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澄清
黃昏下的森林呈現著灰暗色，襯托著那位亡靈淡漠的神情。
“是因為瞞不住了才現身的麽?”雁阿九緩緩走至亡靈凱拉的身前，以複雜的眼神看著它。
雁阿九有些難以相信，已經故去的亡靈竟然也會欺騙自己。在雲霞島上的那一段時間從未發生過類似的事情。
“你騙了我，你是烏特雷德的女兒，但你卻說他是一個胡作非為的強盜，一個不要臉的畜生……”
雁阿九盡可能平靜地闡述了這一件事實。
“有區別麽?”亡靈凱拉表情冷得仿佛凍住了一般。
“據我了解到的消息，當初對你做出那種事情的人應該是烏特雷德麾下的一名或是幾名違抗他本人命令的強盜。”
“不是一名，也不是幾名”亡靈凱拉忽然打斷了雁阿九要說的話。
“而是數十名!”
亡靈凱拉以怪異的聲音向雁阿九叫喊道：“你能想象在那短短的幾個小時的時間中我經曆了什麽?就連死亡也無法真正讓我忘記那種痛苦!他們捉住我，我的下場就如同進入了地獄一般——可笑的是我的靈魂並沒有去到那裏，我的恨意未盡!”亡靈的神色一轉，忽然咆哮道：“烏特雷德營地內的所有人，都必須死!而他本人也應該對此事付出一些代價!”
“我憑什麽要聽信你的呢?”雁阿九說：“我起初答應幫你殺死烏特雷德，完全是出於對你的信任以及同情，希望你可以盡早解脫，離開這個不屬於你的世界——而你，卻選擇了欺騙我，無論你是出於何種緣由……在你的謊言敗露之前我甚至從來沒有想過亡靈也會騙我!”
雁阿九深呼吸後說道：“換句話講，不論你所描述的自己有多麽淒慘，我都不會輕易相信你了，我對你感到失望，我很生氣。”
凱拉愣愣地看著雁阿九好幾秒鍾，她說：“你已經把事情做到這個地步了，剩下的隻需要衝進強盜駐地……你不會在這種情況下說要放棄幫我複仇的事情吧?”
“烏特雷德有可能隻是一名受害者。”
“但是強盜駐地卻是他建立起來的!”
“他曾以軍隊的要求約束自己的手下。”
“那發生在我身上的究竟是什麽事?!”
“聽著，凱拉，無論從哪一種角度上來講，你的父親烏特雷德·伯特都是一個可憐人!”
……
凱拉在與雁阿九的不斷爭執的過程中了解了一些她在死前未能知曉的事情。
包括烏特雷德*雷蒙德·伯特近年來精神上的頹廢，包括強盜駐地的存在事實上維護了丁諾村周邊一帶的安寧，包括了一心想要為她複仇，已經在丁諾村隱忍了許多年的她的戀人，邱。
她的情緒漸漸穩定了下來。周圍的天色已經變得十分昏暗，最後的夕陽已經隱入了山林之中。
“我想要見我父親一麵。”凱拉最終說道。
雁阿九有些驚訝，凱拉在此前的對話中都是以他父親的名字來稱呼這個人的，仿佛是不想承認她和他之間的血緣關係一般。
但以女兒的口吻說完那句話後，凱拉已經明顯恢複了正常的狀態，不再對烏特雷德表現出完全的厭惡和仇視。
“如果隻是這樣的話，我應該有能力辦到。”雁阿九順勢對這位亡靈作出了妥協。
實際上，雁阿九無論如何都不能在討伐強盜駐地這件事上空手而歸。鄭曉光和自己雇傭如此眾多的修者，實際上已是一個很大的投入，如果不能攻入營地，收繳強盜駐地裏麵的資源和財富的話，這項投入對於他們二人來說將會成為十分重大的損失。
“雁阿九，我對不起你。”凱拉的聲音中帶著幾分歉意：“明明是我把你卷進這些事情裏來，我卻……”
“是我自己願意幫你的，我之所以幫你，是因為亡靈對我有恩。”
“亡靈對你有恩?你還見過其它的亡靈嗎?”
