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一別兩寬，各生歡喜
心裏藏著事，用飯期間的話自然就不多了。哪怕再怎麽刻意掩飾，還是被母親看出了些許端倪。
不過她沒有揭穿，隻是在我們離開之時，再次囑咐我們要好好溝通，以家庭為重。
前麵那句話，是對我說的。後麵那句，算是對沈子岑的一個提醒吧。
可她卻不知道，到了如今地步，我與沈子岑已經是很難挽回了。
以為沈子岑會直接帶我回沈家，沒想到，卻在江邊停下了車。
乍暖還寒的春天，散步的人少了許多。經曆了一段綿密細雨時期，此時的江邊路麵尤為幹淨。微風吹來，帶著江風特有的水腥味。
“下去走走？”他提議道。
不待我回答，便率先下了車。
沈家的其他主子雖然不在，可傭人還是很多。我也不想在那樣的環境下與他爆發爭吵，便也鬆了安全帶，與他一起走到岸邊。
上一次這麽靠著江邊的欄杆吹風，已經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那時候，還在念初中，不懂生活的艱辛，不懂感情的痛苦，學習之餘，覺得能與同學這樣閑暇的找個地方聊聊笑笑，已經是最快樂的事情。
一樣的動作，一樣的人，心態卻已是截然不同。
這就是現實罷？過去的，總是再也回不去。
望著遠處水麵的點點漁火，有了瞬間的失神。腦海裏驟然浮現出一句詩——月落烏啼霜滿天，江楓漁火對愁眠。
而我現在，不也是對著江中漁火滿懷愁緒麽。
“在想什麽？”他的聲音驟然響起，不慍不火的，聽不出半點情緒：“甚少見你這個樣子。”
我勾了勾嘴角，也不知道是無奈還是自嘲，向他伸出手：“給我一支煙。”
他沒吭聲，從口袋裏掏出一包香煙，抽出一根，遞了給我，又把火機拿了過來。
與其他男人不同，他似乎從不在意自己的女人是否吸煙喝酒，若非是顧忌著隗芬芳等人，便是我出去通宵不回，他也不會多管。
這到底是信任呢，還是根本不在乎？
這一瞬間，竟是有些想不明白了。
打了幾次火機，都被江風吹滅了。不由得有些惱火，轉了個身，卻恰恰的撞進了他的懷裏。
“放開我。”伸手抵著他的胸膛，我的聲音說不出的平靜。
他沉默片刻，把我唇間的香煙拿下，叼在自己口中，又從我手中拿過火機，另一隻手掌彎了半個圓擋在火機上方，輕易的便把香煙點著。
深吸一口後，才把點著的香煙放在我唇邊。
這個動作不可謂不親昵，放在過去，還覺得有些小情趣。可如今，卻不再是我想要的了。
漠然的接過那支煙放入唇間，吸了一口，便感覺到熱辣的暖意滿滿的充斥在整個肺部。停頓了好一會兒，才徐徐吐了出來。
“我手機接到提示，你把卡裏的錢都轉走了。”他淡淡的說著，目光落在了遠處的漁火上，像是詢問，又像是描述：“你不愛買東西，是打算給自己留退路？”
“嗯。”我絲毫沒有隱瞞，在他麵前，也隱瞞不了什麽：“我想清楚了。”
“什麽？”
“我們離婚吧。”
想象過很多次說出這句話時，我會是什麽樣的反應。或許會痛哭，或許會默默流淚，或許會佯裝堅強，表現得不在乎。
但是都沒有，這一刻，我的內心無比平靜，仿佛已經演練過無數次，平淡的描述出來，等待他的應答。
他的反應，我也是想過的。
心裏有了別人，這段關係對他來說，或許已經是負擔了。或許他會高興我的主動開口，當然，也有可能為了麵子勃然大怒，斥駁我的提議。
可讓我沒想到的是，他也同樣的平靜。
“我不同意。”
“為什麽？”我轉過頭問他。
他燃了一支煙，慢慢的抽著。好一會兒，才淡淡道：“我們沒必要走到這個地步。”
“嗬……”我輕笑出聲，“或許你覺得沒必要，但是我覺得，有必要。”
“就因為歐陽靜？”他平靜的看向我，第一次喊出了她的全名：“我說了，我跟她沒什麽，以後也不會有什麽。”
“未來的事情，誰知道呢？”我終是笑不下去，“你敢說自己一點兒也不在乎麽？”
他眸光微閃，沒有回答。
“就連你自己，都不敢保證，對吧。”苦澀的轉過頭，不願去看他：“從我們那天的爭吵，彼此就都已經看明白了。若她真的無足輕重，你根本不會因為她而責罵我。就好像當初的莊寧一樣，不是麽？”
良久的沉默，唯有江風一陣又一陣的吹拂在麵上，鑽進衣領裏，一絲一絲的侵入心底，凍得讓人透體生寒。
“子岑，放了我吧。”疲憊的歎息一聲，將手中的煙頭遙遙彈了出去：“與其這麽僵持下去，鬧得不可收拾，不如好聚好散。”
不管怎麽樣，我相信，他是愛過我的。
或許那份愛很短暫，但至少濃烈專一。
他不是我第一個愛過的人，卻是我第一個懂得愛之後，全身心投入愛著的人。
也是第一個真正珍惜過我，愛過我的男人。
第一份感情，留在記憶中的隻有傷害和背叛。不，或許連背叛都稱不上，因為從一開始，我就隻是葉耀華的棋子而已。所以那段婚姻，隻當它消失了，不曾存在過。
可與沈子岑之間，還是有許多美好的回憶的。第一次錯打錯著的激情，故意當著淩茵夢的麵的勾引，他為我受的傷，知道我生病時的著急，求婚時的急切，在他結婚紀念典禮上不顧一切拉著我私奔的決心……每一點每一滴，都在心裏留下了永遠抹不去的烙印。
我不願意，讓曾經的美麗蒙上一層難看的灰燼。想把它們永遠留在腦海裏，而非每次想起，就自心底厭惡憤恨，咬牙切齒。
解冤釋結，更莫相憎。一別兩寬，各生歡喜。這，便是我們這段感情最好的結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