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四章 誰變了
“五日後,我們要出去,我和大兄他們一起,”
白錦兒聽著徐匪的話點點頭,添飯的手並沒有停下。
“知道了,郎君自己小心些。”
“你可有什麽想要的,若是有空,我下山給你帶些。”
“若是郎君方便的話,便買些好點的花椒回來吧,山寨裏的花椒不夠用了。”
“那些東西,莫叔不是會買麽?”
“莫叔買的花椒,不夠好,做出來的東西味道會差些。我待會兒教你幾種簡單的辨認花椒的方法,你替我買些好的回來吧。”
“這些東西你倒是挺挑。”
“若是不挑啊,做出來的吃食味道肯定沒有那麽的好了,”
姑娘笑笑,將手中的碗擺在徐匪的麵前。
“你就沒有什麽想給自己買的東西?”
徐匪將碗接過,碗裏的雜糧飯還冒著熱氣,他看了看碗裏的飯,又抬頭看向白錦兒,
“我看別家的女人,都是叫自家男人帶什麽首飾布料的,你沒有喜歡的?”
“衣服夠穿不就得了,至於首飾,你幾時見我戴過首飾了?”
“我記得,你有一支蝴蝶的簪子,”
白錦兒的筷子停了停,
“是。”
她抬起頭來看向徐匪,對著徐匪笑笑,
“那是從家裏帶出來的,不值幾個錢,隻是圖個紀念罷了。”
“什麽紀念?”
“沒什麽,就是家鄉那邊的親人,我出門的時候送的。”
“哦。”
兩人對坐著一言不發,默默地吃著桌上的飯菜
“郎君要是下山,不如給林娘子買些她想要的,”這次換徐匪聽了白錦兒的話愣住,他的眉頭微微皺起,看向白錦兒。
“是嬌娘和你說了什麽,還是嬌娘又來找你麻煩了?”
“這倒是沒有,
自打郎君多在我這兒宿下之後,林娘子反倒是比之從前,甚少與我爭吵了。”
白錦兒夾起一片芋頭,放在自己的碗中,
“郎君難道沒有感覺麽?”
“這不是好事嗎,”
徐匪說話的語氣平淡,
“你們兩人能和平相處,自然是好的。要是同從前那樣日日夜夜的為了無所謂的事情爭吵,反倒是讓我煩擾。”
“這是自然,郎君作為一家之主,肯定是希望家宅安寧的,
隻是,作為林娘子的夫君,和從小到大長在一起的好友,郎君這般,未免有些太不負責任了些。”
“既然已經是夫妻,自然不能再像從前那般肆意妄為了。”徐匪皺著眉頭說道,
“正如莫叔所說的,還是我太放任嬌娘,才叫她到了如今還是那孩子似的心性,這是我的過失。要是日後有了孩子她還是現在這副樣子,肯定是不能擔當為母的責任的。”
“郎君此話幸隻是同我說,
要是叫林娘子聽見郎君說的話,那真是寒凍飲冷水,點點在心頭。
敢問郎君一句,林娘子成親前成親後的性子,可曾有過改變?或者說郎君與林娘子成親前,成親後的看法,可曾有過改變?”
“改變?”
白錦兒的問話顯得有些莫名其妙,徐匪已經完全住了筷子,聽見白錦兒的問題之後,露出了思索的表情。
“小時候,嬌娘便是這般性子。她母親性子好強,對嬌娘甚是寵愛,也正因為如此,嬌娘自小便養成了這般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和寨子裏其他的女孩子,完全的不一樣。
從前看她這副模樣,隻覺得嬌憨可愛,便是任性了些,也覺得都是沒什麽幹係的事情。可是畢竟現在不一樣了,
從前她是姑娘,如今她已為人婦,還這般任性小氣的話,
難免會讓人有些疲憊。”
“那郎君,”
和停了筷子的徐匪不同,白錦兒一直在慢慢地吃著東西——她一口一口地吃著桌子上的菜,聽著徐匪和自己說的那些話,
彼時她剛咽下一片雞脯子肉,然後看著自己碗裏還剩下的飯,緩緩開口道:
“其實林娘子這麽些年都沒有改變過,對嗎?”
“是吧。”
“改變的,隻是郎君你對她的看法。”
“嗯。”
“人的想法改變起來何等的簡單,或許今天是一種,明日睡起來之後又是另一種。可是古人常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有人保持了十幾年的本性,卻要她跟隨著自己的心意,任意改變成自己滿意的。
從前你覺得她是嬌憨可愛,如今同樣的性子,你卻覺得她是任性妄為,
可當年你說喜歡她時候,那般感情也不是作假的。
這叫人如何是好呢?”
“可是這人,本就應當長大的不是嗎?總不能一輩子,都好像個孩子一樣吧?”
“是,不過或許郎君,可以再給林娘子一些耐心和時間,告訴林娘子,怎麽才能成為你現在更喜歡的那一種人。畢竟林娘子對郎君的心是真的,她肯定願意為了你,成為能讓你你更滿意的娘子,
總好過現在這樣,郎君一聲不吭的,就這麽將自己疏遠了。”
白錦兒說的話並不彎繞,甚至可以說是直來直往,但是徐匪聽進耳朵裏,卻聽不進心裏;他覺得白錦兒說的話不對,
但是要說是哪裏不對,他又說不出來。而對麵的女人說完這些讓自己困擾的話之後,便依舊淡定地吃自己的飯了,
這讓徐匪很不高興。
晚上的時候,徐匪並沒有在這裏留宿,
或者是賭氣,或是想要證明些什麽,
他去了好幾日沒去的林嬌兒房內。
他或許以為白錦兒會挽留他,或是最起碼做出什麽不舍的表情;但白錦兒隻是對著他笑笑,然後送著他出門,看著他進了林嬌兒的屋子。
這讓徐匪愈發的火大。
白錦兒靠在窗邊,看著林嬌兒那屋子亮起的燈火,
不消多想,這會子林嬌兒肯定是十分開心的。白錦兒明白她,
若是設身處地的想想,換做是自己,
做的,會比她做的要好嗎?
白錦兒倚靠著,搭在身側的右手虛空地這麽握了握,那支蝴蝶簪子就這樣憑空出現在了她的手中。
冰涼的金屬落在白錦兒的手心裏,
她握著,低頭就按著簪頭那隻栩栩如生的蝴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