“嗯，準確來說我認識的其他亡靈還不止一位。在六年前，十幾亡靈把我撫養長大。他們雖然不能像親生父母那樣供養我，但總會讓我知道自己什麽情況下該做些什麽。所以我才一直相信你們。”
雁阿九的目光投向了遠處。在他的目光中，藏匿著許多亡靈凱拉無法了解到的事情。
“也許你是因為怕錯過複仇的機會才選擇了騙我，也許你確實對你父親的事情有些不知情，但從現在開始，我們兩個的目標是一樣的。”
“目標?”凱拉有些遲疑著問道。
雁阿九說：“你有事情要去問烏特雷德，正好我也是。”
凱拉點了點頭：“我就不問你的事情了。”
“可我還有最後一件事情問你，”雁阿九最終還是開口了：“你和邱……”
凱拉柳眉一蹙：“他是我男朋友，如果你是想討論我和他之間的情感往來的話，還是免開金口吧!”
看著凱拉臉上帶著的惱意，雁阿九識趣地閉上了嘴巴。其實他也知道雷雲帝國有一個習俗，帝國的女性總是將自己與戀人之間的故事視為不可告人的珍寶……想從凱拉這裏問到有關於邱的情報恐怕是不太可能的了。
雁阿九略帶尷尬的神色，凱拉舒緩了自己麵部的表情後說道：“如果可能的話，告訴他，我仍然愛著他……但是叫他不要再將時間浪費在一個已經死去的人的身上了。他為我所付出的已經夠了!而我，我卻沒辦法再給他什麽了。你去吧。”
凱拉一隻手捂住了眼睛，另一隻手朝雁阿九擺了擺，隨後消失在了雁阿九的視線中。她是無法離開丁諾森林的範圍的，雁阿九朝她消失的地方望了望，轉身朝著自己的隊伍中走去。
夜幕降臨，躁動了一路的傭兵隊伍此時趨於安靜。看著雁阿九回來時的眼神和氣勢，聯想到此人之前的所做所為，所有的雇傭修者都知道今天晚上將要麵臨一場硬仗。
“雁阿九，你剛才去這麽久，是不是……”飛沐清探頭探腦地問道，眉目中頗有些調侃的意思。
“是什麽?”雁阿九疑惑道。
“你是不是便秘呀，哈哈哈!”飛沐清笑得很大聲，其餘的傭兵們也都笑了起來
雁阿九反手就是一個爆栗砸在飛沐清的頭上，手法熟練。
“欠揍你就直說。”雁阿九重新抬起了右手，做起落狀。
“靠疼死了，你下手為什麽這麽重?”
飛沐清有些忘了雁阿九本來就是破魔族人，即便不運轉修靈也有超過常人的力氣。
雁阿九沒有再搭他的話，而是麵向眾位修者：
“大家都休息好了吧!”
原本坐在地上的雇傭修者們紛紛起身。
“我沒有什麽話語可鼓舞你們的。但接下來我們要做的就是衝進那個地方——”
雁阿九右手指向了數百米外的強盜本營。
“搗毀那裏。裏麵的人都是一些嗜血如命的強盜，有常人，也有修者。膽敢擋你們路的統統處理掉!”
“也可以說是屠戮掉。”
飛沐清淡淡地補充了一句。
雁阿九接著說：“我知道你們來這裏，都是衝著我的錢來的。我可以很明確地告訴你們!錢，我有!但是這個強盜駐地，你們必須要給我拿下!”
“強盜駐地裏有多少人啊?”一名修者小心翼翼地問道。
“不想幹的可以滾!”雁阿九的聲音直接蓋過了那名修者，同時他的突然變得暴怒起來：
“我再給你們一次機會，不願意做的，把你們之前拿到的金幣交出來，給留下來的其他人!”
所有的修者頓時不說話了。
“從現在開始，我是你們的隊長，”
雁阿九的語氣恢複了正常。
“我將帶頭衝鋒。”
雁阿九取出戰錘，握在手中。
“隊長?”
“隊長，”
“隊長你看!”
“雁阿九!”
飛沐清的聲音另雁阿九反應過來，轉向身後。
數百米外，強盜駐地裏冒出了大片火光，同時傳來了許多嘈雜的聲音。
雁阿九瞬間就想起了一件事情，在他獨自監視卡羅德等強盜的時候，無意中聽見的一名強盜說過的話
——“要不是為了等這個晚上……”
今晚本來這個駐地就要有事發生!
雁阿九如同飛一般竄了出去，同時喊道：“提高警惕，所有人都跟上!”
雇傭修者紛紛運轉起修靈，整合隊伍朝著烏特雷德燃燒著的駐地奔襲而去。
（第二十九章完）