所做的決定自是對的。”
“可現在出了這麽大的事,他就跑的人影兒都沒有了,漓州所有的一切都靠王爺您擔著,明明王爺當初死命勸解他隻能堵,不能疏的。”
手下心頭明顯是有怨氣的。
獨孤星闌在外聽著,大概也摸了個七七八八,這意思是二哥主張疏通漓河以治水患,而蚺王堅持以堵治水,兩人意見不同,最後蚺王從了二哥。
導致的結果卻是漓河決堤,淹沒了漓州下遊十多個村莊,無數百姓被大水淹死。
二哥不敢背負這個責任,所以跑的沒了影。
當然,這隻是蚺王的一麵之詞。
她雖然沒見過自家二哥,卻也知道,二哥絕對不會是這樣坑的一個人。
這其中……定然是另有隱情的。
“陛下,臣手下太無禮,還請陛下勿要怪罪。”屋內,蚺王又行了一禮。
燭光將他孱弱的身影照的飄忽不定。
好半天之後,才聽得高座之上的帝王道了一句,“皇叔此番多辛苦了,好生休息才是。”
一如既往冰冷的聲音,隔著窗戶落在獨孤星闌耳中,在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倒是讓她覺得有些親切了。
“臣謝陛下體恤。”蚺王跪在地上行了大禮,“臣會全力搜尋獨孤二公子的下落,陛下舟車勞頓,隻得委屈陛下在寒舍先住下。”
“無妨。”帝王落下淡淡一聲。
“西廂房已經收拾了出來,漓州城夜裏不幹淨,還請陛下早點休息。”蚺王說著,便見帝王已經起了身。
燭火下,他的身姿挺拔如鬆,側臉輪廓清晰的落在窗戶上,似一副絕美的剪影。
片刻後,就聽得大門打開,姬權一身玄色衣裳,負手而出。
退去一身帝王龍袍,他這身打扮極其平常,偏生人長的極美,身材又頂好,一身尋常的玄衣都被他穿的尊貴了不少。
獨孤星闌隱在牆腳看他,此刻腦海裏隻有兩個字‘英俊’。
是那種由內而發的貴族氣質,舉手投足間都是無法比擬的貴氣。
黑夜中,他滿頭長發紛飛,宛如是暗夜中的貴公子,讓人心神蕩漾。
連魘也看的有幾分怔神,“我覺得,這狗皇帝比起你師父世墨那個老家夥,都不差半分。”
還是越看越好看那種。
獨孤星闌沒理它,姬權周圍連個跟班都沒有,一國皇帝,竟是隻身一人來了漓州,他的心未免太大了些。
夜風還沒停,繼續嗚嗚的吹著,繞在姬權身邊,隱隱有幾道亡靈,卻是近不了他的身。
個個還沒靠近姬權,就見他周身彈出一道道以肉眼看不見的符文,形成了一個圓圈,將他保護在了裏麵。
獨孤星闌親自畫的護身符,自然是很強的。
姬權似乎感覺到了什麽,一雙鳳目往後看了看,獨孤星闌立即屏住了呼吸。
夜風呼嘯,他沒多停留,片刻便朝西廂房走去。
蚺王還站在門口恭送他。
這是一個看起來三十歲左右的男人,很瘦,臉色蒼白,臉頰些微凹陷,眼睛下麵還有一片淤青。
明明是一副還不錯的模樣,偏偏精神特別不好,顯得整個人都很萎靡。
他甚至還有些微駝背,等到姬權離開之後,他才直起了身子,盯著他的背影看了良久。
“王爺,您多多休息一下吧,陛下現在來了,這後續的事情想來陛下會處理好的。”他的手下扶著他,擔憂的說著。
蚺王聽此,隻是森森然一笑,“那可真得辛苦皇帝陛下了。”
夜裏,那一抹笑真的有些滲人,連獨孤星闌看了都能起雞皮疙瘩那種。
隨後,才又聽蚺王說道,“記得加派兵力,一定要把獨孤絕找出來,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是。”
一直等到蚺王屋裏滅了燭火,獨孤星闌才離開。
下半夜的時候她才悄悄摸到了蚺王府的廚房裏,空了一整天的肚子,她也有些餓了。
破廟裏還有個同樣餓肚子的小槐安,她自是不能放著不管的。
蚺王府的廚房很空,一些蘿卜青菜都蔫兒了,米缸也見了底,更別提什麽葷腥。
獨孤星闌翻找了片刻,隻搜刮出兩個白麵饅頭和一小碟炒青菜。
她拿著饅頭剛要出去,就見得一道熟悉的黑影刷的一下從窗戶處翻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