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1章 渣而不自知
獨孤星闌內心很肯定自己這樣的想法。
目光再度和世墨接觸的時候,卻見世墨那雙眼裏泛起的光,竟是隱隱暗了一些下去。
“為師未傻,是你在裝傻。”到底,世墨隻說了一句話便不再提這事。
自家的徒弟,是他一手養大的,他自是知道,她天資聰穎,什麽事一點便通,他話說道這份上,小徒弟不會不懂的。
獨孤星闌見他眸眼微閉,橘色的燭火下,睫毛在眼瞼上打下一片邪影,很深。
她心頭莫名是有些不自在。
師父……師父他麵色蒼白,身體孱弱的時候,看起來似乎比平日裏更好看的。
她迅速的挪開眼去,岔開話題,“師父日後有什麽安排?”
九天神族既是在追殺師父,那便必不會如此輕易就罷手的。
他們也不好就這樣坐以待斃,等著別人找上門來砍人不是?
“送你回炎黃。”世墨如是說道,華夏將不太平,留她在這裏,比炎黃更危險。
“等到黃泉漠的傳送陣法開啟,便送你回去。”
他之前去黃泉漠,也並非全是閉關的,世墨做任何一件事都有他自身的目的。
就像是下棋,這一顆棋子落下,便已是預見後麵幾步該怎樣走了。
“師父呢?一起去?”獨孤星闌的重點是他如何,而不是自己如何。
“為師自有安排的。”世墨沒與她詳說,隻從懷中又掏出半塊拳頭大小的墨玉,交給了她。
“收好,不要再弄丟了。”
“眾生……冥玉?”獨孤星闌雙手接過那塊冥玉,曾經她有完整的眾生冥玉,在炎黃大陸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麽碎成片了,散落在炎黃各地,卻沒想到,師父這裏竟還有一半的冥玉。
那冥玉一入她的掌心便直接化入了她的靈魂之中,深深的刻印在了靈魂上。
這一半的冥玉,之前散落在大千世界各處,世墨一片一片重新收集回來的。
這過程不乏艱難險阻,隻是這種事他丁點兒都沒打算告訴她。
他盤腿坐在軟榻上,輕輕調息,就這樣與獨孤星闌對坐了一整夜。
……
等她回到玫瑰莊園的時候,卻已經不見了姬權的身影。
整座別墅都找了一遍,卻是半點人影都沒見著。
獨孤星闌找到了什邡,什邡手中撚著石鏈,隻道,“那人族皇帝昨夜隨著小姐一起離開的,怎麽半路被狼叼了?”
“哦,最近鬼山不太平,有許多野狼出沒,專門喜歡吃年輕小男生。”
算算年紀,姬權不過二十五,比起他和世墨這樣的老人家來說,的確是嫩到不能再嫩的小男生了。
獨孤星闌瞪了他一眼,姬權是那種輕易會被狼吃掉的?
什邡又才道,“是狼妖,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妖氣滔天的。”
獨孤星闌,“……”鬼山是她和師父的地盤,也能鬧妖怪的?她最近是察覺到鬼山很不太平,卻不想連妖怪都能匯聚來的?
“小姐察覺到世墨大人有危險,毫不猶豫的趕了去,完全忘記身後還有一隻人族皇帝的……那個時候,恐怕您半點也未顧念到他吧?”什邡向來喜歡揭人短。
他在獨孤星闌身邊,身形幾乎是半懸浮在空中的。
一雙沒有眼白的眼直勾勾的盯著她,目光滲人,像是要刺穿肉體,看進她的靈魂一樣,“小姐可真的是喜歡那人族皇帝,而不是因為……”
頓了一下,什邡才繼續說道,“不是因為他是世墨大人的分身,您才喜歡他的?”
獨孤星闌剛想辯駁,什邡便又將她的話堵住了,“在我這裏,小姐不必拿那套他們非同一人的說辭。”
“小姐您喜歡那皇帝什麽呢?”
獨孤星闌似乎被他問住了。
是……她到底喜歡姬權什麽?
她也說不上來。
“看,您自己也不清楚的。”什邡搖搖頭,“那我可以告訴您,小姐喜歡那人族皇帝,是因為您在炎黃大陸的時候,就隱約察覺出他與您師父世墨大人有關係。”
“您是因為世墨大人才喜歡上他,而不是因為他是大周皇帝,是姬權而喜歡他。”
“說到底,其實您內心深處最喜歡,最依戀的那個人是您的師父,而不是人族皇帝。”
獨孤星闌桃花眼微眯,盯著他,“你不是我,你懂什麽?”
從什邡的角度來看,她當真是個渣女無疑了。
可惜她偏生還渣而不自知。
“憑著我陪一人曆經了千世情劫,見慣了人世間的愛恨嗔癡,看遍了人心,小姐這樣渣的清新脫俗的,我也是頭一次見。”
什邡的聲音隱著幾分縹緲,每一句話都像是要穿透人的靈魂一樣。
似乎在他跟前,自己的一切都無所遁形。
“小姐至今都還沒能看清自己的內心,或者說……其實您兩個都喜歡,看著碗裏的,惦記著鍋裏的?”
獨孤星闌,“……”
是不是她平日裏跟師父靠的太近,才讓這家夥有了什麽誤解?
她也懶得跟什邡辯解,說她是渣女,那她就渣吧。
畢竟在燕國,她的後宮裏還有那麽多小鮮肉望眼欲穿的等著她回去呢。
“小姐,聽本……我一句勸,本就不該存於這世上的人,就讓他去吧。”什邡難得的苦口婆心。
“您來這世上可不是為了談情說愛的,華夏將亂,您本該是與世墨大人並肩之人,這肩上,擔負的是千千萬萬人的性命……”
“什邡,別忘了當初,你差點屠了一座城,現在跟我說使命?”獨孤星闌是有些看不懂什邡的。
他是曾經的十殿閻王之一,算起來也是師父的老部下。
之前對於師父,他似乎並不算特別敬重。
當初他們彼此‘死於’對方之手,現在成了‘主仆’,還能在一起談天下蒼生,獨孤星闌當真是覺得這世界真夠玄幻的。
“當初……”什邡聲音沉頓了一下,“那是意外。”
一場‘意外’,讓他暴走,吞了無數亡靈,被怨鬼亡魂之氣反噬的滿頭長發都掉光了。
的確……當初若然不是因為獨孤星闌,恐怕他早就屠了一座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