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喋血孤城(八)
() “轟、轟、轟”許彪的炮終於再度響起,這次的彈著點不錯,直接就在鬼子中開出朵朵火花,老遠還可見飛起來的鬼子,但對於劉大昆麵前的壓力卻絲毫不會減輕。 鬼子身後的9步兵炮、擲彈筒也開始向著前沿陣地轟炸起來。一時間整個前沿都是火光衝彈片四濺,火力頓時就銳減一半,已經不在榴彈炮shè界的鬼子瘋狂往前撲,形勢突然變得異常嚴峻。
“機槍營的兄弟們,所有的機槍都往前壓,讓機動營和尖刀營的兄弟躲在我們身後吃屁去!”李昌這一嚎叫,機槍噠噠噠的嘶吼聲頓時就有所增強。
“尖刀營的兄弟們,我們是南山dú lì旅的尖刀,可不能讓機槍營看癟了,都給老子壓上去。”袁東的聲音也嘶吼起來。
“機動營的兄弟們,我們也是帶了卵子的,可不能再吃尖刀營的虧了,都給老子狠狠地ā他狗rì的!”蘇鵬還記著尖刀營上次打伏擊的仇,這一聲嚎叫,身後的兄弟們也嗷嗷地向前突。
一時間南門前沿陣地的喊殺聲竟然蓋住了槍炮聲,戰鬥力蹭蹭地漲了上去,雖然看不見被割倒的鬼子,但他們的火力明顯被壓製了下去。練兵場上,兩門下午從北門搬過來的9步兵炮,也開始不間斷地將炮彈打進鬼子的陣營。炮營的150㎜榴彈炮,直接就將南麵戰場的中間,打出一條火光衝的隔離帶,而鬼子的閃光彈居然也再沒有升起。
相對於南門的戰鬥,北門簡直就是在玩過家家,炮營的五門榴彈炮直接就將敵人封鎖在幾裏外,已經前突的少量鬼子也根本不上前,稀稀拉拉地開幾槍,放幾炮,殷東來也樂得清閑,索ìng帶著幾個連長,坐在掩體裏茲茲地抽著煙。
指揮部裏,蔣浩然不停地來回走動。隔壁就是臨時醫院,不時就有傷兵從南門抬回來,因為嚴重缺少醫護人員,陳依涵帶著一部分電訊兵也過去幫忙去了,可見前麵的戰鬥十分慘烈。電台依然無法發出信號,讓他最是頭疼,無法聯係外援,蔣浩然不知道他們還能堅持多久,看鬼子這架勢,這是鐵了心要讓南山dú lì旅見不到明的太陽。很快炮營又傳來壞消息,炮彈已經隻剩下一百多枚了,問是不是把它全部造幹淨?
鬼子留在馬回嶺的炮彈起碼有一兩千發,許彪這個敗家的玩意,隻顧轟得過癮,哪裏還知道要節約。好在剩下一百多發還知道要報告一下,炮營可不但是南山dú lì旅的中堅力量,也是無形的jīng神力量,這戰鬥打了還不到兩個時,還不知道後麵會有多殘酷,可不能就全部造幹淨了。蔣浩然果斷命令炮營停止shè擊,原地待命。
現在除了固守,也再想不出什麽別的辦法了,這指揮部蔣浩然也呆不下去,剛出門準備去南門前沿看看,就聽到臨時醫院哀嚎叫罵、吵吵咧咧的,聽聲音,好像就有蔣浩然從南門的城牆上救下來的張得柱。掀開門口的棉被,蔣浩然抬腿就進了醫院,因為醫院不能沒有燈光,所有的門窗都被棉被遮得嚴嚴實實的,外麵不透一絲光,裏麵卻是燈火通明,木板搭成的臨時病床,依牆排成兩個通線,上麵都躺滿了傷兵。
這一進來,蔣浩然就感覺像是進了人間煉獄,濃重的血腥味、藥水味、和一些不明的異味撲鼻而來,哀嚎哭號聲刺人耳膜,而地上的血汙裏,到處可見一截截的殘肢斷臂,嘎嘎作響的鋼鋸入骨聲,解釋著它們的來曆。牆角處甚至還躺著十幾個,能想象得到和想象不到的慘狀,都能在他們身上找到的士兵,不用,已經犧牲多時了。
一臉慘白,拄著拐杖的張得柱,帶著幾個不是拄拐,就是到處纏滿了紗布的士兵,推搡著兩個醫護兵惡言相向。聽那言語中的意思,好像是要帶著這幾個人上前沿,讓這兩個醫護兵攔住了,起了爭執。不知誰喊了聲:“旅座來看我們啦!”所有的人都暫時忘記了哭喊,紛紛看向門口,一見真是蔣浩然,能站的立即起身,不能站的也挺直了腰杆。齊刷刷地喊著:“旅座!”雖然聲音裏有很多嗚咽聲,但絲毫不影響它的洪亮。
在鬼子麵前,蔣浩然絕對是冷血如鋼,可一旦這種境況落在自己的袍澤身上,卻是極易動容,眼裏早就星星點燈,一開口語聲竟然哽咽:“蔣浩然無能!讓兄弟們受苦了!”
