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難堪

  我是有些生氣的,可是在沈子岑麵前,卻無可奈何。


  幸虧隗芬芳大概是知道木已成舟,沒有想要鬧大的打算,微微一笑:“好了,不管怎麽說,子岑畢竟選擇了之之。咱們這些做父母的,也隻能祝福。之之,去叫服務員上菜吧,咱們邊吃邊聊。”


  這種高檔的酒店,旁邊就有服務生專門斟茶遞水的伺候著,怎麽輪也不該輪到我來做。


  隗芬芳這麽做,無疑是在給我下馬威。


  而我別無選擇,隻能受著。


  滿滿一桌子的山珍海味,我和母親平時是吃不到的。可是這頓飯,我們卻吃得並不開心,無比的拘謹。


  沈子岑本來就不是多話的人,每句話基本不超過十個字。隗芬芳看不上我們家,自然也是默默的吃。


  母親雖有心調和氣氛,以免我以後入了沈家門難做,奈何一個巴掌拍不響,說了幾句後便也偃旗息鼓了。


  看得出,她很難過,也很落寞。隗芬芳的那兩句話,無疑給她帶來了極重的打擊。


  既然說到結婚,雙方父母見麵,本應談及過聘和彩禮一事。可是隗芬芳遲遲不提,吃到尾聲,母親終於忍不住了,用手巾擦了擦嘴,小心道:“沈夫人,子岑和之之已經領了結婚證,您看這婚禮什麽時候舉行為好?”


  隗芬芳用剪刀慢慢的剪著蝦殼,心不在焉道:“兒大不由娘,子岑是個有主意的人,這些事兒啊,我就算是想操心也操心不來。”


  輕描淡寫的耍了個太極,把母親逼到了窘迫之地。


  如果對方是普通人,母親絕對不會允許我還未過門就被這樣漠視。但是,因為是沈家,她沒有辦法。


  是啊,她能有什麽辦法?隗芬芳擺明了看不起我們,也並不讚同這段婚姻。就算母親爭取,除了惹得對方厭惡,又能得到什麽呢?


  母親的笑容僵在臉上,半晌,轉過頭去問沈子岑:“子岑,你和之之有什麽打算嗎?”


  沈子岑的態度倒是溫和,微笑道:“伯母,不瞞您說,之前我與茵夢雖然沒有領證,但是因為前些日子的事,已經鬧得滿城風雨了。我與之之商量過,短期之內暫時不考慮大肆操辦婚禮。畢竟之之為了和我在一起已經不容易,我實在不想因為喜事而影響了她的名聲。”


  這是他和我認識以來,說得最長的一句話。也是最讓我鬱悶的一句話。


  我詫異的瞪大眼睛,用眼神示意他:你什麽時候跟我商量過?


  沒有女孩子不期望一個美好的婚禮,何況,我嫁的是自己所愛之人。


  因為之前與淩茵夢鬧得這麽大,其實現在,我更需要一場盛大的婚禮,來奠定我在沈子岑身邊的地位。


  但是他已經先一步這麽說了,當著兩方家長的麵,我不可能反駁,去拂他的麵子。


  母親疑惑的看向我:“之之,你已經與子岑商量過了嗎?怎麽沒聽你說過?”


  我沒好氣的瞪了沈子岑一眼,擠出笑容道:“是啊,媽,這是我們昨天才商量的,本來想告訴你來著,可你昨天不是出去打牌了嗎,一轉眼我就給忘了。”


  “鄒女士喜歡打牌?”隗芬芳吃完了龍蝦,放下剪刀,取過一旁的熱毛巾擦手,看似無意的說:“如果我沒記錯,你才四十出頭吧?還那麽年輕,沒有找些事做嗎?”


  母親臉色一僵,訕訕的笑了笑:“我原來在幫別人做鍾點工,想著多少可以消磨時間。但是之之舍不得我太辛苦,讓我辭職了。”


  說這些話的時候,她的雙手一直在桌子底下不停的絞著桌布,顯然很是不安。


  在一個世家大族的正經夫人麵前,承認自己去做鍾點工,便是我,也覺得難受。


  不是因為這份工作的卑微而難受,而是因為隗芬芳這樣不客氣的質問,平白的讓我們母女倆有了低人一等的感覺。


  深吸一口氣,我揚起笑顏:“我媽就是辛苦慣了,總是閑不下來。這不,我都出來工作這麽多年了,家裏的開支根本用不著我媽去操心,所以幹脆讓她出去多走動走動,也可以享享兒女的福氣。”


  “那是。”隗芬芳笑笑:“之之這麽孝順,想必鄒女士以後的日子定能過得舒坦優渥許多。”


  她這是在暗喻我嫁入沈家,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呢!


  我渾身一僵,死死咬著下唇,盯住沈子岑。


  他若再不吭聲,我可真要生氣了。


  隗芬芳說的每一句話,乍一聽起來不過是拉家常而已,可是細細分辨,無一不是諷刺的意思。


  她諷刺我沒關係,我媽辛苦了大半輩子,受了那麽多的委屈才把我拉扯大,我受不了有人這麽對她!


  沈子岑接受到我的目光,眸光微微一暗,隻低低的喚了句:“媽。”


  語氣中不乏警告的意味。


  我就不信他聽不出隗芬芳是什麽意思,偏一直這麽悶不吭聲的,實在叫人惱火。


  隗芬芳淡然一笑,優雅的將手上的熱毛巾丟進旁邊的托盤裏,“瞧瞧,我這兒子可真真是愛之之愛得不行,不過是說幾句話而已,都要跟我置氣。鄒女士,我沒有別的意思,你可別往心裏去。”


  “不會,不會。”母親訕訕的笑著,隻是心裏有了負擔,那笑容多少有些苦澀。


  隗芬芳站起身來:“好了,咱們已經見過麵,也有過基本了解了。待會兒我還有個會議要開,就先失陪了。子岑,待會兒送鄒女士和之之回去,不要怠慢了。”


  “知道了。”沈子岑悶悶的應了一聲,看不出喜怒。


  作為小輩,我自然是要起身相送的,母親也客氣的站起身來,正要說幾句好話。然而隗芬芳卻連頭也沒回,不待我們吭聲,便瀟灑的出了門。


  剩下我和母親大眼瞪小眼,麵麵相覷。而沈子岑在一旁沉默的坐著,神情有些複雜,不知道在想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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