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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三章 反悔

  維弘道元年,歲次癸未,十二月甲寅朔,四日丁巳,大行皇崩於洛陽宮之貞觀殿,殯於乾元殿之西階。


  粵以文明元年五月壬午朔,十五日景申,發自瀍洛,旋於鎬京。以其年八月庚辰朔,十一日庚寅,將遷座於乾陵。


  舉國哀悼,禁雜戲飲宴,婚禮嫁娶一月。
……

  白錦兒出來,本打算買些香燭用品以過年時候用,走在街上,卻發現街上幾乎沒什麽人。好些店鋪也已經早早關張。


  今日落了細細的雪。


  前幾日下的本是雨,隻是不知道哪一個晚上的朔風凜冽,硬生生將雨滴吹成了雪花。


  一夜,城中皆白頭。


  縣令下了告示,


  是聖人駕崩。


  如今的聖人,白錦兒記得是唐高宗。沒想到唐高宗是死在新年之前,因為如此,今年這新年,怕是過不得多好了。


  想到這裏,白錦兒不由得駐足,朝著記憶中的,她聽陶陽過的,長安方向望去,


  隻能望見同色的灰白的空,

  和空中飄揚著的細碎的點點白色。


  不知道現在的長安,又是一副什麽樣的景象呢。


  少女繼續邁步走,走過有些蕭瑟的西市街頭;她的目光打量著兩側,要找一家此時還沒有關張,還在繼續營業的鋪子。走過三條街之後,才發現了一家。


  店麵,門口的牌子,寫的字也的,不上雋秀的字跡,但那一撇一捺,卻像是孩子沒長開的手腳一般揚著,

  還有些莫名的可愛。


  “圓令火鋪。”


  白錦兒走到這家鋪子門口,搓了搓冰涼的手,然後放進了脖上的毛領子裏捂著。


  糟糕,


  一摸這毛絨絨的領子白錦兒才想起,上次陶陽給她的那個毛領,她都還沒有還給陶陽。


  “娘子安康,”


  這時候,老板已經從籠著火爐的店裏走了出來,


  “娘子要些什麽?”


  老板是個三十歲左右的男人,身高竟隻比白錦兒高上一點點,臉龐的,五官也的;套在他身上的衣服,就好像是家中孩童穿了父母的衣服一樣子不合身。他雙手揣在袖管中,身軀因寒冷而有些佝僂。


  “老板,給我拿三隻蠟燭一把燭芯,還有,”


  白錦兒解下掛在腰後的木桶,


  “給我打一些燈油。”


  “好嘞,娘子稍等。”


  老板接過白錦兒遞來的木桶走進了屋子。不一會兒的功夫就從裏麵走了出來。他左手拿著用細草繩捆好的蠟燭和一捆燈芯草,右手則提著木桶,來到白錦兒的麵前。


  “給,”


  白錦兒有些不舍的將手從暖和的毛領中抽了出來,將準備好的錢一排排在旁邊的桌子上,然後接過老板遞來的東西就要離開。


  “哎娘子,你這毛領.……”


  還沒走幾步呢,忽然聽見身後的人和自己話;白錦兒站住了,轉過身有些疑惑地看向他。老板有些靦腆地笑了笑,


  “娘子這毛領,甚是好看,”


  “不知,是在哪家店買的?”


  “我家中有一女兒這幾日吵著也想要個,我瞧著娘子這毛領,比別人家的都要好看些。”


  白錦兒一愣,不由得低眼看了看這雪白的領子。


  好不好看她倒是沒特別注意,不過特別暖和倒是真的。想來就是什麽狐裘之類的貴貨,自己也不可能買的起。


  “這不是我的,是我一個朋友的,”


  白錦兒誠實地開口回答,


  “不過老板若是想買毛領,街上董家布行賣的就很好,又便宜又暖和,我的都是在那裏買的。”


  “是嗎是嗎,在下知道了,多謝娘子,”


  “娘子慢走。”


  對著老板點零頭,白錦兒便邁步離開了。
……

  “這叫什麽話?!怎麽談談好好的,又突然不要了!”


  聽見對麵的人的話,裘用一下子站了起來;他雙目瞪得通紅牙關緊咬,頗有一副睚眥欲裂的表情。


  香姨卻是瞥了他一眼,

  站在香姨背後的壯漢邁了一步,那一張像極了惡鬼似的凶惡麵孔,瞬間叫張牙舞爪的裘用熄了脾氣。


  瘸的那條腿隱隱作痛,

  裘用的手摸上膝蓋,雖是心裏煩惱,還是擠出比哭還難看的笑容,低聲下氣地和麵前的女人道:

  “香姨,你看,咱們不是什麽都談好了嗎。”


  “四千九百九十九錢,咱們一手交錢,一手交人,我這幾特意給那丫頭吃的好了,是養的皮膚也白了肉也長出來了,這送到你們那兒,還能少花些你們的錢是不是,”


  “怎麽這的好好的,不要,又不要了呢?”


  “莫不是嫌價錢貴了?您要是嫌棄價錢貴,咱們還能再商量嘛。這你看,四千,四千怎麽樣,要不然就三千五,三千四也是可以的,”


  “您別不要啊,您看我這兒還多著虧空是要補呢,我.……”


  “你這人怎麽這麽瞎心瞎眼的,我都了不要了就是不要了。莫不是三千錢,你現在就是把這丫頭白白送給我,我也不要了,”


  香姨不耐煩地擺手道,


  “真是晦氣,偏偏碰上這種事,”


  “又碰上國喪,我怎麽就這麽倒黴我。”


  “浪費老娘時間。”


  “阿九,我們走。”


  完,女人便站了起來穿上鞋,扭著腰就要走出去。誰知道裘用竟一下子撲了過來,拽住女饒裙子不撒手,


  “香姨香姨別走,”


  “救救命吧我的好菩薩!”


  “這的好好的怎麽就不要了呢,您要是不要她,我們一家都得被人打死啊!”


  “香姨救命啊——”


  裘敬蘭藏在門外,聽著裏麵自己阿爺發出好像殺豬似的慘叫聲。


  隨後是那個女人厭惡又嫌棄的聲音:

  “你一家人被打死與我何幹!”


  “誰叫你沒點本事還敢學人家賭錢!活該生的爛瘡的狗攮坯子!”


  “快些放開你娘!”


  接著是裘用的一聲慘叫,想必是被香姨身邊跟著的那個男人踹開了。


  門“啪”地打開,裘敬蘭如驚雀一般嚇的跳開,整理衣裙的香姨抬頭看見,冷冷地哼了一聲,邁著蓮步走出了屋子。


  忽然她轉過身,指著癱倒在地上的捂著肚子哎喲哎喲呻吟著的裘用,惡狠狠地道:

  “我還就告訴你,莫老娘這兒,現在整個錦官城,”


  “都不會有人敢做你的生意了,”


  “你趁早死了這心!”


  完,女人口中又罵罵咧咧地著些極難聽的言語,從裘家的院子裏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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