“哪能怪旅座,全都是鬼子作孽!”
“是呀!旅座,如果不是你來救我們,我們早就被鬼子折磨死了,哪裏還能這麽痛快地殺鬼子!”
“旅座,是您讓兄弟們重新獲得了榮譽和自尊,兄弟們對您隻有無盡的感激,別怪您,就算是要兄弟們為您死上一千次、一萬次,兄弟們都會笑著往前衝。”
“是呀!旅座,我們願意!”
“旅座,我們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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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任何詞語也無法形容蔣浩然的心情,他隻覺得有千百種蟲子,在他的體內咬出無數種痛,而各種液體、氣體都往上湧。他拚命地壓抑著自己的情緒,無聲淚落,朝著眾將士不斷地點著頭,一個個地看望。
一個老兵隔著幾個鋪位,朝著蔣浩然無力地擺著手,一張臉白得象張紙,看樣子熬不了多久了。蔣浩然急步上前,握住了他的手,看著他的嘴巴一張一合似是有話要,蔣浩然急忙將耳朵貼了上去,隻聽見老兵微弱地:“旅座,下輩子,下輩子,我還,當您的兵!”完,眼睛緩緩閉上。蔣浩然明顯感覺他的手正無力下垂,一探鼻息,已然犧牲。
蔣浩然拍著他的手,哽咽著:“好兄弟,下輩子我們還做兄弟!”
“他叫王二愣,當了三年兵,逃了三年,鬼子沒有殺死過一個,沒想到臨死倒英雄了一把,端著拐把子跳出掩體,掃死好幾個鬼子,也被鬼子在胸口打了好幾個洞。”旁邊一個老兵眼神呆滯地流著淚,喃喃道。
“旅座,您開開口,讓這幾個醫護兵放我們出去吧!在這裏我難受。”張得柱拄著拐,走到蔣浩然的麵前,幾近哀求。
“是啊!旅座,我還有一條腿,一隻手,給我幾支麻藥我還可以開機槍。”
“旅座,讓我們去吧!反正是死,就讓我們死在戰場上吧!”
“旅座??????”
蔣浩然知道,這裏的兄弟也都知道,別是他們這些傷兵,就連外麵的所有兄弟,能活過今晚,都是一個奇跡。蔣浩然也能體會到他們的心情,與其躺在這裏等死,還真不如死在戰場上轟轟烈烈。雖然這麽想,可讓他怎麽能做得出。
“張得柱。”蔣浩然突然凜然一聲。
“到”。張得柱知道,蔣浩然這是要給他下任務了,立即就挺起了胸膛,拐也不拄了。
“從現在起,南山dú lì旅新增一個營,就叫‘決死營’,由你任營長,凡進了這個門的士兵都歸你。等前麵的拚光了,你帶著大家跟鬼子死磕,不許有一個人被鬼子俘虜,能完成任務嗎?”
“是,決死營保證完成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